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傅時卿卻從她的眼睛裏看出了一點別樣的東西。路上,他什麽都沒說,可回到家裏後,卻捉著她的手,細細地端詳她的麵孔。


    到了家裏,壁爐裏升起火。


    南夏坐在沙發裏,若有所思。


    “吃草莓嗎?”他給她端來一盆水果,草莓洗幹淨了,香蕉剝了皮、切了塊,橘子也細心剝開,上麵的條條莖莖都去了。


    南夏看一眼,心裏溫暖,不過,她沒什麽胃口。


    “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話音未落,嘴裏就被塞了半顆草莓:“很甜的。”


    南夏咬一口,果然,汁液橫流,慢慢的,滲入嘴裏,刺激著味蕾。甜中,還帶著那麽點兒酸。


    傅時卿說:“過日子就像這草莓一樣,甜裏,難免帶著那麽點兒酸。”


    南夏看著他,總覺得他話裏有話。


    傅時卿笑了笑,說:“別這麽看著我,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


    南夏想了想,倒是有那麽幾分道理。


    傅時卿說:“所以,如果你想要……”


    南夏現在知道他要說什麽了,皺起眉:“我不想!”


    傅時卿也不生氣,把她的手疊在掌心,說:“你現在的樣子,像不像之前的林聰?”


    南夏怔住。


    傅時卿說:“沒讓你認他。但是,不管怎麽樣,他都是你的父親,生養之恩還是在的,沒有必要見了麵跟仇人似的,和和氣氣的,多好?過段時間,你不是還要去北京發展?”


    傅氏集團在北京也有不少產業,要是去那邊賺錢,免不了見麵。


    海澱就那麽大地方,指不定就碰見了。


    南夏想了想說:“我也沒有不禮貌吧?”


    傅時卿說,沒有,他就是提醒她一下,不想別人說她。這事兒,要是被媒體扒到也是件麻煩事,不過,應該沒哪個記者那麽不開眼。


    當年,南溪直到過世,南夏不也沒有被發現?


    可沒有想到,秦家第二天就來人了。


    一個穿便裝的年輕男人,秘書模樣,南夏一眼就認出來,就是那天在陵山公墓見的那個人。


    她的臉色不好看,但是,也耐著性子聽他說了。


    年輕的秘書顯然是見過世麵的,很親切,也很有禮貌,先是跟他們都問了好,然後,委婉地表達了,想接她去北京的事情。


    南夏沒有多想,一口就給拒絕了。


    她還笑了一下,笑得特別諷刺。現在想著要來接她,早幹嘛去了?真怕她在這個圈子混太好,把他們給賣了?


    南夏壓根就不想跟秦家扯上什麽關係。


    如果不是陳雪萍,其實,她對這些陳年舊事也沒有什麽興趣。


    秘書卻沒有生氣,說,這不是首長的意思,是秦老爺子的意思,他也是剛剛知道,他還有個外孫女在外麵。


    老人家現在身體不好,唯一的願望,就是臨終前能見見她。


    這樣說,南夏倒是楞在了那邊。


    確實,有點難以拒絕。


    不過,她也沒有答應,和傅時卿回了屋子。天氣冷,窗簾都拉上了,但是,傅時卿又佯裝擦窗子,開了最裏麵的一層帷幔。


    隔著一層紗,南夏遠遠就能看到,那個年輕人撐著傘站在門前。


    一點也沒有離開的架勢。


    傅時卿看得出,她心裏有點煎熬,按了按她的肩膀,說,隻是去看一眼,就算是一個素未蒙麵的老人家,這種善心也隻是舉手之勞。


    南夏被他說服了。


    第二天,整理了一下東西,跟著李秘書坐飛機北上,直接去了軍總醫院。


    秦學年身份特殊,在特護病房裏。來時南夏覺得沒有什麽,真到了病房前,她卻又畏縮了。


    後來,還是傅時卿幫她敲的門。


    他按了按她肩膀,給她勇氣和鼓勵,也對她笑了笑。


    南夏抬頭看著他,心裏才有一絲安定。


    她也是躑躅了好久,才邁步走進去。


    於是,終於見到了這位姥爺,一個她素未蒙麵,卻對她非常和藹的老人。


    那天下午,兩個人,在病房裏聊了很久。


    聊這些年,她在海城的生活。


    還有,所見所聞。


    就像當年的南溪一樣,在秦老爺子問起她會不會退出這個圈子的時候,南夏笑意盈盈,話也很輕,但是也堅定。


    她知說了一個字: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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