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靜的小路,黎叔向阿誠剛剛匯報完畢,說道:“情況就是這樣。”


    “你的意思,明台離我們的組織越來越近了。”


    黎叔點點頭,阿誠繼續道:“希望你們能夠攜手合作成功炸毀日軍的死亡礦區。‘眼鏡蛇’要我傳達命令,他要求你們不止是和明台協同作戰,而是成功策反。”


    “明白。”黎叔說著,轉而麵露難色,“有一件事……”


    黎叔躊躇了一下,拿出一份舊報紙遞給阿誠:“我找到自己失散了二十年的孩子了。”


    阿誠接過報紙,看到那條尋找生父的啟事:“今有明氏企業女公子明鏡收養恩人之子,望孩子的生父看到報導後,速與明家聯繫。”


    阿誠驚詫地張大嘴,睜大眼睛,盯著黎叔:“你是?”


    黎叔點點頭:“我是。”


    “這,這怎麽可能?”忽覺不妥,阿誠又轉口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怎麽回事?二十年前您幹嗎去了?您……不會吧。”


    黎叔點頭,向阿誠講述了這二十年來的經歷:“1922年,我和妻子娟子在上海坐機關,負責電訊工作。”


    一輛黑色的轎車野馬脫韁般從一條弄堂裏斜穿而來,全速沖向行走在街麵的明鏡姐弟,娟子眼疾手快,一聲“快跑”,一腳將嬰兒車踢到路邊,雙手猛力推向兩姐弟,汽車飛速撞在娟子身上,呼嘯而去,娟子一身血汙,當場氣絕身亡。


    “我當時就隔著一條馬路,眼睜睜看著孩子被別人抱走了。我不敢去警察局認領孩子,我妻子的身份是假身份。警察局很快就發現了,假身份證,假戶籍。當時上海秘密交通站出了叛徒,有很多同誌被捕了,組織上決定讓我當夜去了江西,並且替我改了名字,以便開展工作。”


    “一年前我回到上海,我一直設法尋找孩子的下落。我去過很多地方,問過很多人,但是時過境遷了。”


    阿誠聽完黎叔的述說,感慨了一句:“功夫不負苦心人,您有什麽打算呢?”


    黎叔搖搖頭。


    “我會想個法子,幫助你們父子團圓。”


    “謝謝,我並不奢求他會認我,我隻是想,想看看他。”說到此處,黎叔竟有些激動了,“前幾天我差點失控,我愚蠢到站在明公館的牆外去想像孩子的生活。”


    阿誠嘆息地點點頭:“我能理解,你這樣做也在情理之中。其實,這是一件好事,天大的好事……”


    阿誠也不知道還應該再說些什麽,話就這樣不了了之。


    靜夜,月光照在書桌上,明台在桌前翻閱著白天程錦雲交給自己的往期雜誌《紅色中華》,1933年9月6日第108期。


    明台低聲讀著雜誌上的文字。


    那激昂的字裏行間,讓明台感到一種震動,成了他心靈的主題。


    “共產黨,會成為我信仰歸程的終點站嗎?”明台呢喃著,這本書在明台手中有了沉甸甸的重量。


    阿誠遞給明樓一份文件:“這是明台最近一段時間的活動表。”


    明樓接過來看了看,問道:“黎叔打算見他了嗎?”


    “他打算見黎叔了。”


    明樓有幾分欣喜:“千迴百折,總算等到這一天了。”


    “不過……”阿誠猶疑了一下,明樓抬頭看著他,繼續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您說。”


    “說。”


    “明台,有可能是黎叔的兒子。”


    明樓怔住:“說什麽?”


    阿誠不再重複,兩人就這樣對視著,明樓從阿誠的眼神中明白了。


    “這麽多年來,黎叔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失散的兒子,直至今日。”阿誠拿出那份舊報紙,遞給明樓。


    明樓看了看報紙又還給他,想了想:“他會相認嗎?”


    “不好說。就算是,黎叔也會找一個更為恰當的時機。”


    “那就是說,主動權在明台手上了,黎叔一定非常想見他,而他正在考慮如何見上海地下黨的領導。”明樓問,“程錦雲知道這件事嗎?”


    “程錦雲可能不知情。”


    “從前總說幫明台找到親生父親,二十年沒有消息,我們找得依然很積極,不肯放棄。現在有了眉目,反而有一種失去孩子的感覺。怎麽會這樣?”


    “大姐一定捨不得。”


    “父子恩情,血濃於水。”明樓不再講話,阿誠見狀也不再答言。


    此刻,一陣飛機聲嗡嗡作響,幾架飛機飛過新政府辦公大樓。明樓臉色凝重:“第二戰區戰事吃緊,‘死間’計劃已迫在眉睫。”


    明台和程錦雲肩並肩走在街上,程錦雲挽著明台的胳膊,明台開口問道:“你有什麽好的開場白?讓我徵用一下。”


    程錦雲想想,又搖搖頭。


    明台停住腳步:“不行。”


    程錦雲疑惑:“怎麽了?”


    “黎叔是你上司,對吧?”明台問。


    程錦雲點點頭。


    “得送點禮吧,買點水果?”明台徵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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