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高課對南雲很重視,一定不會因為我幾句話而打消疑慮,他們一定還會深入調查。汪曼春如果在這個關鍵時刻能夠查到一些‘毒蠍’的蹤跡,特高課一定會對她另眼相看,這對‘死間’計劃會起到催化作用。”


    “有一個辦法引明台入局,他不是替我們租過兩套房子嗎?我們就用他租的房子來做文章。”


    “說說看。”


    “就像利用劉秘書一樣,我們如法炮製去利用‘孤狼’,‘孤狼’自從為汪曼春提供了大姐保險箱的線索後,再無建樹,我們得幫她一把。我們告訴他,明台無緣無故在外麵租了一套私宅,神神秘秘的,然後引誘‘孤狼’前去一查究竟。故意讓‘孤狼’發現我們的地下印刷所……”


    “到時候,我們隻要提醒汪曼春調查地下黨地下印刷所這個住址的房東,就成了。”


    阿誠點頭。


    “那房東……”明樓思忖。


    “房東出國了。”阿誠說,“可能一年半載不會回來。”


    “那就找一個自己人做房東。”


    “叫誰出麵去做第一個出賣人呢?”


    明樓想想:“朱徽茵。讓她出麵提醒汪曼春,可以減少懷疑度。”


    “好。”


    “給‘毒蜂’發報,一切照計劃進行。”


    “是。”


    一組電波劃破天際:喪鍾敲響。


    另一組電波也有了回應:敲鍾人上路。


    碼頭上,王天風穿著長衫,拎著一隻舊皮箱,登上船。船開動前最後一次笛鳴響起,王天風獨自站在甲板上,回望山城,他想著這是最後一次回首,最後一次人生旅程,最後一次執行任務。


    船身逐漸離開碼頭,波濤滾滾,一路向前。


    明公館走廊上,一束昏昏暗暗的燭光在黑色的走廊上飄浮而來,桂姨穿著睡袍悄悄地來到走廊上,她清晰地聽到大廳裏有響動,像是有人在敲擊木板,聲音不大,但是,黑暗裏透著陰冷的味道。


    阿誠嘴裏銜著手電筒,腳踩在高凳上,正在取那幅油畫《家園》。他用一個小錘子輕輕地敲擊著油畫框,桂姨鬼魅似的站在阿誠背後。


    阿誠感覺背後有微弱的光影,腳下一晃,差點摔下來。


    “你在幹什麽?”桂姨問。


    阿誠背對著桂姨,口氣有些心虛:“畫框不牢了,我釘畫框呢。”又慢慢轉過臉,好奇問道,“您還沒睡呢?半夜三更的,您怎麽下來了?”


    “半夜三更,我聽見有動靜,就下來看看。你下來,我問你話。”


    阿誠聽了桂姨的話,慢慢下來。“母子”站在畫框前,桂姨問道:“你告訴我,你在找什麽?”


    阿誠一臉無所謂:“我沒找什麽。”


    “你要不說實話,我就去叫大小姐了。”


    “我真沒找什麽。”


    “大小姐……”


    阿誠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媽,有話好說,萬事好商量。”


    桂姨嗔道:“你找什麽?”


    “前天晚上,我發現小少爺藏了大額匯票在畫框裏,我想,他這財路一定不幹淨,他麵粉廠剛開張,哪有上萬元的匯票?我就想趁著沒人……”


    桂姨吃驚道:“你偷拿小少爺的匯票?”


    “你放心,他就是發現了,他也不敢鬧。小少爺在外麵吃喝嫖賭,什麽事不幹?他的錢又不是光明正大掙來的,媽,你放心好了。”


    “我怎麽放心,萬一被發現了……”


    阿誠從口袋裏掏出一張一萬元的匯票,塞給桂姨:“媽,您拿著。”


    桂姨氣憤地推開:“我不要。”


    “媽,我們回房間去說……”阿誠拉拉扯扯著桂姨,要回房間去。


    阿誠把桂姨拉到自己的房間,桂姨問道:“小少爺為什麽要把錢藏在畫框裏呢?”


    “前兩天,他說他麵粉廠開張,需要一幅油畫掛在辦公室,叫我替他畫,我現在哪有時間伺候他,就說把家裏這幅畫拿過去掛好了,他也就同意了。可能這幅畫馬上就要搬到工廠去了,所以,小少爺藏了些東西在畫框裏。”


    “他為什麽不藏在自己房間裏?”


    “他的房間阿香隔兩天進去打掃一次,他的櫃子都沒有加鎖,小少爺要藏東西,可不就動心思嘛。”


    “你手上拿的什麽?”


    “一份租房合同。”


    桂姨腦海裏頓時想起曾經看到過的那份有武康路租賃信息的過期報紙,伸手要道:“能給我看看嗎?”


    阿誠反問:“你認識字嗎?”


    桂姨有些尷尬,把懸在半空的手又放下:“小少爺為什麽在外麵租房子啊?”


    “你問我,我問誰?”


    “我總覺得你鬼鬼祟祟的,像是在監視先生。你告訴媽媽,你到底在替誰做事?”


    “誰給我錢,我就給誰做事。”


    “你不會真是在替日本人做事吧?”


    “這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先生不也替日本人做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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