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姐姐,安海城果然可進不可出,不過衛極將軍已經按你吩咐,安排人手悄悄出島尋找救兵,另外已帶人暗中監視殿外妖軍,目前安海城內暫保無虞。不過我們人手不足,眼下也隻保得一時,到了天黑,恐要生亂。”胡小六飛奔而來,喘著氣道。


    “是我剛才見情況不妙,命小六去找衛極將軍的。”季遙歌見眾人有疑,便解釋道。


    曲漓與五個長老均都訝然——從事發到現在才多長時間?若說適才她救眾人於生死之際不過仗著一個“勇”字,那麽這番布置早在事發之前她就已計算妥當,走一步算十步,以心智謀略而言,她不知高出眾人多少倍。


    如此,眾人方對季遙歌起了絲信服之心,不再因她境界小看於她,那百良長老尤其信服,當即便道:“那依你之見,接下去該當如何?”


    季遙歌卻還看著曲漓:“聖人之道,一龍一蛇。即便是昊光大人在此,也該明白,因時製宜,而非拘泥不變。用兵之害,猶豫最大;三軍之災,生於狐疑。曲漓姐姐,你作好決斷沒有?”


    曲漓代表著冕都與昊光,若是她一力反對,則季遙歌之計必不可行。眾人目光便又集中在曲漓身上,她神情幾變,最後斷然道:“好,你說,我聽!若然昊光大人怪罪,便由我一力承擔就是。”


    季遙歌終於小鬆口氣,隻道:“把安海城的輿圖和附近海圖給我!告訴我你們手上還有多少人手可用。”


    語畢,她又輕輕靠回楚隱身畔。


    ————


    眾人既被勸服,接下去的行事便幹脆迅速許多。輿圖海圖都被取來展放季遙歌麵前,島上混進的旦戈人馬,也被暗中監視起來。因安海城是無戰之地,五個長老與曲漓所帶的人馬並不多,全部加起來後也不過數十人之眾,全都聽從季遙歌一人調配。


    看似平靜的安海城,已是風雨欲來。


    “現在外邊不知殿上狀況,鍾莫二人被我等反控在手,我們大可好好利用。”季遙歌一邊看著輿圖海圖,一邊開口,“先要將島中妖獸控製起來才好……”語畢她看向楚隱,“楚隱……”


    話沒說完,楚隱便道:“行了,我知道。”轉身控製著鍾莫二人站起。


    鍾莫二人雖然舉止已有僵化之態,表情也已扭曲,可若不細看,倒也能瞞得一時。楚隱控製著兩人往外走去,季遙歌調派了一隊人手協助楚隱,自己則留在殿內繼續與眾人商議對策。


    不過一炷香時間,楚隱就已滿麵無謂地歸來,身後部眾卻均都麵色發白。一問之下,季遙歌方知,事情雖然按著她預想的方向發展,可過程卻又大不相同——她原想著讓楚隱控製鍾莫二人,將旦戈埋伏在島上的人馬騙到一處關起,以防入夜生變。然而楚隱卻是手段狠辣之輩,他有陰屍蠅在手,陰屍蠅入宿體後產卵孵化,繁、殖十分迅速,他便利用這批陰屍蠅將外頭那些妖獸全數控製。


    陰屍蠅入體的場麵之駭人,季遙歌見識過,也難怪跟著他的幾個部眾麵色慘白地回來。


    季遙歌聞言未有責備,隻是目光略有不滿,自他臉上一閃而過,轉而將輿圖海圖取在手中,終於踏出安海殿,往安海城中走去。


    安海城中有巨大的禁製法陣,陣眼在安海殿西南方的安海塔下。


    “陣法覆蓋位置可改嗎?”季遙歌站在塔上,居高而望,將整個安海城的地形盡收眼底。


    “可以。”曲漓道。


    此陣名為“星棋鬥陣”,取自天星鬥象之變,此陣對外雖稱由長老會合建,實則卻是昊光出力八成,其餘人不過占個名聲。建陣之時曲漓已追隨昊光,可說此陣亦在她手中建起,故她對法陣知之甚詳,僅次昊光。


    “那就好,我們給他們來一招,請君入甕,再來一招甕中捉鱉,叫他們有來無回!”季遙歌眯眼看向遠空。


    海麵平靜,波瀾微瀾,紅日已西落。


    聽完季遙歌的所有部署,曲漓沉沉舒口氣,計策很完美,幾無破綻,隻不過——


    “遙歌,你想過沒有,如果旦戈親臨安海……”


    旦戈不來,他們這邊兵力雖少,但五個長老都在島上,化神以上境界的妖修就有兩個,再配合星棋鬥陣,按季遙歌的計策行事,勝算至少能有六成。但如果旦戈親臨,在絕對的實力碾壓之下,他們能否守得住安海城都是問題。


    這就是修仙界的戰爭與凡人戰爭間最大差別——大修鬥法,低修便皆化螻蟻。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真到那一步……”季遙歌頓了頓,“也隻能傾力一戰。”


    ————


    計劃部署下去,季遙歌方得片刻喘息空間。待得身邊人都走光,她終於再也撐不住,雙膝朝地叩去,幸得楚隱及時伸手。她借他之力緩緩坐到地上,趁著無人將鬼麵撕下,露出慘白失色的臉來。楚隱麵色沉沉,忽然伸手在她鼻間重重一抹,竟沾了滿手的血下來。


    季遙歌也有些恍神,用手背揉過鼻子與唇瓣,那血卻是無法控製地從鼻腔與唇間溢出,又被她塗抹得狼狽不堪。這一次的創傷受得太重,僅次百裏晴奪舍那一回,她不覺露了個苦笑。


    “不自量力。”沉默許久的楚隱終於開口。


    她搖搖頭,將目光從他臉上挪開。其實他並沒發現,很多時候,他的舉止行為與神態,都與元還如出一轍。麵容,聲音,乃至口吻,都像極元還,以至季遙歌時常錯覺——就連這句“不自量力”,也是元還從前最常罵她的。


    可他們不是同一人,這非常明顯,二人的處世方式與手段截然相反。單從楚隱對付島上妖獸的手段便可窺一斑,他性格乖張任性,行事狠辣不留餘地,若有修為在身,想必會是個讓人懼怕的魔頭。隻是僅管如此,她仍從他身尋到幾分元還的影子,這與樣貌聲音無關。


    幾千年共宿一體,多少都會相互影響,隻是彼此不自知而已。


    “說話。”楚隱見她沉默,反有些惱火地用手狠狠擦她鼻下仍在繼續溢出的血。


    “說什麽?”她沒什麽可說的。


    “你可以離開不管這事的。”楚隱道。她要想逃走,也不是沒有辦法。


    “你不是嫌棄我曆煉不夠?”季遙歌又拿袖口抹過唇瓣,語氣輕鬆地反駁他,“今日就讓你瞧瞧,何為真正的生死曆煉。”


    楚隱被她說得無語,季遙歌便拍拍他的肩:“放心,答應過保護你的,就算我粉身碎骨,也不會讓你送命。”


    他冷冷拂開她的手,眼裏沒有情緒:“你保護的不是我,是元還。”


    季遙歌一愣,不知該接何話,塔下已有青光微微亮起,她的小憩時間結束。


    第165章 動魄


    抹淨血汙, 季遙歌再度抓下鬼麵按上臉,蒼白麵容被青黑取代, 瞧不出異色。她扶牆站起,楚隱未再前來扶她, 隻是冷眼盯著,並未因為她在安海殿上的舍命相救而有絲毫感激,而對於這些糾纏不清的問題,季遙歌向來是耐心欠奉的, 在這種情況下,她沒興趣照顧誰的情緒。


    “走了。”拋下一句話,季遙歌邁開步伐, 朝塔下去。


    曲漓的動作很快, 已經帶著眾人按季遙歌的要求, 將星棋鬥陣稍作修改, 原本籠罩全島城的法術範圍已經縮小到安海殿外的小廣場上, 島上剩餘的人手也照季遙歌的指派, 暗自潛守在離廣場有些距離的高處, 備作狙殺用,有急情時亦能及時趕回——這距離要掐得準確, 近了會被上島的妖獸發現, 遠了沒有效果, 所以每個位置都由季遙歌一一擇定。妖獸是驍勇善戰之輩, 單打獨鬥都是勇者,可論及調兵遣將的戰事, 便遠不及從凡間曆煉回來的季遙歌了。可惜人手不足,她也隻能勉為布置。


    島上零散的妖獸亦都被清走,關於地下暗室,如今島上隻剩下被楚隱控製的那批妖獸,這起妖獸集中在安海殿外,再加上莫財和鍾鐵二人,倒真像安海城已被他們奪占一般。曲漓與五個長老已都站在安海殿前,麵色皆凝重沉冷,戰前不安的氣息彌漫四周,其中又充斥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亢奮。季遙歌環視一遍,朝曲漓頜首,曲漓不語,隻回她個眼神,便轉身作出發動的手勢。


    五個長老與曲漓皆進了安海殿,季遙歌捉住楚隱的手,飛到星棋鬥陣陣眼所在的安海塔上,沉斂片刻,用力按下法陣機關。隻聞幾聲隆隆響動,法陣停止運轉,季遙歌才自儲物空間內抽出那段五彩茜紗,朝著楚隱兜頭攏去。楚隱卻將頭一偏,避開茜紗,壓聲道:“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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