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工廠區外,一條寬廣的大河經過,夕陽光照射著波光粼粼的水麵。


    太宰在河堤邊狂奔著,他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息聲,心跳聲幾乎快把他的耳膜震破。


    【等等我,再等等我……】


    太宰也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麽,隻是有這樣一個念頭在驅使他前進。


    他的潛意識告訴他,要是現在停下,就會……就會怎麽樣?


    太宰有些迷茫,他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直至停止。


    他為什麽在這裏?他為什麽要跑得這麽狼狽?


    好奇怪啊。


    從工廠區裏傳出一陣陣槍響,太宰想起來了,他是來找織田作的!


    織田作在和mimic的首領決鬥,他必須盡快趕過去。


    太宰又行動了起來,他循著槍聲來源跑。


    路邊每隔一段距離就會看見幾具屍體,有港黑的成員,也有mimic的士兵。


    槍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當太宰衝進最後的據點時,兩聲幾乎重合的槍聲響起。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倒下的織田作。


    “織田作!”太宰慌亂的朝織田作跑去,連肩上的外套掉了都渾然不知。


    織田作流了好多血,這猩紅的液體,浸透衣服,流淌了一地。


    太宰本來應該看慣了鮮血,可是他這次卻覺得這個顏色好刺眼。


    “我馬上送你去醫院,織田作,振作一點。”太宰手足無措的想把織田作抱起。


    織田作的呼吸越來越淺,手上的脈搏都快摸不到了。


    好安靜啊,這個時候該出現一點聲音才對。


    如果有人,ta會出現在哪裏?


    太宰下意識拔槍指向樓梯方向。


    可是樓梯是空的,空曠到根本沒有藏人的地方。


    太宰狐疑的慢慢放下手槍,是他神經繃得太緊,產生錯覺,所以草木皆兵了?


    織田作的呼吸意外的平穩起來,心跳也開始變得強勁。


    有救了!太宰抱起織田作,打算立馬把他送到醫院裏搶救。


    但是那種感覺又來了——有人在背後看他。


    太宰心想著,救織田作比較重要,被看兩眼也無所謂。


    【真的不看嗎?真的不回頭嗎?】


    太宰在心裏回答著,不看,還有時間,還來得及。


    【真的來得及嗎?】


    太宰有種奇怪的直覺,他必須得回頭看一眼。


    他還是回頭了,可惜他身後依舊空蕩,並沒有出現第三個活人。


    不僅如此,在他回頭的刹那,他懷中的織田作也離奇的不見了。


    “……”太宰緊盯著樓梯口。


    萬分的不對,那裏絕對會有一個人。


    什麽樣的人?長什麽樣子?年齡和性別呢?


    太宰試圖依靠自己想象,把那個該存在的人補充出來。


    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樓梯上居然真的開始浮現一個模糊的人影。


    看不清ta的長相,也聽不懂ta的聲音。


    太宰隻能更靠近一點,去觀察理解。


    那人的嘴巴張張合合,好像在說什麽。


    太宰湊得更近了,他努力分辨著ta的唇形,以此推敲ta想表達什麽。


    〖dazai……〗


    〖だざい おさむ〗


    好像是在叫他的名字。


    “太宰……”聲音,能聽到了。


    “太宰治,我……”馬上就要聽清了。


    一聲怒吼撕裂了畫麵:“混蛋太宰!不幹活就換個地方偷懶,別在這裏擋路!”


    太宰睜開眼睛,眼前的場景變成了武裝偵探社。


    他睡眼朦朧的伸了個懶腰,並抱怨著:“國木田君對我越來越苛刻了,我隻不過是午休一下而已。”


    國木田露出自己的腕表,另一隻手的手指不停的擊打著表盤:“下午四點了,你的午休是打算連著晚飯?”


    “好啦好啦,易怒會導致提前衰老,國木田君的眼角都有皺紋了。”太宰從沙發上坐起。


    國木田難以置信的尋找著可以映照出人臉的地方:“真的嗎?真長了?看來得喝點中藥調理一下了。”


    他的人生規劃裏,可沒有包含在二十二歲長皺紋這項。


    看到國木田相信,太宰嗤笑一聲:“騙你的。”


    玩弄國木田簡直易如反掌好嘛,易如反掌啊。


    “你這個混蛋!”國木田的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雙手掐住太宰的脖子,打算在今天把太宰的生命終結。


    偵探社的門被打開了,走進一個穿著淡黃色風衣、紅褐色頭發的男子。


    “下午好。”織田作向今天當值的社員們問好。


    太宰急忙求救:“織田作,你來的正好,快點救我。”


    織田作習以為常的無視太宰的後半句話,並發出邀請:“太宰,晚上要來吃飯嗎?”


    “要~”


    太宰沒有和織田作住在一起,而是住在武偵的員工宿舍。


    因為織田作家裏還有五個小孩,太宰再加入進去,估計要擁擠得不行了。


    國木田有些心虛的鬆開太宰,他清清嗓子:“這次也回來的很快啊,織田作。在東京沒遇上什麽麻煩吧?”


    織田作對於這個稱呼已經完全適應了。


    在他剛開始加入偵探社的時候,社員們會叫他“織田先生”或者“作之助”。


    但太宰加入後,他在偵探社的稱呼就變成了統一的“織田作”。


    “有亂步在,委托很快就解決了。”織田作回答著,順手把地上的太宰拉起來。


    國木田往門外看了一眼,卻沒有看見江戶川亂步。


    “亂步先生沒回來嗎?”亂步是個十分不得了的路癡,走丟後會很難找的。


    “他說看見了一個舊友,就讓我先回來了。”


    “是嗎?”既然還有人領著亂步,那國木田也就放心了。


    他想起一件事,接著回頭叫來中島敦:“對了織田作,這是新加入偵探社的少年。”


    中島敦也乖巧聽話的打招呼:“你好,我叫中島敦,以後請多指教。”


    織田作朝他點了點頭:“你好,我叫織田作之助,需要幫忙的話,可以來找我。”


    “是,謝謝織田作先生。”


    “啊……”織田作本來想糾正中島敦的叫法,應該是織田\/作之助。


    不過算了,反正最後都會變成織田作。


    太宰興奮的舉起手:“織田作回來了,我們一起下去喝咖啡吧?”


    其實在這個時間點,偵探社也快下班了,於是太宰的提議馬上就得到了全票通過。


    國木田和宮澤賢治還有中島敦走在最前麵,中間是穀崎潤一郎和他的妹妹穀崎直美。


    走在最後的,是太宰和織田作。


    “太宰,有什麽事嗎?”織田作小聲的詢問。


    他看太宰特意拉他走在最後麵,想來是有事要和他說。


    “我啊,最近老是在做同一個夢。”太宰向織田作抱怨著:“總是夢見四年前你倒在血泊裏的畫麵。”


    四年前,織田作為了保護孩子們,於是去找mimic的首領紀德決鬥。


    在那場戰鬥中,織田作和紀德險些同歸於盡,好在太宰及時趕到,把織田作送去醫院搶救。


    也算是織田作福大命大,在趕到醫院後,他身體裏的子彈神奇的消失了。


    之後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在恢複過後,他就從港黑辭職了,然後接受亂步的邀請,加入了武裝偵探社。


    可是過去了這麽久,太宰怎麽會突然在意這個事?


    織田作摸了摸下巴,思考著:“難道是因為最近港黑太活躍了?”


    “也許吧。”太宰在外套口袋裏摸了摸,拿出一個東西。


    “說起來,那天在我回去安排收尾工作的時候,在河堤邊撿到了這個。”


    太宰手心裏放著一枚金色的戒指。


    “這個是……”織田作有些印象,這不是太宰以前喜歡戴的那個裝飾戒指嗎?


    太宰又在另一個口袋裏摸了摸,然後把手攤開:“我的在這。”


    所以為什麽,巧合嗎?


    “啊,那還挺巧的。”織田作也想不明白,隻能歸結於緣分。


    太宰將那兩枚戒指放在一起,收進了口袋裏:“呐,織田作。”


    “你說,人要怎麽想起,自己很多年前的某個早上吃了什麽呢?”


    太宰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些事情。


    說是忘記也不準確,應該說是喪失了對某個概念的認知記憶,就像是不會記得某個平常的早上吃了什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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