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逸繼續道:“其實我和兄長也不過是在機緣巧合之下,由父神之血化育而生,我們兩兄弟繼承了他的皇天之血,與他血脈相連,隻有他這一位父親而沒有母親。”


    那一日,元極天帝在聖湖邊馴服白澤獸,因為一時疏忽被它的角劃傷了手臂,鮮血溢出,飛濺到聖湖之中。


    哪知水底的重華懸璧珠沉寂了數萬年之久,竟在刹那間被皇天之血所喚醒,開始急速轉動起來,並將落入湖中的血液全部吸收,最終結成一枚珠胎。


    其後,珠胎於聖湖中孕育了萬年有餘,一對孿生子才終於降生。與凡間繈褓中的嬰兒不同的是,他們一出生就已經擁有萬歲之齡,雖然容貌身軀仍還十分稚嫩,但智慧卻遠在孩童之上。


    自打降生的那一刻起,他們便知道自己有父而無母。


    聽他說完自己的這段身世,紫遊終於明白了過來,心中不免暗暗稱奇。


    “現在是不是覺得我更像個怪物?”見她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屏逸忍不住問了一句。


    “哪有?”紫遊連忙搖了搖頭,無限仰慕地道,“神君風華獨絕,世無其二,簡直就是一個神話嘛!”


    屏逸微微一怔,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絲笑意——拍馬屁的話他聽了何止千千萬,全部都成了耳旁風,唯有這一句真正甜進了心窩裏。


    “對了,既然你沒有母親,那墓穴中的女人是誰?”紫遊越發地好奇了。


    ☆、都市言情神君的新寵


    屏逸沉默了一瞬,輕歎:“她是父神心悅之人。”


    “唔?”紫遊心裏一動,眼神不由亮起,“這麽說……元極天帝也曾動過思凡之心?”


    “那是父神即位之前做錯的唯一一件事情。”屏逸歎了口氣,眼眸幽深似海,聲音裏流露出諸多感慨,“聽說他們曾經相愛甚篤,可是後來……父神被立為儲君,迫於種種壓力,不得已息心斷情,背棄了當初的海誓山盟,她便由愛轉恨,痛苦絕望之下竟然用自己的鮮血和腹中胎兒的性命為天地獻祭,對父神下了詛咒。”


    “啊?”紫遊大吃一驚,失聲道,“是、是什麽樣的詛咒?”


    屏逸長歎了一聲,緊鎖眉頭:“她詛咒皇天之血的所有繼承者為情所傷、為情所變、為情所累,一生厄運纏身,手足相殘、父子反目、情深不壽。”


    “皇天之血的所有繼承者?”紫遊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由得毛骨悚然,連舌頭都跟著打了結,“那……那豈不是也包括你在內?這……這個女人也太狠了吧?!她詛咒你父神一個也就罷了,幹嘛要殃及無辜?”


    “為了不讓詛咒實現、防止慘劇發生,父神寧肯讓皇天血脈徹底斷絕,對他而言,我和兄長的來臨純粹是個意外,他並不歡迎我們來到這個世上。”說到這裏,屏逸的眼眸黯淡了下去,嘴邊浮起了一絲慘淡的笑意,“當初,為了阻止我們降生,他幾乎用盡了各種手段……”


    “什麽?”紫遊愕然睜大了眼睛,幾乎難以相信,“天底下居然還有這樣的父親?”


    “這也怪不得他,他早就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他了。”屏逸神色黯然,無聲地歎了一口氣,“父神與她分手之時,並不知她已有孕在身,後來得知,真是悔恨無及,在她死後,父神的心也徹底涼了……”


    紫遊禁不住感慨唏噓:“所以你父神以為……與那個女人合葬在一起,就可以平息她心中的怨恨麽?”


    “詛咒不解,怨毒難消,一念起則滿眼繁華,一念滅則山川永寂,錯過了的已成定局,永遠無法彌補。”屏逸的眼神無限寂寥,聲音也跟著低沉了下去,“父神隻是覺得虧欠她太多,能做的也僅此而已了。”


    “能做的……也僅此而已了?”紫遊喃喃,忍不住扼腕歎息。


    屏逸側過頭凝視著那麵設有封印的牆壁,心中百味雜陳,良久無語。


    元極天帝窮盡一生都無法破解那個詛咒,弑情咒印又能為他抵擋得了幾時?


    要是他的父神得知,他不僅救了焰靈族的後裔,還將其留在了自己身邊,該會是何等得震怒和傷心?


    不不不……父神隻會發怒,想必不會為他傷心,因為父神把所有的愛都留給了那個女人和他們未出世便夭亡了的孩子。


    屏逸在心中苦笑,胸臆間隱隱升起了一絲快意——既然逃脫不了毀滅的命運,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讓一切都提早結束。


    紫遊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一連歎了好幾口氣,滿懷憂愁。


    屏逸回過神看著她,忍不住問:“你很同情他們?”


    “唉,我是在替你擔心呀。”紫遊又歎了一口氣,憂心忡忡地道,“真的沒有辦法破解那個詛咒麽?”


    屏逸搖了搖頭,凝視著憂愁的少女,心底瞬間湧起了一股暖流,眼神變得異常柔和起來。


    “唉,總該想想法子才是嘛……”紫遊一邊發愁,一邊自顧自道,“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辦法的,你說對不對?”


    屏逸忍不住笑了,抬手握住她的肩膀:“傻丫頭,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


    “對啦!你剛才說你還有一個哥哥,怎麽不見他跟你來往?難道他已經……”紫遊定定看著他,若有所思。


    屏逸微微蹙眉,低聲道:“他已經被封印在鎮魂碑之中了。”


    “什麽?”紫遊震驚不已,一下子站了起來,“原來……原來魔君是你的親哥哥?”


    有關這對雙生子的恩恩怨怨,一向是天界的禁忌話題,極少有人敢當眾談論,況且時隔日久,誰又會無端提起過去的事情?


    她在天界時日尚淺,又一直居住在碧霞宮中,對他們的過往所知甚少,今日突然聽聞,怎會不吃驚?


    屏逸對她的強烈反應不以為意,平靜地道:“我們兩人幾乎同時降生,隻因他先一步睜開了雙眼,於是便成為了我的兄長。父神為他取名靈覺,希望他陶冶性靈,早日覺悟大道,可謂對他寄予了厚望。”


    “靈覺?”紫遊喃喃重複著那個名字,“他跟你長得很像麽?”


    “很像。”屏逸微微頷首,“與我們相交不深的人,很難從容貌上將我和他區分開來。”


    “喔,居然這麽像?”紫遊凝眸看著他,目光灼灼發亮,心中不由得浮想聯翩:倘若這兩個一模一樣的美男子同在一處,兄友弟恭,出雙入對,該是何等地令人驚豔啊!如果那樣的話,她在天界豈不是有了兩座大靠山?看誰還敢欺負她!隻可惜……唉。


    “你在想什麽?”屏逸見她怔怔出神,忍不住問了一聲。


    “唔?”紫遊一愣,紅著臉支吾道,“我在想那個……你們為什麽會相生相克?”


    “宿命使然。”屏逸垂眸歎了口氣,聲音裏難掩無奈,“我與他命運相連,命盤之象顯示為雙生花。”


    “雙生花?”紫遊一怔,想了想道,“就是那種一蒂雙花、一枝兩豔的花麽?是不是又叫做姊妹花或是棠棣花?”


    “不錯。”屏逸微微頷首,眉頭蹙起,“它們並蒂開放,親密無間,看上去猶如一對相互依偎的姐妹或是兄弟。可是有誰知道,它們為了獲得生存所需的養分,實際上一直處在爭鬥之中,彼此互相傷害,表麵上看似親昵,實則朝著相反的兩個方向開放,一生背對,直到它們同時隕落的那一天,這場生死之爭才會徹底結束。”


    “天哪!它們豈非是……相愛相殺?”紫遊禁不住咂舌,“同為雙生花命格的人不會也是這樣吧?”


    ☆、第三十七章:因情入魔


    此話剛一出口,她便發覺問得有些多餘了,如今的這種局麵不是明擺著的麽,還有什麽可問的?


    “那個詛咒真是好可怕呀……”她越想越是不寒而栗,“真的是靈覺殺死了你們的父神?”


    屏逸點了點頭,聲音沉沉:“父神原本已經立他為儲君,可是他屢犯天條、沉淪魔道,父神一怒之下便廢黜了他,決定將帝位禪讓於東君,靈覺對此極為不滿,新仇舊恨之下就對父神動了殺心。”


    “他也太冷血了……”紫遊甚是驚駭,不由得對其充滿了敵意,“這個白眼兒狼,居然連自己的父親都敢殺!想必對你也沒安什麽好心吧?”


    “以前,他不是這樣的……”屏逸幽幽歎了口氣,目光變得無限遼遠。


    以前在瀛洲,他們同時從聖湖中誕生,又一起並肩長大,兩人同心同德,同行同止,感情特別親厚。他們就像是夜空中的雙子星耀,相互輝映,相互圍繞著對方旋轉,朝夕不離。


    那時候的屏逸和靈覺,一個溫潤如玉,一個性烈如火;一個寧靜淡泊,一個爭強好勝;一個寬厚仁慈,一個睚眥必報。


    盡管性格迥然有別,但兩人一直相處和睦,手足情深。


    然而世事無常,因緣禍福常常瞬息萬變,彩雲易散、琉璃易碎,美好的東西大抵不夠堅牢……


    靈覺的改變,開始於元極天帝的一次壽宴。


    其實那次與往日的宴席也並無多少不同,一樣的普天同慶,一樣的眾神拜賀,一樣的繁華熱鬧。


    隻是對他們兩兄弟而言,那卻是生平第一次在天界的正式場合公開露麵,那代表著父神終於認可並接受了他們,意義非凡。


    就是在那次宴會上,靈覺遇上了一個徹底改變了他一生的人。


    那女子名叫素霓,是大地之母女媧娘娘的後裔。神女素霓容顏絕美,三界無雙,負責守護女媧石,長年隱居於女媧神廟之中,一直遠離紅塵,潛心靜修。


    當時,她從靈覺麵前經過,恰巧被一陣仙風吹落了麵紗,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真容。


    靈覺驚其美貌,目定神奪,從此便念念不忘、思慕不已。


    為了能再見素霓一麵,他瞞著元極天帝私闖女媧神廟,不顧一切地向她表明了心跡。


    然而素霓一貫清高自傲,聽後頓時勃然大怒,當場就對靈覺下了逐客令。


    靈覺留戀不舍,不肯離去,悄悄隱藏在神廟周圍,花樣百出、大獻殷勤,隻為博得佳人一片芳心。


    可憐他的這番舉動非但未能將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反而更加激起了素霓的怒火。


    為了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登徒子趕走,素霓親自動手,將靈覺痛打了一頓,出手狠辣,毫不留情。


    靈覺年歲本就比她小,而且那時,修為也還不及她,當場就被打得鼻青臉腫、招架不住,最後隻得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回了瀛洲。


    可誰知,靈覺前腳剛走,素霓後腳便緊跟著離開了女媧神廟,徑直前往天庭,在帝君麵前狠狠告了他一狀。


    元極天帝雷霆震怒,自覺顏麵無光,為了給素霓神女一個交代,當即便下令將靈覺囚禁起來嚴加管束。


    然而受挫後的靈覺仍不死心,竟是對素霓越發地愛戀癡迷。


    為了能打敗那個女子,讓她接受自己,在被囚禁的那段日子裏,他日夜苦修,進步神速。


    元極天帝多次派人暗中試探,見他靜心潛修、不念前塵,還以為他真的摒除了私欲雜念,已經改過自新,便將他放了出來。


    殊不知,被囚禁了千年之久,靈覺早已悄然改變,那一切不過是他的偽裝而已。


    獲釋之後,他無視神族的戒律法條,又一次前往女媧神廟,並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向素霓求婚。


    素霓對情愛之事本就不屑一顧,非但沒有被靈覺的真情所打動,反而將他的所作所為視為奇恥大辱。她不僅當著眾人的麵嚴詞斥責了靈覺,還對他再一次大打出手。


    令她出乎意料的是,此時的靈覺已非昔日可比,憑借著皇天之血的稟賦和後天的潛心苦修,千年之後的他,修為已經遠在她之上了。


    一場激戰過後,素霓一敗塗地。


    靈覺在獲勝之後,一時熱血上湧,竟不管不顧當眾擁抱並親吻了她。


    一時間眾人嘩然,唇槍舌劍,紛紛指責唾罵他,素霓更是羞憤交加,當場就甩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為了捍衛自己的尊嚴和貞操,她不惜投身於女媧石之中,與靈石永遠結為了一體。


    靈覺深受打擊,一時成為眾人的笑柄,他萬萬沒有想到素霓竟是如此決絕無情,寧願化身為石,也不肯接受他的一片癡心。


    那一刻,他肝腸寸斷,心喪如死,恨透了素霓,也恨透了自己,更加恨透了那個無情的天界。


    幾近瘋魔的靈覺殺光了神廟裏所有的人,散發離開之前,在女媧石前立下血誓,有朝一日必血洗天族,顛覆三界,為眾生重立秩序,讓天地間所有的生靈都匍匐在他的腳下膜拜!


    從那之後,他便離開了天界、離開了瀛洲、也離開了屏逸,成為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


    昔日的孿生兄弟從此勞燕分飛,殊途……


    “說起來,我和他走到如今這種勢不兩立的局麵,其實大多是出於公義而非私情,我恨他濫殺無辜,恨他弑父作亂,可若單論我跟他之間,卻並無任何仇怨。”屏逸的聲音裏充滿了惋惜和懷念,“如今物是人非,瀛洲的那段時光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唉……”紫遊長歎了一聲,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黯然道,“他和素霓神女又是一段孽緣,如果他們能在一起的話,說不定結果就沒這麽糟糕了。”


    “你想得太簡單了。”屏逸搖了搖頭,“假如他們兩人都存了那種心思,父神更加容不得他們了,等待他們的唯有死路一條。”


    “是因為他們違反了天規麽?”紫遊嚇得吐了吐舌頭,猛然想起了碧落崖下所見的一幕,不由得臉色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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