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柱子從身上摸出兩根煙來,張誌輝接了一根,倆人悠悠然的吸上了。


    一陣鼓聲,眾嘍囉高呼“威武”,搞得跟衙門升堂似的。拴柱子和張誌輝純當在看戲,繼續吸他們的哈德門。鼓聲中,白老虎和白玫瑰分坐在大當家和二當家的椅子上。


    白玫瑰看看白老虎,白老虎沖白玫瑰點頭,白玫瑰開口道:“二位軍爺,遠道而來,有何貴幹?”


    拴柱子和張誌輝看了眼這個麵色白淨、鵝蛋臉、柳葉眉、大眼睛的女匪,張誌輝沒啥反應,拴柱子的煙忽然脫手了。更失態的還在後麵,拴柱子竟開口喊了一聲:“果兒?”


    張誌輝聽過這個女孩子的名字,是拴柱子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鄰家女,還差一步嫁給拴柱子,若不是關東軍殺絕了李家堡子的鄉親,恐怕拴柱子現在不是團長,而是個東北農村裏常見的老實巴交又幸福知足的農民。團長鬧了啥毛病?匪窩子裏喊他女人的名字?張誌輝趕緊暗中拉拉拴柱子的衣角。


    拴柱子沒鬧啥毛病,實在是白玫瑰長得太像了!不是說長得像果兒,而是像果兒她娘!這麽些年了,也許家鄉村落留給拴柱子的印象是模糊的,但果兒的音容笑貌恐怕一直存留在拴柱子的腦海裏。果兒死的時候也不大,還是個少女,拴柱子沒被炮火炸死、沒被刺刀挑死,偶爾會想想要是果兒沒死能變成啥樣。女兒當然越長越像娘!


    白老虎和白玫瑰也被喊愣了,心說眼前這丘八發了啥神經?白玫瑰杏眼一瞪,喝問道:“你說啥呢?”


    張誌輝趕緊接口道:“白掌櫃,我們是東北民主聯軍,久聞白掌櫃在這一帶的威名,當年沒少給小鬼子關東軍添堵,是抗日的好漢!所以,特來拜山門。”


    白老虎猙獰一笑,說:“小子,拜山門?俺看不是吧!你們剛滅了楊木林子許大馬棒的五百多人,兵強馬壯的,轉眼就來了俺槍林山拜山門?你們來這裏不就是為剿匪嗎?俺告訴你,俺白老虎和槍林山,就是匪!”


    看著白老虎的笑,張誌輝就知道要壞事,想請人喝酒的人絕不會這麽笑!張誌輝壓低了喉嚨對拴柱子說:“團長你倒是說句話呀!要他媽壞事兒!”


    可拴柱子還是戳在那裏毫無反應,直勾勾盯著白玫瑰。白玫瑰從沒被男人這樣盯著看過,其他男人哪有這個膽子?禁不住臉紅了,甚至不敢回看拴柱子。白老虎一看這樣,不由怒火萬丈,狗日的丘八敢這樣盯著俺妹子看?肯定沒安啥好心!這要是讓丘八們得了手,還不見天兒的糟蹋俺妹子?白老虎和白玫瑰的爹娘都是死在亂兵手裏的,本來對兵沒啥好感,何況白老虎這苦命的妹子還出落的這麽水靈,白老虎的保護欲就極強。既然如此,就如張誌輝說的那樣,壞事兒了。


    隻見白老虎拍了一下椅子扶手,高聲道:“媽了個巴子!當俺白老虎是傻逼嗎?你們這幫丘八的花花腸子誰不知道?來人吶!叉出去砍了!”


    嘍囉上來就要綁人,張誌輝掙紮了兩下沒掙紮開,大吼道:“白掌櫃!有話我就直說啦!你們當年也姓共!是抗聯的人馬!我們民主聯軍就是以前的抗聯?咱是一家人!白掌櫃!團長!你倒是說句話呀!”


    拴柱子已經任憑嘍囉們將自己捆了個結實,聽張誌輝吆五喝六的,總算想起自己還長著一張嘴,於是衝著白玫瑰就喊:“果兒!你不記得俺啦?俺是柱子啊!”


    張誌輝絕望地閉上了雙眼,這他媽哪跟哪啊?拴柱子你個狗日的就不能醒醒嗎?你那相好的已經讓日本人的刺刀挑死啦!這不是你親口跟弟兄們說的嗎?你咋全忘了?對麵那個母夜叉,哪是你的果兒呀?張誌輝急中生智,大吼道:“白老虎!你狗日的睜大你的狗眼瞅瞅!老子們是東北民主聯軍!萬餘人馬已經把你們這寨子圍了個水泄不通!你把我倆砍了,外麵的人到點了沒見我倆回去,機關槍、迫擊炮、坦克車一通招呼!你和你這幫崽子全得完雞巴蛋!不信你試試!”


    白老虎凶相畢露,說:“你就吹牛逼吧!你們要真那麽牛逼還會跟俺白老虎廢話?俺這寨子早他娘的被推平了!”


    張誌輝和拴柱子眼瞅著要被叉出迎賓堂了,拴柱子忽然恢復了正常,嗓門大到能把房樑上的灰震下來!拴柱子吼道:“因為你白老虎和槍林山打過鬼子!當過抗聯!俺們才會網開一麵!許大馬棒和熊誌斌是漢奸!所以俺們不留情麵!白老虎!你別執迷不悟!別從一個民族英雄墮落成人民公敵!死了也要被千夫所指、萬人唾罵!白老虎……”


    這工夫,拴柱子和張誌輝已經被叉出去了,白老虎忽然高聲道:“慢著!再給叉回來!”


    拴柱子和張誌輝又被叉了回來。白老虎瞪著二人,問:“俺們以前跟過抗聯,你們知道?俺們一直到後來也沒投降,大煙炮天裏快凍死了也沒當漢奸,你們還記得?”


    拴柱子直視著他回答:“不光俺們沒忘,所有有良心的中國人都不會忘!俺們在關裏打鬼子,聽說抗聯的弟兄們在鬼子的重兵圍剿下堅持抗戰、寧死不降,楊靖宇、趙尚誌還有千千萬萬的抗聯弟兄,為了打鬼子所付出的,俺們不會忘!就因為這,俺們獨立三師才沒有馬上和你們動刀動槍。白掌櫃,你是抗日英雄,是俺們抗聯的英雄!畢竟情況特殊,你們與上級失去了聯繫,這才當了鬍子。其實不管你們是不是鬍子,隻要你們為了老百姓打鬼子,就是俺們的弟兄!你問問俺這位師爺!是不是這樣?他以前是晉西北的土匪,跟著俺當了八路打小鬼子,鬼子滾蛋後又出關當民主聯軍打反動派,俺們是生死與共的兄弟,因為俺們有共同的目標和信仰。白掌櫃,你也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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