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不知,那藤蔓早在季遙歌說“喜歡”之時便已悄悄種下, 她太了解他的作風了。


    一怒之下,顧行知斬斷藤蔓,那頭傳來“啊”的尖叫,小木頭人直墜而下,掉到一半被淩空卷來的藤蔓卷了腳,叫季遙歌倒垂在半空拎著,一路飛過去。季遙歌已在他斬藤的瞬間閃現到顧行知身邊,覷著他飛行的方向問道:“要去天鬼門?”


    “滾開!”顧行知極其罕見地爆了粗口。他心裏煩,也有些驚訝,按說築基期的修士不可能跟上自己的速度,但季遙歌是個例外,她的修為不錯。


    季遙歌卻是暗暗叫苦,她已經施了全力也隻是勉強跟上,可顧行知才用了五成功力,她的速度保持不了太久,漸漸緩下:“你慢點。”一句抱怨才出口,身邊的男人就已經一步躍出,將她遠遠甩下。


    顧行知料定她跟不上來,鬆口氣,呼嘯風聲中卻突然傳來遙遙聲音。


    “天鬼門早被蕭無珩占了,你趕去送死麽?”


    一句話叫他煞停步伐,轉身卻隻有茫茫雲霧,不見那一大一小身影,還有隨風而至的哭喊:“啊——要摔死了,摔死了!”這是小木頭的哭嚎。顧行知忍了忍脾氣,劍指一掐,背上嘯鶴劍錚地出鞘,如流星般掠過天際,衝入雲霄。不過轉眼,嘯鶴劍就駝著兩個人回來。季遙歌老神悠哉地坐著,小木頭人驚魂未定地抱著她的腰,作為劍主的顧行知自不肯和她們去搶劍上那一畝三分地的位置,隻能幹站在旁邊,咬牙切齒問:“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天鬼門被蕭無珩占了,你現在過去是送死。”季遙歌蕩著腿開口,“顧道友,我知道你們肯定對靈海感興趣,不如我們做個交易?我隻想進靈海討點好處,礙不著你們什麽事,你帶著我,我把我知道的事告訴你?”


    “太貪心對你沒有好處!”顧行知直視前方,不去看她帶著蠱惑的眼眸。


    “那是我的事,也不勞顧道友操心?顧道友這是想去天鬼門查探?你們宗門的人不是已經撤出啼魚州了?”唇被風吹得幹燥,季遙歌舔了舔,“看來三宗是另有安排了,不知這回派了多少人過來,能不能對付得了蕭無珩?你告訴我你們有什麽安排,我告訴你蕭無珩的布屬,如何?”


    “你詭計多端,我為何要信你?赤秀宮本來就與鬼域多有來往,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和蕭無珩勾結?”顧行知冷道。


    “哦!原來你們真的另有安排!撤出啼魚州是假的!”季遙歌恍然大悟。


    “你!”不知不覺被她套了話去,顧行知氣得伸指指向她。


    季遙歌一把握住他的手指:“別你啊我啊的了,快落下去,已經到天鬼門地界,再進去就被蕭無珩發現了。”


    顧行知用力抽回手,身形忽下,嘯鶴劍也驟然傾斜,直墜而降,小木頭人沒有修為,大起大落之下會被甩出,尖叫又起,卻被季遙歌死死捂住了嘴。雲霧從身畔疾速掠過,化作冷風,山巒草木漸漸展於眼前。


    不過片刻,三人已經落到兩座山巒相交處。


    ————


    天鬼山位於啼魚州最西,由三座低矮的山巒組成,山勢並不陡峭,不過這三座山巒卻呈三角圍起一隅盆穀。那盆穀常年覆雪,無一絲靈氣,是絕靈之所在,萬物不生,蟲獸絕跡,是個極其罕見之地。


    天鬼三山以甲乙丙為名,季遙歌與顧行知所降之崖,正在鬼甲與鬼丙相交處的密林之外。二人站在崖上居高而望,整個天鬼山域此刻都被巨大法陣籠罩,天空陰雲秘布,雲中透出猩紅,無形的壓迫感不需靠近就能輕而易舉讓人察覺。


    “看來天鬼三山各一處陣眼,三點成陣,將此地圍起。”季遙歌把剛才的不正經收斂起,指著鬼甲與鬼丙的山頭正色道。這法陣傳來的靈壓巨大,想來威力非比尋常,難怪元還在傳音石裏傳回的聲音略顯疲倦,想來他費了不少力氣才潛進去。


    顧行知心情有點沉重,眉宇壓著一團鬱色,他奉師門之命留在啼魚州就是為了查探情勢,卻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蕭無珩為何要在天鬼山布下此陣?”


    “我哪知道,你想知道,就自己進去看看。”季遙歌挑挑眉,並沒將靈海入口之事告訴他。


    顧行知正在思考,竟順著她的話忖道:“是該進去探探,不過此陣很麻煩。”


    “蕭無珩的人也要進出,此陣必然不是全封,應該留有出入口亦或是進出法門,找到的話就能想辦法混進去。”季遙歌回道。


    顧行知頜首,神識放出,仔細探查天鬼三山地勢,季遙歌也是一樣。小木頭人見二人皆滿麵正色,識相地閉上嘴,不再咋咋呼呼吵他們辦正事。不多時,顧行知忽道:“乾天望西……”季遙歌順接下句:“坤地向南……”


    “生門位中。”就是正對著他們的這片樹林


    二人幾乎異口同聲。


    聽到季遙歌的話,顧行知滿麵震色地轉頭看她——


    能看破法陣的生門,是為一驚;與他能有如此默契,是為一震。他與白韻五百年所培養的默契,也不過如此,而她才和他認識了多久?


    季遙歌卻已掠下山崖:“過去看看。”


    正好,她也想探探這裏的情況,好為來日進靈海作準備。元還雖承諾過帶她進靈海,但她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


    ————


    法陣的生門,就是所留的出入口,按照推算,恰在兩山之間的這片密林裏。季遙歌這回卻是召出自己的飛劍,拉著小木頭上站上去,比顧行知更快飛到崖下,停在靠近密林的草叢中,果然遇到從裏麵出來的幾個修士。


    修士共六人,穿的是逍遙門的衣裳,舉止與常人無異,隻是目光呆滯,麵色慘白,沒有活人氣息。季遙歌瞧不出他們怎麽出來的,那法陣有障眼作用,從外頭往裏看,隻能看到一片密林,這六人像是憑空出現般,排成一隊循山而行。


    “你要做什麽?”顧行知看到季遙歌往小木頭人手裏塞了張符,小木頭人便起身往外走,他忙低聲喝止。


    “我讓小白去探探情況。那些人是被鬼域的馭鬼控屍術所操縱的死人,他們隻對活物有感知,小白……”季遙歌低聲解釋,“她不是人。”


    小木頭人聽到這聲解釋,回頭衝顧行知甜甜一笑,就飛快地從草叢中竄出。顧行知與季遙歌藏於草叢中,隻遙遙看著小木頭人越來越接近那六個屍人,不由自主替小木頭人捏了把汗。好在小木頭人雖然鬧騰,關鍵時候卻還是能頂上用處,那六個屍人果然沒能發現小白跟在後麵,小白悄悄躍起,小小的身體像張符人般緊緊貼最後的屍人背上,一手攬著屍人脖頸,一手緊扣著張封屍符,朝那屍人腦門一按。屍人頓時“咚”地聲僵硬倒地,而前五個屍人卻宛若未聞。小白“嘿喲嘿喲”地小聲嚷著,把沉重的屍人拖到草叢裏。


    顧行知看得無語,那邊季遙歌已經在屍人身上摸起來。


    “看,是不是這個?”她在屍人腰間拽下一麵銅錢令,上麵以血畫了些古怪咒紋,她看不懂。


    顧行知接過看了兩眼,道:“應該是,試試吧。”語畢他看著季遙歌,思考要如何才能將這兩人甩下,季遙歌也直直看著他,滿眼都是“休想甩下我”的戲謔。她已出謀出力,這時候他甩下她,他就太過小人,所以思考很快有了結果。


    “還能再弄一麵令牌嗎?”


    季遙歌搖頭:“我隻有一張封屍符,這些屍人修為不高,如果用搶的倒是可以,但怕會驚動持陣者,得不嚐失。”


    一麵令牌,兩個活人一個木頭人,有點困難。顧行知略作思忖,向她拋出一物。


    季遙歌接到了那件隱蹤鬥篷,聽他道:“披上。”她做了個長長的“哦”的嘴型,沒出聲,將灰舊的鬥篷披在自己鬥篷之外,正要係上,卻見他忽然背向她,聲音含糊道了句:“上來。”


    “啊?”季遙歌沒能會意。


    “我背你。”背著她的那張臉已經漲紅,顧行知在心裏安慰自己——非常時刻非常手段。


    身後隻傳來兩聲輕笑,綿軟的身體就悄然無聲地貼到他背上,皓腕繞來纏住他的脖子,將寬大的鬥篷由後罩上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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