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她來信了?誰啊……啊!詩雨!!!”


    我突然反應了過來,也顧不上禮貌不禮貌的了,劈手就從鐵紅手裏搶走了信紙,呼吸都有點兒急促了起來。


    “親愛的爸爸媽媽,你們好嗎……”


    我差點兒就唱出了聲,但隨即就愣了一下,沉吟片刻,還是強壓住了心中的疑問,仔仔細細,逐字逐句的把信的內容讀完。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的激動過後,我心中就湧出了一個強烈的念頭。


    這封信……


    是假的。


    哦,或者是說,這封信應該不是任詩雨的親筆才對。


    且不說現在的通訊如此發達,正常人互相交流壓根兒就不必去用寄信這麽古老而緩慢不便的手段了。


    就單說任詩雨對她的養父母,也就是任天翔和馬蘭這將近二十六年朝夕相處的感情吧,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對鐵紅和劉叔以“爸爸媽媽”相稱?


    但我沒戳破這一層疑慮,看著鐵紅和劉叔興奮萬狀的神色,我是真不忍心讓他倆現在就從虛幻的幸福中走出來。


    信的內容比較平和,沒有什麽嗨點。


    “任詩雨”說,她現在還在東南亞,除了承建幾項工程之外,還想要把手頭的慈善項目善始善終的做完,不想半途而廢,所以暫時還回不了國。


    除此之外,她還沒完全做好和父母相認的心理準備,打來電話也不知道要說什麽。


    為了避免尷尬,所以就建議雙方以信件往來的方式進行交流。


    等到了合適的時機,再更進一步,打電話或者視頻認親。


    最讓鐵紅和劉叔高興的一段話,是“任詩雨”在信的最後一頁紙上留了個地址,邀請他們有空可以去呂宋遊玩,如果她能脫的開身,一定會跟他倆見上一麵。


    其實這些內容漏洞百出,但鐵紅和劉叔在激動之餘,毫不猶豫的就相信了。


    這也難怪,突然有了失散近三十年的親生骨肉的消息,換作是任何一個當父母的,都會幾天幾夜睡不著覺。


    我自然也不願在這種時候破壞氣氛,隻是笑了笑,把信紙還給鐵紅,順口祝福了他兩口子幾句。


    鐵紅珍而重之的把信紙疊平整了,小心翼翼的放回信封裏。


    我心中一動,仔細看了兩眼。


    這封國際郵件竟然做的跟真的別無二致,厚厚的硬紙殼文件封上,用黑色自來水筆寫著幾行中文和英文兩種語言的姓名和地址,還印有呂宋的國家郵政標識。


    最讓我疑惑不解的,是這封信上所有的筆跡……


    好像真的是任詩雨的。


    我是任詩雨的老公……


    呃,前夫。


    雖然現代社會寫字的機會不是太多,但我見過不少任詩雨親筆簽字的文件,自然是對她的筆跡非常熟悉。


    說句實話,任詩雨的字並不太好看,勉強比蔣亮強點兒有限罷了,所以還算是挺好辨認的。


    她有一個外人不知道的小習慣動作,就是在拿筆的時候,食指緊扣在大拇指上邊,導致握筆死板,筆畫很重。


    但她寫字的速度卻很快,這就使她的字跡看起來既沉重又潦草,就像是一大堆沒放穩當的木頭棍子似的。


    鑒於這些特點,所以即便是有人想要刻意去模仿她的筆跡,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可這封信上的字,就連我也認為應該是任詩雨親筆所寫,這中間肯定有什麽問題。


    趁著鐵紅和劉叔嘁嘁喳喳的討論著什麽時候動身去呂宋的空檔,我悄悄的摸出手機,給花姐發了條信息。


    “嫂子,我問你件事兒,你最近有沒有替人仿造過一封信?”


    花姐回的很快,就好像是在等著我的信息似的。


    “你以為老娘什麽人的單子都接?你說的那什麽信,沒見過。”


    雖然花姐的語氣顯的火氣挺大,但也算是給了我一個明確的答案。


    我皺了皺眉頭,心中的疑惑更大了。


    “嫂子,那麻煩你幫我問問有這種手藝的同行,近期誰接過類似的單子,是一封從呂宋寄來的國際郵件。有了消息請立刻通知我,謝謝嫂子。”


    過了好一會兒,花姐沒回我消息,鐵紅和劉叔一臉興奮的跑到了我身邊。


    “兄弟,我們倆商量好了,這就動身,去呂宋!”


    鐵紅的臉上掛著掩飾不住的笑意,劉叔也是搓手搓腳的,恨不得立馬就長出一對翅膀,幾分鍾就撲棱到女兒身邊去。


    “哦?這就走啊,嗯……那好,我的事兒還沒辦完,就不陪你們過去了,祝二位一路平安。”


    可能是讀出了我心中的潛台詞,鐵紅笑了笑,拿出一串鑰匙來塞在我手裏。


    “兄弟,這是菜館所有的鑰匙,你拿著。打今兒個開始,菜館就無限期停業,你想怎麽折騰都行。就是你得注意安全,可別再跟前幾回似的,半條命都沒了。我和你劉哥不在,一旦你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連個救你的人都沒有……嗨,你看我都在說什麽,呸呸呸!兄弟,要不……我們倆晚幾天走,等你把事兒辦完了吧。”


    我心知鐵紅是真的擔心我的安危,笑著接過鑰匙。


    “你說的確實是大實話,我還真得考慮考慮找個幫手了。沒事兒紅姐,你倆就算是留下,也幫不到我什麽,這些個神神叨叨的事兒你們也不懂。放心去找詩雨……嗯,小紅就行,我這命啊,硬著呢。”


    我故作輕鬆的安慰了鐵紅和劉叔幾句,他倆也沒心思跟我再瞎客氣,一頭紮進屋子裏簡單收拾了點兒行李,急匆匆的就衝出了門。


    我看著他倆飛速消失的背影,苦笑著搖了搖頭。


    任詩雨還在小院裏養胎呢,怎麽可能會去呂宋跟他倆見麵。


    隻是這個殘酷的事實,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的出口。


    但願……


    鐵紅和劉叔不要太過於失望,再做出什麽不理智的舉動就好。


    送走了那迫不及待的兩口子,我看著一片靜寂的後院,來回踱著方步。


    鐵紅剛才的話雖然不是很吉利,但也給我提了個醒。


    前幾次昏倒在困龍陣法旁邊,每次都是鐵紅和劉叔及時趕到,這才讓我活到了現在。


    而這一次……


    他倆已經走了,要是我再出點兒意外,恐怕等他倆回來的時候,我早都涼的透透兒的了。


    “看來得找個人給我護法才行,誰合適呢?嗯……潘浩?不行,他做事兒莽撞,道行也不夠深,別再幫了倒忙。那師兄……也不合適,這個困龍陣法太過於凶險,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都不用師父找我算賬,花姐都能把我給撕碎了喂狗。那到底該找誰呢……唉,煩死了!”


    我焦躁的踹飛了腳邊的一顆石子,正在茫然無措之時,突然褲兜裏的電話響了起來。


    我心煩意亂的掏出手機接通,對麵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但奇怪的是,他的語氣和平時不同,顯的非常嚴肅,嗓音壓的很低。


    “多餘,在鐵紅的菜館裏等我。記住了,從現在開始關掉手機,哪裏都不要去,這件事兒……也不能跟任何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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