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伸手朝謝懷碧做了個請的動作,楚燚理所當然地跟在了謝懷碧身後。


    走在最後麵的楊屹之在合上房間門之前,用指尖在門上輕輕地劃了一下,銳利的真元在他指腹一閃而過,割斷了什麽無形無色的東西之後,才麵不改色地轉身離開。


    雖說是去拍賣會看熱鬧的,但謝懷碧也大致知道拍賣會上會發生什麽事情,賣的又大概是些什麽東西。


    上輩子,蒔蘿是在拍賣會上才和楚燚第一次見麵的,兩人險些為某顆並不算太過名貴的靈石大打出手,最後還是楚燚財大氣粗將靈石拍下,也從而和沒帶夠錢的蒔蘿結下了仇怨。


    離開拍賣會之後,蒔蘿氣不過,找到楚燚和他大打一場,結果一招之差輸給了楚燚,才對他另眼相看,並且坦白告訴了他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體內有烈毒。她這麽警告楚燚。


    反複檢查自己身體後楚燚仍然沒有找到什麽烈毒,以為蒔蘿是在誆騙他,也就一笑置之,最後毒發時還是蒔蘿想盡辦法救了他一命,兩人就此結下了算不清的債。


    天劍宗作為四國大陸的頂級門派,自然在四國藥會上留有一個貴賓包廂,不必和那些散修藥師等等混坐在拋頭露麵的大廳當中。


    在專門留給天劍宗的貴賓房門外,刻著一枚小劍,周圍劍氣四溢,光看似乎就能察其鋒銳無匹,隻要是對修仙界稍有了解的人,就絕對不會認錯。


    謝懷碧被楊屹之邀請進了貴賓房裏,而楚燚則是強行借助厚臉皮跟進去的。


    貴賓房裏已經坐著幾個天劍宗弟子,他們見有人推門進來時還隻是幾分驚訝,可見到門打開後出現的是楊屹之的臉時,就紛紛嚇得從各自的椅子上跳了起來,“楊師兄?”


    楊屹之淡淡掃他們一眼,先將謝懷碧讓了進去,而後當仁不讓地橫在楚燚身前第二個進了門,才對其餘幾位天劍宗弟子介紹,“這是百花穀的蒔蘿仙子。”


    天劍宗弟子們紛紛很有眼色地和謝懷碧挨個打過招呼,才將目光投向這兩天剛剛名聲鵲起的楚燚。


    可楊屹之一點也沒有介紹楚燚的意思,他落座在謝懷碧身邊,對她道,“百花穀既和天劍宗交好,就是一家人。你想要什麽,我替你出手拍下來。”


    楚燚:“……”反了天了,楊屹之打算給他戴綠帽子?


    作者有話要說:  日萬的……第……四……天……這文好卡啊……


    第40章


    楊屹之的表現讓謝懷碧也吃了一驚, 她摸了摸七節鞭,才揚眉道,“不必, 我出來時急,也沒帶什麽錢。外麵拍賣會的東西, 未必能比百花穀裏精妙多少, 看個熱鬧罷了。”


    楚燚冷哼,“你看上什麽,隻管說, 我帶的錢夠多。”


    楊屹之看也不看他, “區區楚家三輩人,能動用多少楚家的錢?”


    眼看著這兩個人莫名其妙地就要懟起來,謝懷碧當機立斷地喊了停,“我沒什麽想要的, 若是有真喜歡的,我自己也能想辦法買。百花穀又不缺錢用。”


    坐在她一左一右的人這才消停了。


    三人背後的五名天劍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後其中一人膽大包天地悄悄伸出手, 雙手大拇指對在一起比了個親親的動作。


    其他四人如遭雷擊地看著他。


    謝懷碧的神識立刻靈敏地捕捉到後排五人的小動作,但也隻能張著眼睛當做沒看見。


    盡管眼前這場景看起來像是爭風吃醋,但事實並非如此。楊屹之是不沾紅塵的如玉公子,見過多少國色天香都不曾動容,怎麽可能會做出爭風吃醋這種事情。


    倒是楚燚,那是貨真價實地在爭風吃醋。


    而且他要是動了真格的, 小金庫裏隨便翻翻出來當場拍賣了就是一筆天文數字的巨款,還真不缺錢。


    謝懷碧珍惜地摸著腰上的七節鞭,心道要是實在鎮不住楚燚就抽他一頓好了。


    “蒔蘿?”楊屹之喊她,“你看這枚靈石如何?”


    謝懷碧抬眼一看,果然那枚上輩子被她和楚燚爭搶出了高價的靈石已經登場了。說實在的,這靈石的功效並不大眾,除了楚燚用得上之外,隻不過是好看這一個優勢。


    但好看這一點就已經很重要了。那靈石仿佛是活的一樣,在不同的光線下能呈現出不同的光彩,裏麵分層的紅色也像是能流動起來似的,作為擺設品來說造型滿分。


    蒔蘿第一眼就覺得這靈石特別合眼緣,想也沒想地就出了價,結果才和楚燚杠了一波正麵。


    那是劇情設定,但就謝懷碧本人來說,她對於這顆長得很漂亮的紅色靈石沒有太大興趣,於是隻實話實說道,“挺好看的,但沒……”什麽用。


    謝懷碧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楚燚已經用神識將自己的聲音送了出去,“五萬。”


    起拍價才一萬的小玩意兒,台下有幾人還在慢悠悠地一百一百往上較勁,楚燚一開口就是五萬,把包廂裏外的人都唬了一跳。


    拍賣行會的人也是一驚,以為自己聽錯,見台下藥師都是一樣的反應,才如夢初醒地咽了一口口水,“天劍宗出價五萬!”


    嘩然的藥師們還沒來得及竊竊私語感歎一下天劍宗人傻錢多,就聽見天劍宗的包廂裏再度傳出一個和先前不同的聲音,“十萬。”


    ……


    …………


    見過抬價的,沒見過自己和自己抬價的。


    見多識廣的主持人這會兒也瞠目結舌了,“天……天劍宗出價十萬。”


    “十五萬。”楚燚不慌不忙地繼續報價。


    “……天劍宗出價十五萬!”


    “二十五萬。”


    “天劍宗出價二十五萬!”主持人擦了擦額頭冷汗,心想天劍宗這群弟子莫不是修仙把腦子給修壞了?


    “三十五萬。”


    “五十萬。”


    “六十萬。”


    “七十萬。”


    “八十萬。”


    一片鴉雀無聲中,兩個不同的聲音將價格飛快往上抬去,眼看著毫無實際用途的這枚靈石就快要排出天價來了,謝懷碧啪地一下將手掌拍在了桌上,製止了兩人的互懟。


    這一下“啪”傳得又廣又遠,連站在拍賣台上的主持人都給嚇了一跳,差點手一抖就一錘定音,好在最後關頭手給穩住了。


    謝懷碧清清嗓子,看向最後報價八十萬的楚燚,用眼神威脅他,“夠了。這顆破石頭,你們買回去打水漂玩兒?”


    “你喜歡,買了就好。”楊屹之在旁說得絲毫不帶煙火氣,好像一擲千金的人不是他一樣。


    “破石頭就當是我買下的,錢你們一人出一半,算是我向你們借的,以後還你們。”謝懷碧快刀斬亂麻地下了結論,見楚燚還要張嘴說什麽,柳眉倒豎抽出長鞭一揚,在空中又發出啪的一記破空聲,“嗯?”


    楚燚看看鞭子,又想想下場和後果,乖巧坐下,“你決定就好。”


    謝懷碧這才悠悠將聲音傳出去,“八十萬了,還不敲錘?”


    八十萬的雞肋靈石就這麽成功地拍出去了,可謂拍賣行會的開門紅。


    好在花的也不是自己的錢,謝懷碧算不上太心痛,至於之後真正的蒔蘿會不會心痛她就管不了那麽多了。


    靈石很快就被直接送到了天劍宗的包廂裏,生怕楊屹之和楚燚再度吵起來,謝懷碧謹慎地問他們兩人要了紫晶儲值卡,分別刷了四十萬金走,才分別還給兩位債主。


    拍賣行會的員工臨走時看她的眼神格外微妙,像是在看惑人的海妖似的,還隱隱中帶著一絲敬佩之情。


    謝懷碧:“……”呸,她才不是成功腳踏兩條船的交際花好嗎?


    她百無聊賴地把靈石放到手心裏看了兩眼,看在八十萬的價格上認同地點點頭,“確實漂亮。”


    楚燚頓時就來勁兒了,“這盆玉蝶春你覺得怎麽樣?”


    謝懷碧陰森森地看了楚燚一眼,警告他別做得太過火了。


    一個段聆韻的教訓還不夠?


    拍賣會才剛剛開始,謝懷碧已經開始後悔早上答應楊屹之的邀請了。要給楊屹之一個展開計劃的機會,什麽時候都可以,反正急的人又不是她,非得挑拍賣會這個多事之地給他們創造修羅場……


    謝懷碧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額角,眼前多了杯茶,轉眼一看居然是背後的天劍宗弟子遞來的。


    見對方笑得一派正氣,謝懷碧要不是見到楊屹之在旁的滿意眼神,就差點給騙過去了。她無語了兩秒方才伸手接過杯子,漫不經心道,“謝了。”


    這口水喝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謝懷碧覺得自己心頭火氣也消了一點。


    時長三個小時的拍賣會又陸陸續續賣出了不少好東西,價格更高的也不在少數,可臨結束時,大家最津津樂道的,還是最開始那顆平平無奇的垃圾靈使居然排除了八十萬的事情。


    連帶著謝懷碧、楚燚、楊屹之這三個沒露過臉的人都被編排出了好幾個版本如歌如泣的愛情故事。


    謝懷碧陸陸續續聽了一耳朵,在心裏連著呸呸呸了三聲,等拍賣會一落幕就黑著臉站了起來,把火紅的靈石往儲物戒指裏隨手一扔,舉步就要往外走。


    可她這一步都還沒來得及邁出去,突然如有所感地停了下來,奇怪地摸摸自己的脖子,接著一個控製不住的寒顫,頓時心下知道不妙,下意識喊了嘴邊的第一個名字,“楚燚!”


    楚燚立時回過頭來,接住謝懷碧主動朝他伸出的手,揚了揚眉。


    “遁符!”謝懷碧言簡意賅。


    聞言,楚燚立刻斂了笑容,不用謝懷碧多說就知道目的地是哪裏,不假思索地摧毀一枚遁符,帶著謝懷碧一起回到了乾陵客棧之中。


    天劍宗的五名弟子頓時出了一身冷汗,戰戰兢兢地看向被扔下了的楊屹之,“楊師兄……”


    “你們去辦差。”楊屹之神情卻並不緊繃,反倒看起來心情不錯,“不用上報見過我的事。”


    “是。”天劍宗弟子們紛紛低頭應聲,對著這位幾乎是內定了的未來天劍宗宗主,態度是恭謹無比。


    楊屹之立時就消耗一枚遁符離開原地,但他去的地方卻並不是乾陵客棧的那個房間。


    大約是因為有了“本體”的原因,謝懷碧就算附身時,對於發生在“紫陽”身上的事情也能多多少少感受到一些,比如剛才,她就清楚地隔著老遠的距離察覺到有人碰了一下紫陽的脖子,頓時嚇得汗毛倒立。


    這種事情難道不是隻有楚燚才能幹得出來嗎?


    她想也不想地喊上楚燚一道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客棧裏時,一腳就踢開了就房間的門,楚燚在後頭眼疾手快地將真元外放,可卻沒有遇到想象當中會朝二人飛撲而來的劍陣攻擊。


    劍陣被破了,還是在誰都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


    楊屹之真的沒有察覺?


    這個念頭在謝懷碧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她來不及細想,抽出七節鞭就朝著房間裏的另一個人抽了過去,“滾開!”


    那人正跪在床邊上,臉和床上的紫陽離得很近,埋在她的脖子邊上,像是在找什麽東西似的。這個姿勢令他閃避動作十分不便,不得不撐著床板將身體整個向上躍起才避開了謝懷碧的鞭子。


    緊接著,這個人動作極快地一手抱起紫陽的身體,手中捏碎了一張遁符。


    楚燚想也不想地禁錮了整個空間,將整個江造變成了他的領域,處於他的控製之中。


    楚燚的領域裏,隻要是楚燚不允許的事情,就絕對不會發生;除非有比楚燚更強的人張開領域來和他對抗,否則這種強盜規則是改變不了的。


    ……理論上是如此。


    可那人的身形還是搖搖晃晃地慢慢淡去,連帶著紫陽一起消失,完全無視了天道和法則的存在。


    楚燚冷下了臉。能找到規則漏洞的,隻有規則的最高執行者。


    謝懷碧卻再一次被這個場景喚起了回憶,仔細一想就反應過來,“昨天晚上,假巫媚也是通過這種方式消失的——這就是他們的計劃!”


    她回頭正要對楚燚接著說什麽,一陣熟悉的無力感又再度侵襲了她,視野變暗的同時,力氣和意識也迅速流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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