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天劫!”賀七疾退。


    紫電天劫,唯飛升可遇,亦或是天生異物,如來天劫。


    轟隆——


    悶雷如鼓,捶過天地,繼而是無數細小電雨落下,金藍二光間倏爾飛出一隻青色蛟龍,這蛟龍頭上龍角初生,一身青金異鱗正緩緩剝落,露出銀白軟鱗,正是半龍半蛟之際。


    “快,抓住她!”夏奚重急道。


    南尊等數個修士再度歸來,複拾星盤,正要再追,那半龍卻忽一尾纏住天際紫電,不顧被紫電灼焦的龍尾,引著那道紫電拋向眾修。紫電乃是天物,臨劫之修才有能力抗接,南尊眾人自然不敢,唯丟開星盤,先保命要緊。電雨頻頻,誰也不能靠近,半龍在電光之間遊向仙國出口,又是一聲龍吟,她再卷電光,毫無猶豫砸向那幾尊聚靈炮,隻聞得轟轟數響,聚靈炮被打成齏粉,巨大的衝擊力叫眾人追趕的步伐一頓,隻能眼睜睜看著半龍飛落法陣出口,遊入雲間。


    “追!”待得震蕩稍定,夏奚重見失了季遙歌的蹤跡,怒而下令,命所有人追去。


    流華君亦取出傳音法寶,向遠在赤秀的昊光叮囑。


    那廂,昊光沉立流華君的幻象前,眉目皆肅,待她說完方道:“流華君,一定要這樣嗎?”


    “昊光,想想你全族之恨,不要婦人之仁。”流華的聲音冷漠無情。


    昊光眼眸微落,隻道:“知道了。”


    幻象消失,站在昊光身後正躬著身的二人卻都沒有直腰而起。


    “昊光大人,還請準我二人退出。”這二人正是桀離與秦渺。身為獸修,在爐海兩千多年,卻又與季遙歌生死摯交,他們無從選擇,隻能退出。


    昊光不語,隻點點頭以示應允,看著這二人離開,方露出一抹苦笑。


    他們尚可退出,他卻不能。


    他才是那個,真正無從選擇的人。


    ————


    戰峽上空,風起雲湧。白斐正站在法陣之外急盯天空。被甩落戰峽後,他便再也進不了仙國,一直都守在戰峽之中,此時聞得龍吟陣陣自天際傳下,早已揪緊了心。天空雲渦出現,一隻青金半龍飛出,身後跟著幾道紫電,才化一半的龍身已遍布焦痕,雖和先前有些差別,仍叫白斐一眼認出。


    “師父!”白斐飛身而起,驚道。


    半龍沒有說話,龍尾一掃,便卷著白斐的腰,帶著他一並向外掠去。白斐這才看到,龍背之上伏著一個人,赫然便是玄寰。他暗暗心驚,卻聞季遙歌聲音從龍口中傳出:“玄寰,你撐著,我帶你回赤秀……”


    玄寰未有回應,一身衣裳已叫鮮血染透。


    也不知這二人在仙國發生了何事,竟落得這般慘烈下場,他按下心中怒意,朝後看去,卻見仙國之上有追兵飛下,想也沒想便掐訣喚兵。


    頃刻間戰峽之內無數石兵站起,山河移位,化作玄笈六簽,隆隆之聲不絕於耳,將所有追兵暫困戰峽之中。季遙歌帶著白斐遙遙而去,身後跟著候在戰峽內的猊獸。


    ————


    龍行千裏,不過須臾瞬間之事。


    季遙歌全力而飛,很快就飛到北聖齋處。北聖齋裏裏外外已布滿獸修,赤秀島下血紅混沌的巨幽已從池中爬出,卻被一張巨大光網網著,正掙紮不休。


    北聖齋的上空,卻隻飛著一獸。


    銀色長鬃,龍首雙翼,長尾四爪,額間有青色獨角,威風凜凜,正是獸化的昊光。


    昔年溫柔尤在眼前,轉眼刀戈相向,雖說情絲早斷,可情份仍在,一朝化敵,卻是始料未及。遠處半龍疾馳而來,一雙血紅龍目見到他,並未有半分猶豫,冷冷聲音傳出:“滾。”


    “打贏我,就放你過去。”昊光淡道,銀色長鬃在風中飄揚如浪。


    季遙歌已是近仙之身,昊光與她差距已大,單打獨鬥不是她對手,做此決定亦是顧念舊情,隻是季遙歌並沒領情的意思,血眸凶光畢露,想著背上氣息微弱的玄寰,與眼前盤踞北聖齋的無數獸修,胸中恨意便如海潮湧來,身體一震,就將玄寰與白斐一同送到猊獸身上,她仰頭發出一聲長嘯。


    龍吟震天,帶著與生俱來的獸王威嚴,四野獸修均不自覺瑟瑟發抖,修為稍弱者已是跪地不起。獸王之脈,再加獸神之體,她便不需要施威,亦有震懾獸族的強大氣勢。


    縱是昊光,在這龍吟之下亦是心髒怦跳如鼓,血脈賁張。


    “滾開!滾!滾!滾!”接連幾個“滾”字,證明季遙歌此刻毫無耐性的憤怒與憎恨。怒焰滔天,龍尾從空中掃向地麵,將冰原割開巨大裂口,棱角尖利的碎冰飛了滿天,和著她褪落的蛟鱗,化作鋒利無比的刃光,襲向昊光。不止地麵的獸修被她打得措手不及,連昊光都一退再退,瞧她發狂的噬人模樣,蹙眉道:“季遙歌!”


    季遙歌並無留手,一擊不中再一擊,龍眸之間漩渦惑人,龍尾似刀劍,眉間聚出金光,皆是殊死之鬥的模樣,龐大龍威與仙力釋出,近仙之能在萬華已趨極限,若非她初得玄寰之力還未消化完全,又受天劫之傷,這一擊料來昊光躲不過去。隻見北聖齋上光芒四起,連巨幽都被刺得暫時忘記掙紮,一聲沉沉轟響,天祿獸從天際墜下,化回人形,張嘴便吐出血來,身側有人趕緊跑上,怒而望天,待要號令獸修群起攻之,卻被昊光緊緊按著手阻止下來。


    昊光看著季遙歌,隻是搖著頭,任她帶著玄寰、白斐並猊獸衝進赤秀島的白光之中,再也不見。


    第251章 為你而生


    赤秀山頭上亦站滿了人。早在季遙歌進入北聖齋地界時, 花眠就已得到消息,於是放下正在赤秀殿裏正在與眾人商議的事, 急步走到赤秀峰上,隻瞧見半龍半蛟的季遙歌穿過法陣月白的光, 已褪到半青半白的龍鱗在光芒間折出迷離光芒,仿如畫卷中的景象,看得眾人一陣愕然。


    季遙歌卻沒如花眠所料那般飛向赤秀峰,而是朝著五獄塔疾飛, 不過眨眼功夫,青白相間的蛟龍已閃起銀光,化作人形落在五獄塔前, 身後的白斐與猊獸相偕降下。


    花眠心覺古怪, 隻朝眾人道了句:“你們在此候著。”便駕雲而去, 轉眼也跟到五獄塔前, 正瞧見季遙歌抱著“元還”衝進塔中。二人身形皆狼狽不堪, “元還”整個人像在血水泡過一般, 季遙歌也沒好多少, 衣裙撕裂,腕間臂上腿腳上多次灼傷的焦痕, 幾要見骨, 看得花眠心驚肉跳。季遙歌卻像沒看到他一般, 徑直踹門入塔。


    五獄塔乃“元還”禁地, 向來隻有季遙歌可入,沒有他二的吩咐, 花眠不敢擅闖,他不知出了何事,心中著急,便拉住正欲跟進五獄塔的白斐,隻問道:“出了何事?你是誰?”隻是話剛才出口,他看清此人,竟大感熟悉,不由脫口而出,“白斐?!”


    “花師叔。”白斐行了揖禮,目光卻仍盯著五獄塔裏,言簡意賅,“玄寰上仙重傷,師父拚死將他救回。”


    花眠大驚,正待再問,卻聽塔中傳來一聲尖銳急語:“花眠,快點進來。”


    季遙歌的聲音,破了喉,帶著顫意,聽來淒厲。花眠與白斐當下顧不上多談,一前一後衝進塔中。季遙歌早將玄寰抱入他日常修煉的塔室,塔室四壁有許多禁製,裏麵封著他這些年所藏重寶,其中不乏仙丹靈藥,花眠與白斐踏入時就見她正瘋了般撲在這些禁製前翻找,嘴裏念著:“你幫我找找藥?藥呢?他煉了這麽多東西,總有一件能救他……”但凡那禁製稍有難解,她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下狠力破除,塔室的地上桌上已經扔滿藥瓶。玄寰半倚在石座上,雙手攤在身側,淩亂的發絲下沾著血的雙眸微睜,看著季遙歌的目光無奈又悲傷,苦於不能出口勸她,聽到花白二人動靜,他便遞個眼神給二人。


    花眠看懂他那一眼間的請求,飛快上前按下季遙歌:“冷靜點!你現下再急,對世叔也沒一點幫助!”


    季遙歌看到他,卻似看到救命稻草般,轉而雙手按住花眠手臂,隻道:“阿眠,救他!”


    花眠卻被她猩紅眼眸中的痛苦所震,相交數百年,他見過這雙眼眸中的清冷無情,見過嫵媚妖嬈,見過歡笑迷人,也見過怒焰戰意,卻獨獨沒有瞧見過痛苦。含痛帶悲的目光,像被灼過的眼,不論望向誰,那人都很難對著這樣的目光說出半句重話。


    “好,我救。你先讓我看看他,世叔似也有話要與你說,咱們先過去。”花眠盡量將語氣放緩。


    季遙歌腦中嗡嗡一片,拚死將他救回赤秀,眼下卻是方寸大亂,聽到花眠的話,無意識地點著頭,轉身又飛撲到玄寰身邊,拿殘破的衣袖輕輕拭他麵頰上的血,他額間洞開的傷口沒完沒了地流血,將他白皙的臉龐染得猙獰非常,不論她怎麽擦,那血隻多不少,順著臉頰流進頸間,連石榻都跟著染紅。


    白斐靜候一側,瞧著這慘況,心中亦是難受至極,便一句話不說地守著。洞內一時無聲,隻看花眠扣住玄寰脈門檢查傷勢。玄寰閉眼緩緩氣息,找回點力量,抬腕輕抓季遙歌的手,聲音輕如煙絮:“衣裳髒了,勞煩你替我換身衣裳,再梳個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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