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柱子揚手拍了張誌輝一腦勺,罵道:“日你大爺的張師爺!越來越沒大沒小啦!”


    張誌輝揉著腦勺說:“行,團長,這次你打我白打,想來去年我也賞過你一記老拳。”


    拴柱子忽然有些感動,說:“師爺,俺會好好學文化的,隻要俺還活著,俺會一直學下去!師爺,俺也會好好學著怎麽當一個合格的團長,俺不再是大頭兵了,俺明白你的用意,俺得為全團弟兄負責。”


    張誌輝笑笑,舉起燒酒瓶說:“來吧,咱兄弟三人再喝兩口!這酒剛開始喝的時候覺得挺烈,喝上幾口後又有些甜!喝!”


    三人舉起細脖瓶子碰了,各自飲下。張誌輝摸一把油嘴,說:“這眼瞅著就要去南韓啦,當初打漢城,有些部隊的口號居然是他娘的‘打到漢城去,漢城有姑娘’!媽了個巴子,當時咱們爺們兒回國接收新裝備啦,愣是沒趕上!這次啊,高低把漢城再打下來!咱倒要看看這朝鮮大城市的娘們兒到底好看不好看!”


    張誌輝扯閑淡扯的正在興頭出,絲毫沒看到拴柱子和尹川已經不喝酒了,都盯著掩蔽部入口處。警衛員帶來一個人,穿著朝鮮人民軍的蘇式軍服。


    警衛員報告:“首長,這是總部派給咱們的顧問。”


    部隊即將進入南韓,除了強大的敵情外,還有複雜陌生的社情、民情,總部首長考慮到一線部隊的困難,便派遣了大量熟悉朝鮮南方的朝鮮人民軍同誌到誌願軍一線部隊擔任顧問。派給二七一團的,是一個大鬍子朝鮮少校,李洪順。


    李洪順對二七一團來說並不算陌生人,二次戰役中,二七一團突擊隊偷襲跨穀大橋時遭遇的朝鮮人民軍小隊的臨時隊長,就是這個李洪順。隻是初次見麵搞得很不愉快,因混戰中的誤傷事件,二七一團上下甚至一度不信任朝鮮人民軍了,經過上級單位大力思想政治教育後,二七一團幹部戰士才拋棄了對朝鮮人民軍的成見。同誌——棒子——同誌——兄弟,這是二七一團在朝鮮作戰期間對朝鮮人民軍稱謂的變化。當然,稱兄道弟那是以後的事情了。


    政委尹川率先說:“我代表二七一團全體同誌,歡迎李洪順同誌到我團擔任顧問!我團穿插作戰期間,就勞煩李洪順同誌啦。畢竟,咱沒去過南韓,民情、社情都不很了解。聽說,李洪順同誌是漢城人吧?”


    李洪順點點頭,說:“是的,我在漢城出生、長大,我父母都是朝鮮愛國人士,看不慣日本帝國主義對朝鮮人民的壓迫,他們追隨朝鮮抵抗組織離開家鄉,轉戰中國。中國抗戰全麵爆發後,我去東北尋找到金日成將軍領導的朝鮮抗日遊擊隊,後轉入蘇聯遠東方麵軍88國際旅。蘇聯紅軍解放朝鮮後,我常駐過漢城。”他的漢語普通話說得很好。


    拴柱子總算想起來,對於客人,他們不能隻讓人家站著,哪怕這個客人怎麽看怎麽像不速之客。於是他搬過一個小馬紮,對李洪順說:“同誌,快坐快坐!一路辛苦啦,你瞅瞅,俺們這幫粗人吧,沒事的時候就愛好整這麽兩口,你來之前也沒知會一聲,咱事先沒個準備啥的,你千萬別介意。那個誰?師爺?燒水泡茶!”拴柱子又看看李洪順,出於東北人的習慣,他改口問:“要不李洪順同誌,你也整兩口燒酒?”


    張誌輝低聲提醒拴柱子:“你咋讓朝鮮同誌也跟著一起喝酒?咱喝酒都是偷著來的!”


    李洪順這時接道:“師爺,無所謂,畢竟離前線還遠,我剛從前線部隊回來,咱們打得不錯,喝兩口不算什麽。如果不嫌我唐突,那就給我倒一杯燒酒吧。”


    對於李洪順對張誌輝的稱謂問題,隻能這麽理解,他拿二七一團當自己人了。特別是對張誌輝,李洪順不希望將以前的不愉快一起帶到敵占區。所以,他張嘴就管張誌輝叫“師爺”,隻有張誌輝的兄弟才能管張誌輝叫“師爺”,而什麽人能跟張誌輝成為兄弟?至少有一次跟張誌輝在同一個戰壕裏並肩作戰過的,才有資格成為張誌輝的兄弟!二七一團新近補充了那麽多新兵,都不能管張誌輝叫師爺,隻能叫參謀長。這也算二七一團的一個潛規則吧。


    嚴格意義上說,李洪順確實和張誌輝在一個戰壕裏並肩作戰過,隻不過中間和其後穿插了一些誤傷和誤解。所以,李洪順和張誌輝的初次見麵絕沒有想像中那麽和諧。但是後來這事情不了了之,朝鮮人民軍小隊和二七一團各自歸建。二七一團回國接收新兵和新裝備,成為純蘇械部隊;朝鮮人民軍小分隊在中朝邊境一帶尋找到組織後分別被派往幾支不同的作戰部隊。都很忙,就都把對方的茬子忘了,如果不是誌願軍穿插部隊需要熟悉南韓社情、民情的朝鮮軍官,恐怕李洪順和二七一團永遠都不會再見。然而,命運的安排,李洪順被派到二七一團——這個曾經被他“傷害”過的誌願軍蘇械野戰步兵團。


    那麽,李洪順這個兄弟,張誌輝要不要?張誌輝看向拴柱子,目光中充滿疑問。


    拴柱子瞪他一眼,道:“師爺你愣著幹啥?再去三芽子那裏取一些酒啊!”他又轉向李洪順,笑著說:“早聽說朝鮮同誌海量,喝一斤燒酒還能又唱又跳的整什麽‘倒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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