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古人真的可以畫出這樣的畫?”第一次見到的昂力也不禁讚嘆連連,這倒是又讓裹子想起了《別了,西塔爾柯的血色玫瑰》,有時侯文明不一定是永遠向前發展的,倒是可能呈現周期式的發展,也許進步了很多年就又會回到出發時的原點,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或許畫裏麵真的有裹子沒有覺察到的東西,足以令他大吃一驚的東西。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畫的。”


    短短十幾分鍾的錄像,兩個人差不多看了一整天,直到裹子承諾請客的時間到了。


    “我們走吧。”裹子拍拍昂力的腦袋,另一隻手則提起了放在沙發上的上衣。


    “什麽也沒看出來。”昂力還想多看幾眼,裹子關掉了電視。


    “我們還有時間,走吧。”


    閃爍的燈光底下人頭攢動,音樂有時就是有這樣的魔力,當你的耳邊充斥著這種快節奏的旋律的時候,就會有一種衝動,盡量不讓自己的身體停下來的衝動,你也可以對於其他的一切都置之不理,這大概就是一種所謂的忘我的境地吧。因為迷失了自我,所以要找尋自己,找的久了也還是沒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到這種地方來無疑是最恰當不過的了,既然找不到那就徹底地忘記,其實痛苦本來就是由那些點滴的痛苦記憶組成的,沒有記憶也就無所謂痛苦了。


    身弓獨自一人坐在吧檯上,喝著悶酒,遠遠的盯著舞動的人群發呆,他不確定自己是否已經迷失了,但可以確定自己無法忘卻,甚至愈是吵鬧,愈加清醒,酒喝的多了,反而把從前的事情全都回憶起來。對於身弓這樣一個年齡失戀或許不是一件值得長時間回味的事情,然而對於他而言這卻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就因為他長著一張並不十分討女孩子喜歡的臉,怎麽形容呢,那是一張看上去頗有幾分悲劇色彩的臉,就像拍得不成功的電影一樣,壞人好人的界定似乎隻存在於他們猙獰與否的臉蛋上,而身弓恰恰是個第一眼看完就會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並且主觀上立即予以定位的臉,倒不是說一眼就可以判定他是個壞人,而是那對倒八字形的眉毛和總是給人一種永遠睡不醒的眼眶配合在一起就會讓人覺得他的家庭發生了巨大的變故,他正沉浸在悲痛之中,這一悲就是將近三十年,這一悲也直接導致了他在快要三十歲的時候才獲得了人生當中第一次戀愛的經歷。然而與他揮之不去的悲劇式的臉不同,這份愛卻以超乎想像的速度結束了,僅僅維繫了三十八天零十五個半鍾頭,他就又恢復了被人們看見就會同情的表情上麵。


    這樣的打擊或許並不算什麽,比起他的遠大理想來說或許都不能算作挫折,然而魔孩的報導因魔孩的消失而不得不告一段落卻著實讓身弓備受打擊,他的報導眼看就要被永遠套上不實報導的惡名了,他卻無能為力,越是這麽想越是不停地往肚子裏灌酒,越是灌酒就越是這麽想,直到約他的人到了,他已經分不清這個人和服務生的差別了。


    “再給我來一瓶啤酒。”他的倒八字眉努力克服著地球引力往下撇著,原本就惺忪的一對眼睛已經完全閉上了,他隻能靠聽覺去判斷有個人站在他的身邊。


    站在身弓麵前的人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把他從吧檯上拖了起來,他的口裏還在不停地嘟囔著,“一共多少錢?”赴約人為身弓結了帳,拖著他離開了這間酒吧,並為他叫了一輛計程車。


    “送他去這個地址。”赴約人將一張紙條遞給了計程車司機,汽車隨即揚長而去。


    赴約人將身弓弄在他身上的穢物用力拭去,然而難聞的味道卻怎麽也揮之不去,他隻好脫掉了外衣,自然地搭在左臂上。他看看四周,目標還沒有出現,於是他從口袋裏掏出了香菸,是一包登喜路牌的香菸。


    “就是這裏。”瑰瑪一席白衣地出現在歌廳的外麵,藍色的牌子上粉色的霓虹燈很顯眼,上麵寫著pink orenge beach。


    “一不呢?”阿嗔也從車裏下來了,那是瑰瑪的新坐騎,一輛風格簡約的麵包車,而不是那輛華麗的跑車。


    “他很快就到了。你來這些天還沒有好好招待你呢,怎麽說我和裹子也算是好朋友,這樣實在有些說不過去,走吧,我們先進去。”瑰瑪拉著阿嗔的手,朝酒吧裏走去。


    赴約人嘴上的煙也剛好燃盡,他抽得很快,也就是瑰瑪和阿嗔說了幾句話的工夫,這時候,從一輛計程車裏走下了一不,他特意去換了一身精幹的行頭,他朝這邊轉過頭來,他們中間隔了幾個人和一扇窗戶,頭頂的光恰好照不到這裏,在一不的眼中這裏應當是一片漆黑,即便如此,赴約人還是本能地壓低了戴在頭上的棒球帽。果然,一不沒有看到他,大步流星地走進了酒吧。


    “嗬嗬。”赴約人冷笑了一聲,他轉過身去,也叫了一輛計程車,他該去赴自己真正的約了。


    舞廳裏暗淡的燈光似乎令阿嗔很好奇,她已經記不得上次到這種地方是什麽時候了,仿佛在做夢一樣,一不則顯得很興奮,他其實算得上一個酒鬼,這些日子一直克製著自己,連他都納悶自己是如何度過這段沒有酒的日子的。


    “三杯芝華士。”瑰瑪要了同上次和裹子來時相同的酒,她將白色的風衣脫下,放在了椅背上,露出了曼妙的曲線,與一般的窈窕淑女不同,她的身體顯得很健美,通常隻有女運動員才會給一不留下這樣的印象。而阿嗔則大不一樣,她們倆的區別就在於一個看上去是可以保護別人的,而另一個則肯定需要別人的保護。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獄中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王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王角並收藏獄中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