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她好奇地眨了眨眼。


    靈覺沉沉點頭:“那兩個人被分別綁在相對的方向,雙麵箭弩則架設在他們中間,隻要一啟動機關,連珠箭就會同時射向兩個相反的方向,將被綁在兩端的人齊齊射殺。父神要求我們在最短的時間內去救人,並且不能毀壞箭弩。”


    “那一次,他封住了我們的法力,讓我們在各自的場地同時進行。”說到這裏,他轉頭看向身邊的少女,“你猜,最後是誰贏了?”


    紫遊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還用猜麽?屏逸一定會贏!”


    ☆、第一百四十一章:決斷


    “情人眼裏出英雄。”靈覺彎起嘴角微微冷笑,眼神裏掠過一絲譏諷,“在你看來他什麽都好,對不對?”


    這還用你說?紫遊滿臉羞紅,神情尷尬,梗著脖子道:“不就是救兩個人麽,對他來說應該不難吧?”


    “可是屏逸輸了,一敗塗地。”靈覺傲然挑起了眉梢,“最後是本座贏得了那場比賽。”


    “騙人,吹牛。”紫遊一怔,充滿懷疑地看著他,“我才不信呢。”


    靈覺不以為意,隻是笑了笑:“在那種情況下,明擺著隻能救一個人。可是他卻妄想著同時去救兩個,最終呢,他一個也沒救著。”


    一個也沒救著?她心裏一沉,眼眸瞬間暗了下去——當時的他,一定很難過吧?


    靈覺眉目冷定,輕輕歎息:“很顯然,當時父神想考驗的並非是我們的術法,而是在關鍵時刻的決斷。”


    “決斷?”紫遊神情一動,若有所思。


    “在那兩人之間,無論選擇救哪一個,必然有一個會死,很難做到兩全其美,但若想要同時救兩個,結果注定會失敗。”靈覺望著遼闊的湖麵,眼眸冷冽,語氣平靜,“屏逸太過執著於生死,未能在關鍵的時刻做出正確的取舍,這才是導致他失敗的根本原因。”


    紫遊凝眉,黯然歎了口氣:“他一定是不忍心看著其中一個死去,所以才想去救兩個。”


    “感情用事隻會適得其反,好心也會帶來惡果。那次的考驗對屏逸的打擊很大,他為此而糾結了很長時間。”靈覺停頓了一下,忽然冷笑起來,“不過後來他總算是徹悟了,所以在本座和天界之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棄手足之情於不顧。”


    “但是這次,我很好奇……”靈覺看向身旁的少女,嘴邊露出了一絲奇特的笑意,“在你和天界之間,你猜,他又會作何選擇?”


    選擇?紫遊心頭一驚,微微變了臉色。


    “假如他放棄了你,你會恨他麽?”靈覺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眼神裏帶著一絲探究。


    紫遊一愣,垂下眼睛沉默了片刻,緩緩搖頭:“不恨。”


    “為什麽?”靈覺目光閃爍了一下,心中不解。


    “我明白,他處在那個位置上有太多的無可奈何,”紫遊悵然回答,“更何況是我先放棄了他。”


    靈覺挑眉冷笑:“你早知道跟他不會有什麽好結果,所以為了自保,索性去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我嫁去西海,既可以自保,也能夠讓他斷了念想,不再受弑情咒印的折磨,這樣不是很好麽?”紫遊眼裏的光暗了下去,神情鬱鬱。


    “你沒有盡力爭取就輕易地放棄了,不覺得自己很懦弱麽?”靈覺微微皺眉,眼神裏帶著一絲不滿和責備。


    “怎麽爭取?”她一愣,忍不住搖頭苦笑起來,“難道要我憑著微末之力去和天規對抗麽?那豈不是自尋死路?我還沒有蠢到那個份兒上呢。”


    “今時不同往日,”靈覺深深地看著她,語氣意味深長,“如果我能幫你們在一起,你可願意站在我這邊?”


    “你……你會有這麽好心?”紫遊打量著這個喜怒無常的人,不由得搖了搖頭,難以相信,“你之前還說要殺掉我們。”


    靈覺淡淡一笑:“如果我與你們達成一致,那我們就是盟友,而非敵人。”


    “盟友?”紫遊心裏一沉,不禁皺起眉頭,“你想讓我們背叛天庭,和你一夥?”


    “假如屏逸能與本座同心同力,天帝之位將唾手可得,”靈覺的聲音裏充滿了誘惑,“到那個時候,我跟他輪流執掌大權,一切都是我們說了算,你想和他雙宿雙飛又有何難?”


    “哈,癡人說夢……”紫遊搖頭嗤笑了一聲,“如果他真有那個心思,兩萬年前早已與你聯手,又何必等到現在?”


    “兩萬年前你尚未出現,他又遭到弑情咒印的禁錮,心如止水不可轉圜。”靈覺看了她一眼,語氣深遠,“可是現在他心裏麵有了你,也就等於是有了牽絆和欲念,也許在你的勸說下,他會做出改變。”


    “即便是這樣,我也不會去勸他做泯滅良知的事情。”紫遊斷然道,“況且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麵,他是不會動搖的。”


    “看來你並不是很想和他在一起。”靈覺冷笑了一聲,嘲諷,“活該你們要遭受生離死別之苦。”


    生離死別?紫遊心裏一揪,情緒劇烈地波動,澀聲道:“如果快樂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即使在一起了也會良心不安,這樣的快樂……我寧可不要!”


    “婦人之仁。”靈覺傲然挑了挑眉,頗為不屑,“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會來殺你,難道你甘心受死麽?”


    “當然不甘心,”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把臉扭向一邊,“但我絕不會助紂為虐。”


    “我就知道你和屏逸一樣的蠢,和你們這種榆木腦袋是說不通的,”說著,靈覺忽地屈指在她頭上彈了一記爆栗,黑著臉道,“無異於浪費唇舌!”


    “呃!”紫遊吃痛,忍不住揉了揉腦殼,氣急之下抓起桌上的果子就朝著對方劈頭蓋臉地砸了過去,“混蛋!”


    靈覺手指一動,瞬間發出了一個咒術,迎麵飛來的果子頓時在空中微微停滯了一下,隨即掉頭飛回,紛紛砸向了對麵的少女。


    紫遊一怔,連忙閃身避開,隻聽劈裏啪啦一陣亂響,果子擊空之後紛紛掉落,滿地打滾。


    “晚上記得來赴宴,榆木腦袋……”靈覺挑眉笑了笑,轉身從水榭裏麵走了出去。


    “噦……”紫遊氣不過,衝著他的背影吐舌做鬼臉。


    壽宴設在未央大殿之中,前來給靈覺祝壽的都是瀛洲土生土長的精靈,至於外麵的那些妖魔鬼怪則不在邀請之列。


    當地的精靈與靈覺相熟日久,對他倒是一片赤誠,特地置辦了豐盛的酒宴,為之慶賀生辰,席間絲竹管弦,吹拉彈唱,好不熱鬧。


    濃妝豔抹的美人載歌載舞,語笑嫣然,輪流來到靈覺身邊,向他投懷送抱,把盞勸酒。


    靈覺今日似乎心情甚好,竟是來者不拒,左擁右抱,一邊欣歌賞舞,一邊舉杯痛飲,身邊倚紅偎翠,放浪狎昵至極。


    紫遊坐在側席,時不時地瞄他兩眼,頻頻皺眉,滿臉不快,然而卻又忍不住去看那張和屏逸相似的臉,聊以解憂思之苦。


    當靈覺向她這邊看過來的時候,她慌忙垂下眼睛,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羨慕她們麽?”靈覺臉上露出了一抹壞笑,隨手從盤子裏麵拿起一個桃子扔了過去,“來!不用不好意思,本座雨露均沾,也有你的份……”


    隻聽“砰”地一聲響,桃子落到了紫遊的案上。


    “嘁!”紫遊一愣,扭頭瞪了他一眼,神色氣惱。


    宴席接近尾聲的時候,她早已醉意醺醺,趴在案上一動不動,竟是昏睡了過去。


    靈覺屏退左右,起身來到她的身邊,伸手扯了扯她的耳朵:“起來,這裏不是睡覺的地方。”


    “……幹嘛?是……誰在咬我?”紫遊蹙起秀眉,晃了晃腦袋,喃喃囈語,眼睛一直沒有睜開。


    靈覺拿起她案上的酒壺搖了搖又放下,不由氣結:“才喝了半壺便醉成這樣……真是沒用。”


    “你為什麽還不來找我?”紫遊動了一下,在睡夢中低低咕噥著,聲音含糊,眉頭不展。


    “女人真是麻煩……”靈覺輕歎了一聲,矮下身將爛醉如泥的人橫抱起來。


    “雲……”她忽然摟住了他的脖子,喃喃低喚了一聲,眉頭輕鎖,密密長長的睫毛像蝶須般顫動了幾下,眼睛微微睜開一線又合起。


    靈覺不由得僵住,眉目間掠過了一陣情緒波動,沉默了片刻之後,拔腳離開未央大殿,把她送回了屏逸的故居。


    “好想你……”紫遊陷在醉夢之中,將他當成了另外一個人,緊緊摟著他的脖子,迷迷糊糊地說著醉話,忽然間把嘴唇貼到了他的臉上。


    靈覺完全沒有想到,身子一震,頓時僵在了床前,臉色緋紅,心跳不由加快。


    已經過了那麽多年,他的心早已變得滄桑、堅硬如鐵,可是為何還會有這種感覺?


    他暗自吃了一驚,神情變得微妙起來。


    紫遊親了他一下之後,把臉埋在了他的頸下,喃喃囈語,聲音含糊不清。


    靈覺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兒怔,然後將懷裏的人輕輕放在了床上,自己則在床邊坐下,定定看著醉夢中的少女。


    紫遊深鎖眉頭,身體蜷縮著側躺在床上,睫毛不安地顫抖了幾下,也不知夢到了什麽,神情說不出的憂傷。


    靈覺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不自覺地抬起手撫摸她的眉心,臉上竟是露出了難得一見的溫柔。


    “雲……”睡夢中的少女突然翻了個身,背對他吐出了一個字。


    靈覺的手驀然停在上方,微微顫抖,然後慢慢收了回去。


    ——為了破解四象鎮魂封印重獲自由,他無異於親手將她推給了屏逸,現在又能怪誰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獲釋


    九重天上,兩個金甲使者奉東君之命進入天牢,將被關押者身上的九九八十一顆困龍釘全部收回。


    敖顯靠在牆壁上,仰頭長舒了一口氣,頓覺如釋重負——這半個多月以來,他的身體日日夜夜都處在劇痛之中,受盡了困龍釘的折磨。


    然而每當想起紫遊的時候,身體的疼痛似乎便會減輕許多,這段時間,他就是這樣一遍複一遍地默念著她的名字,才得以從煎熬中度過。


    此時此刻,身陷囹圄的他已經徹底冷靜下來,然而心中的憤懣與悲傷卻是比之前有增無減,怨隻怨他還是不夠強大,不能為她報仇雪恨,隻能這般忍氣吞聲。


    “太子殿下,你可以離開了。”右側的金甲使者做了個“請”的手勢,為他讓出了路。


    “東君肯放我出去了?”敖顯冷哼了一聲,頹然從地上站起了身,一臉桀驁不馴,“需不需要本太子前去謝恩哪?”


    “奉勸你一句,還是好自為之吧。”左側的金甲使者白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在西海龍王的麵子上,君上豈會這麽容易放你出去?”


    敖顯冷笑了一聲,滿臉鄙夷,懶得再跟他們廢話,抬腳便走了出去。


    那兩個金甲使者跟隨在他左右,一路將他送往南天門。


    不料剛走到半路,卻見衛介帶著兩個劍侍迎麵而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相遇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冷冷對視。


    “你怎麽還沒死?”一看到衛介,敖顯的神色立刻就變了——那日他大鬧靈霄寶殿,沒有看見衛介在場,還以為雲中君一怒之下已經把他給殺了,卻沒想到他竟然還活著,不由得深感意外,“搞什麽,雲中君……居然放了你?”


    “隻能說我命不該絕,你很失望吧?”衛介看著對麵落拓不羈之人,神色冷冷,語氣裏帶著尖銳的諷刺,“聽說你犯上作亂,被東君關進了天牢?……怎麽樣,困龍釘的滋味不太好受吧?”


    該死的王八蛋!敖顯頓時沉下了臉,眼裏掠過了一絲狠意。


    “你說你一個龍族太子,為了一個不清不楚的妖女身陷天牢,唉……真是替你不值。”衛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頭,譏誚,“你現在這裏中毒太深,怕是已經神智不清了,趕緊回去好好醒醒腦吧。”


    “你給我閉嘴!”敖顯橫眉豎眼,握拳厲斥,“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不是什麽妖女,你少在這兒誣蔑她!”


    “你還不知道吧?”衛介冷笑了一聲,“東君早已下旨取消了你們的婚事,西海龍王也已經宣布將那個妖女從玉牒上除名。”


    “什麽?”敖顯身子晃了一晃,就像被人迎麵打了一拳,心裏非常不是滋味。


    衛介看著他的表情,語氣寒峻:“所以她早就不是什麽太子妃了,隻是一個犯上作亂的叛逆,人人得而誅之!”


    “閉嘴!”敖顯怒斥,眼中殺氣大盛,咬牙恨恨道,“你殺了她,本太子是不會放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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