白鶴鳴鬆開了手,飛劍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他身邊。他垂眼看了一會兒失去生息的柳雲秀,答了她的問題,“謝懷碧她……並不好。”


    白鶴鳴曾經很看不上楚燚花花公子左擁右抱的做派,覺得那是在玩弄感情,又覺得那些委身於他的女人缺腦子。


    可在喜歡上謝懷碧又知道一切的真相之後,白鶴鳴就明白了。


    謝懷碧的渣比起楚燚來甚至還高人一等,但喜歡畢竟沒有道理可講,白鶴鳴縱然修為上通天道,也沒有掙紮抗拒的機會。


    唯一不同的是,他和楚燚那些能和平共處的女人不一樣,他隻想殺了楚燚再將謝懷碧占為己有。


    就這一點急於求成的心理,就被天道利用了。


    白鶴鳴緩緩走出宮殿,抬眼望向一派平靜的天穹,又將目光投向了看起來似乎不可撼動的仙界地基,跟在他身旁的長劍像是被激發了戰意似的,嗡嗡鳴叫起來。


    “去。”白鶴鳴一揚手,長劍躍至空中,迅速變得小山般的體積,攜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直直插入了仙界的土地之中。


    哢啦一聲脆響從頭頂傳來,楚燚卻根本沒時間抬頭去看究竟有什麽異狀,他用真元強行糊住自己的傷口,單手抱起謝懷碧,用好不容易攢起的一點點真元點燃了一枚遁符,前往了百花穀。


    那也許是唯一能救謝懷碧的地方。


    “你救不了她。”天道又重複了一遍,它令謝懷碧舉起手送到嘴邊,毫不猶豫地一口咬在手腕上,鮮血汩汩流出後送到楚燚唇邊,三度下令,“吃了她。”


    “閉嘴。”楚燚一分力氣都不想分給天道。


    盡管謝懷碧的血液中流動著他幾乎無法拒絕的香氣和誘惑力,楚燚也精神清明地守住了自己的底線。


    去他/媽的成神,他的目標早八百年就不是那種中二的願望了。


    穿越之後活了上千年,他現在就想好好把喜歡的姑娘追到手談個戀愛再結婚怎麽了!


    百花穀外的守衛見到鮮血淋漓的兩人,嚇了一跳,辨認出兩人的麵容之後更是心驚肉跳,立刻通過陣法將他們送到穀內。


    得了消息的蒔蘿匆匆趕來,被楚燚淒慘的模樣嚇了一跳,“你們怎麽了?”


    “去靈池。”楚燚咬牙打起精神,言簡意賅道,“隻有穀中的靈池才能救她。”


    作者有話要說:  楚哥真男人,被捅一個腎,還有另一個腎,不怕。


    第73章


    百花穀的靈池, 是個比較奇妙的東西。


    跟修真中通常會提到的那種療傷、提升修為的溫泉不太一樣, 它是用來種花養草的。


    百花穀中有許多外界無論如何都種不活的天材地寶,就是因為這口奇特的泉水。隻要定時定期地澆灌靈泉裏的水, 絕大多數生存條件極為苛刻的植物都能成活。


    就算原本已經是病懨懨的那些,也能很快地康複起來。


    在被百花穀找上門之後不久,楚燚就將靈池作為了一個珍貴的營地選項, 離開百花穀之前, 他花了不小的力氣給百花穀周邊布了許多防禦法寶。


    也正是因為他這一手防禦措施,在靈界砸下來粗暴地和四國大陸融合的時候,百花穀裏裏外外沒有受到一丁點兒的損上。


    靈池水隻能治療植物, 而謝懷碧……剛好是不折不扣的植物。


    聽見楚燚的話,蒔蘿一愣, 雖然轉身帶路但還是一臉茫然,“我叫人來看看你們的傷勢……這時候去靈池做什麽?”


    就算是百花穀中的人, 絕大多數也還是血肉之軀,靈池對他們來說沒有療傷作用。


    “她用得上。”


    蒔蘿聞言低頭看向一臉淡漠的謝懷碧, 擔憂地伸手碰碰她的額頭, “我看穀主沒有受什麽重傷, 倒是你……”


    “危險的是她。”楚燚伸手捏住謝懷碧的後頸,將她像一隻小動物似的往後提了提, 因為天道已經將流著血的手腕直接貼向了他的側腹傷口處。


    那血液裏夾帶著令人心驚的磅礴力量, 幾乎像是有自主意識似的直接湧入了楚燚的身體中,那麽一眨眼的功夫就將他的一條經脈修複完整了。


    天道將謝懷碧培養成了一顆大補藥,因果輪回之力統統通過幾百年的時光封在她的體內。楚燚本應該在最後一戰中將她殺死, 服下大補藥就能補上成神之路的最後一塊拚圖。


    楚燚終戰之前才知道這件事情,舍不得吃這顆大補藥,隻能想辦法反抗了一下。


    反抗的結果比較慘烈,簡單來說就是世界毀滅了。


    而且就算楚燚他能回溯時間,所有人都能複活,唯獨謝懷碧不行——實踐出真知,第一次逆轉時間的嚐試失敗了,那個世界裏沒有謝懷碧的影子。


    楚燚當時是百思不得其解,好在他給自己留了個錨位,還能重來一次。


    這一次,他小心翼翼地把謝懷碧被炸成了沙子的神魂一點點撿起來拚好,再給她造身體,再將兩者融合,最後才提心吊膽地又將時間回轉了一次。


    好在這次成功了。


    成什麽神,當個有女朋友的人生贏家不好嗎?


    見天道仍不放棄用力量來引誘他,快步走到靈池邊上的楚燚一鬆手,直接把懷裏的人扔進了靈池裏。


    跟在後頭的蒔蘿嚇了一跳,“你將穀主投入靈池中幹什麽?靈池隻能治植物花草,治不好——”


    她後頭的話都被卡在了喉嚨裏。


    靈池溫柔地接住了墜落其中的謝懷碧,將她仔細地包裹在了水中,濃鬱的乳白色靈氣慢慢蒸騰而起,光是嗅上一口,就令人覺得心曠神怡。


    蒔蘿知道這是靈池在治愈花草時的情景,張開的嘴半天沒合上。


    她和百花族人不同,是花妖,自然知道什麽樣的人才能被靈池接納為治療對象——比如她自己這樣本職上來講跟花花草草沒有區別的精怪!


    蒔蘿頓時蹲下身去好奇地打量閉上了眼睛的謝懷碧,“穀主也跟我一樣是花妖?”


    “相去不遠。”楚燚敷衍地回答著,見到靈池接納謝懷碧,才放心地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堆丹藥看也不看地扔進嘴裏嚼了兩下咽了進去。


    蒔蘿恰巧一回頭,見到他手裏攥著的全是陌生丹藥,不由得一跳三尺高,“你剛剛吃的是什麽?我怎麽從來都沒見過?”


    楚燚隨手彈給她一顆,“拿去玩,別打擾我二人相處。”


    蒔蘿興高采烈地接住從未見過的稀奇丹藥捧在手裏,檢查了一番謝懷碧的身體情況後就哼著小調走了。


    至今滿身是血,還被開了兩個窟窿的楚燚?不好意思,不是很關心。


    蒔蘿離開後,楚燚才輕輕出了一口氣,鬆懈力氣坐到了靈池邊上,連沾滿了自己鮮血的衣服也懶得換,隻飛速運轉著真元煉化藥力,修複著自己的傷口。


    白鶴鳴和天道的接連兩擊幾乎是致命的,可剛剛天道硬是蹭過來的那一點謝懷碧的血液又將他從鬼門關上拉了回來。


    “白鶴鳴終歸還是被天道給擺了一道。”他自言自語似的嘟囔著,將視線落在了雙目緊閉的謝懷碧臉上。


    白鶴鳴真以為讓謝懷碧親自動手才能殺死他,其實並不是。


    謝懷碧能給楚燚造成致命傷,這是真的。但作為楚燚專屬的大補藥,她會在那之後被楚燚的生存本能吞噬掉,天道的目的就此達成。


    天道無論是強迫楚燚殺了謝懷碧,還是攛掇謝懷碧去殺了楚燚,都是一個道理。


    即便剛才隻是管中窺豹,楚燚也能想象得到如果他真“吃”了謝懷碧,實力會暴漲到什麽地步,可哪也不能令他動搖。


    冷冰冰的神座,哪有軟乎乎的女朋友來得重要?


    靈池的泉水仍然在翻騰著,謝懷碧在水裏上下漂浮不定,若隱若現的手腕上傷口已經漸漸複原。


    察覺到暴動的契約也漸漸歸於平靜,知道天道已經離開,楚燚這才輕出了口氣,隨即眼皮子一點一點往下掉去,久違的困倦感席卷了他的神經。


    修真者本不該覺得困的,但楚燚傷得太重,前後幾日精神都繃緊到極致,甫一放心頓時就撐不住了。


    他用上最後的力氣將一絲驚醒的神識纏到謝懷碧身上,才放任自己睡了過去。


    謝懷碧覺得時間似乎隻過去了一瞬間而已。


    從她意識到白鶴鳴和天道想要做什麽,飛快地從楚燚身邊離開,結果就眼前一黑,再到她從暖洋洋的溫泉水裏猛地睜開眼睛,似乎隻是一閉眼睛一睜眼睛的時間。


    ……可似乎什麽都變了。


    說來慚愧,謝懷碧不會遊泳,需要下水的時候也靠真元直接作弊。


    問題是,她的丹田裏幾乎沒有什麽真元。


    謝懷碧保持住最大程度的冷靜,讓自己放鬆地浮在水中,小心翼翼地伸出腳試探了一下這池子有多深,果然點不著地,低頭去看時也看不穿那帶著些許乳白色的泉水,頓時有點毛骨悚然起來。


    她一抬眼,就看見楚燚盤著一條腿坐在溫泉池子邊上,滿身都是血,還趴在自個的膝蓋上睡著了,頓時:“……”


    先自力更生一下,看在他這麽淒慘的份上。


    謝懷碧深吸一口氣,手腳並用地往前撲騰了一下。


    ……遊當然是不可能遊得起來的,但泉水像是知道她要做什麽似的,從背後送來一股柔和的推力,將謝懷碧往前送了半尺。


    謝懷碧得了訣竅,又多揮了幾下手臂,終於成功地在泉水的幫助下到了岸邊,就在楚燚的麵前。


    雙手撐在岸上土地的時候,謝懷碧才長長舒了口氣,覺得心裏踏實了不少。


    接著,她低頭一看,發覺自己手腕上伸出一支花莖來,上邊長出一朵好看的紫陽花來。


    謝懷碧:“……”她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花莖,沒什麽感覺,幹脆就拔了一下。


    花枝順從地從手腕上脫落,新鮮得像是剛從苗圃裏剪下來似的。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和哪吒差不多,但親眼見到自己還能開花時,謝懷碧的心情還是有點複雜。她用兩根手指撚了撚花枝,抬頭打量了一眼麵前破破爛爛的楚燚。


    印象中楚燚雖然經常要經曆生死之鬥,卻從來沒這麽慘過。


    腰側的那個傷口看起來深得很,真元仍然在緩慢地修複肉身中;肩膀上白鶴鳴捅的那個也不遜色……腰上那個應該是在她失去意識之後親手捅的。


    雖然不是自己做的,但謝懷碧還是心虛地嘖了一聲,伸出手去,將和羽毛一樣輕的紫陽花悄悄放在了楚燚盤著的那條腿上,雙手一撐就想從水裏起來。


    可上半身才挺出水麵,又被一雙手給按了下去。


    “再待一會兒,你傷了元氣。”楚燚的聲音響了起來,開始還有些疲倦,很快就變回了他往日沒個正經的樣子,“這次送我的禮物倒是還算有誠意。雖然算不上是打包你自己,但好歹也是你自己的一部分。”


    謝懷碧趴在池子邊上瞅他,“白鶴鳴呢?你弄死了?”


    楚燚挑了挑眉毛,“比起我,你更擔心他?”


    “我不擔心他。”謝懷碧笑了笑,“而且你不是好好的在這裏嗎?”


    楚燚的眉毛揚得更高了,但這次他眉眼之間顯然多了喜色,“一醒來就見到我,有沒有覺得很幸福?”


    “沒有。”謝懷碧冷漠以對,“而且,我覺得你隱瞞了我很多東西,我們需要好好討論一下。”


    “無巧不成書,我也覺得你瞞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楚燚高深莫測地一笑,居高臨下地看著謝懷碧,“香伶不小心透露了一些你的秘密出來,想知道那是什麽嗎?”


    謝懷碧頓時擰起了眉。香伶在她體內時能夠接觸她的記憶庫,雖然很大的可能性會被巨大的信息量給繞暈,但確實可能會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從而透露給楚燚知道。


    ——但她瞞著楚燚的事情多了去了,香伶說漏嘴的是哪一件?


    楚燚得意洋洋地抱起手臂,“你要是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話音剛落,謝懷碧果斷地用雙臂將自己撐了起來,嘩啦一身從靈泉裏上來,一邊膝蓋在池邊借了個力,氣勢洶洶二話不說地揪著楚燚的領子咬住了他的嘴唇。


    楚燚:“……”他差點忘了,謝懷碧每次親他都這麽敷衍又凶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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