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明台不做解釋,繼續開車前行。


    煙花間的包間裏光線暗淡,汪曼春要了一杯上好的龍井茶後看了看手錶。微暗的燈光下,一個女人的身影淺淺地映在雪白的照壁上,嚇了汪曼春一跳。


    汪曼春警覺地拔槍:“誰?”


    桂姨從黑暗裏走出來:“汪處長,不要緊張,我是‘孤狼’。”


    汪曼春倏地回頭,槍口指著桂姨:“你什麽時候來的?”


    “我來有一會兒了。”


    “為什麽把我約到這裏來?”


    “妓院是一個藏汙納垢的地方,也是一個三教九流混跡的場所,這種地方交易情報是最安全的。”


    汪曼春冷笑道:“安全?你所謂的安全,就是把堂堂76號的情報處處長孤身一人隔絕在一間幽暗的包房裏,麵對你這個神秘莫測的母狼。”


    “糾正你一下,我不是什麽母狼,而是孤狼,孤獨的野狼。我是日本特高課南雲課長的手下。我在東北諜報處曾經立下赫赫戰功。我是來幫你的,不是來害你的。汪處長,你身手敏捷,才智過人,的確是76號的女中豪傑。看來,南雲課長並沒有看錯人。”孤狼鎮定自若,舉手示意汪曼春放下槍,她的手伸向懷中。


    汪曼春並沒有聽從她的指揮,仍然用槍指著:“別動!”


    “汪處長,我拿情報給你。你不用那麽緊張,放輕鬆一點。”


    “不用,你完全可以口述。你根本不用那麽故弄玄虛,我真蠢,蠢到會單身赴約。


    倘若你布局害我,我死在此處,那就死得毫無意義,髒水四濺,百口莫辯。”她想到這裏,脊梁骨冒出虛汗,不自覺地拉響槍栓。


    “汪處長,冷靜,冷靜。”桂姨顯然沒有料到汪曼春是這樣一個膽小如鼠,或者說是一個謹小慎微的人。此時此刻,她必須馬上獲得汪曼春的信任,並有效地控製住她的情緒。“汪處長,我有一份極為重要的情報提供給你。上海明氏企業的董事長明鏡有共黨嫌疑。”“孤狼”開門見山,果然發箭得力。


    汪曼春的表情大為好轉:“我想聽你說點實質性的內容。”


    “明氏企業是以金融業為主的,原來在上海擁有兩家銀行,商業銀行和投資銀行。


    中日戰事伊始,明鏡就把這兩家銀行遷往香港,一家改為財務公司,另一家與香港秘密社團融資,開了一家合作銀行,而這家合作銀行的幕後老闆,據查就是中共南方局的金融才子曾進。當然,這肯定是化名,他的真實姓名待查。”


    汪曼春終於收起了槍。


    “中日戰事一開,有很多上海資本家都在轉移自己的資金,產業外遷很普遍。明鏡把銀行遷到香港也無可厚非。至於香港的什麽共產黨和明鏡紅色資本家的背景,我都不感興趣,她明鏡隻要不在上海抗日,我們就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汪處長,你想必是投鼠忌器吧。”“孤狼”陰陰地笑起來。那笑似乎有些不懷好意,似乎也是告訴汪曼春知道她的底細。


    汪曼春猛地一拍桌子:“你要能拿出真憑實據來,我第一個殺了她!在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像我這樣恨她!她毀了我的一生!你明白嗎?”盯著“孤狼”的眼睛透著狠光,“拿證據給我看!我不聽誇誇其談。”


    “證據有,不過需要你親自去核實。”“孤狼”語氣冷淡,“明鏡在上海銀行租賃了三個保險櫃,137、231、236三個號碼。”邊說邊伸手從懷裏取出一個白色的信封,放到小方桌上,“這三個保險櫃,明鏡隻使用了一個,其餘兩個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汪曼春拿起信封:“什麽意思?”


    “就是為某個秘密組織存放活動資金,很可能就是上海地下黨。上海銀行在法租界,你不能去明目張膽地幹涉顧客存放物品,但是,有存就有取,你隻需要花錢買通銀行裏的小職員,囑咐他如果有人來開保險櫃,就通知你的人。隻要跟蹤那個人,就能摸到上海地下黨的秘密巢穴……到了那個時候,汪處長,你還怕沒有證據‘坐實’了你仇人的死罪?殺剮存活,剝皮抽筋,都在你談笑之間,一句話之下。”


    汪曼春瞬間想到了明樓,若真是如此,明樓一定會跪下來求自己放過明鏡。到那時候,自己的心上人就被自己給牢牢地攥在手掌心裏。


    汪曼春幽幽道:“她明鏡是不是共產黨,她的死活對於我來說沒什麽特別意義,我要的是明樓的心。”


    “汪處長,我還想提醒您一句,您對明樓長官的感情需要有所收斂,南雲課長已對此人動了疑心。從‘櫻花號’護衛的出師不利,到76號處處碰壁,說實話,明長官的嫌疑是最大的。”


    “你說什麽?”汪曼春的臉上呈現出一縷驚惶之色。


    “你不覺得他在利用你的力量,補充自己的情報能量?你不怕他虛晃一槍,到頭來卻是個感情陷阱?我相信一個癡情的女人麵對心愛的男子,會喪失最基本的防禦能力和超強的感知嗅覺。南雲課長希望你能把迷失已久的獵犬嗅覺給找回來。”


    汪曼春霎時覺得心裏空蕩蕩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偽裝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張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張勇並收藏偽裝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