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電話,我跟侯老大他們說我今天有事兒,既然飯都已經吃好了,那就先到此為止吧。


    侯老大他們幾個卻沒挪窩,坐在座位上幹笑著,神色有點兒尷尬。


    “那……行,老大,您吃好了就先忙您的去吧,有空了記著提攜提攜我們哥兒幾個就成。”


    我虛頭巴腦的跟他們四個人客氣了幾聲,跟胡磊一起走出了包間,奇怪的回頭嘟囔了一句。


    “怪了,那幾個人剛才不是還挺殷勤的嗎?怎麽一吃完了飯,個個兒還都高冷上了呢,連個出來送送的人都沒有。”


    胡磊搖了搖頭,看著我慨歎了一聲。


    “要麽說您是富貴窩裏長大的闊少爺呢,您怎麽可能明白這哥兒幾個的難處。”


    “我?切,我算什麽闊少爺,也就這兩年算是掙了點兒錢。擱以前我跟著師父住在縣城的時候,還不是窮的連衣服品牌都不認識幾樣兒。”


    我自嘲的苦笑了一聲,胡磊長歎了一口氣。


    “衣服品牌?嗬,有錢還是限製了您對窮這個詞兒的想象,陶大師就是再沒錢,也從來沒餓著您一頓不是?陶爺,您自己個兒去前台瞧瞧,一準兒就知道他們幾個為什麽窩在包間裏不敢出來了。”


    我一頭霧水的看著胡磊,他朝前台努了努嘴,我疑惑的走了過去。


    這個飯店並不高檔,其實說的準確一點兒,就是間有個門臉的地攤子罷了,無論是菜品還是服務都很一般。


    店裏連個正經的收銀員都沒有,一個中年女人懶洋洋的歪在櫃台裏嗑著瓜子,應該是老板娘吧,臉色看起來很不痛快。


    “什麽事兒您呐?”


    老板娘抬眼看了看我,有氣無力的問了一句,神色間非常敷衍,似乎是有點兒不樂意搭理我,坐在櫃台裏連屁股都沒抬一下。


    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我就是被侯老大他們拉來吃了一頓飯而已,沒招她沒惹她的,為什麽甩個臉子給我看。


    “那邊那包間,是……清風閣吧,吃好了,麻煩你結一下賬。”


    我指了指包間的方向,老板娘的神色一愣,半天都沒動彈。


    “哎,哎?”


    我奇怪的看著她,“怎麽了?是不是侯老大他們已經把賬給算過了?”


    “哦……哦!沒有沒有,清風閣一共消費是……您等我算算。”


    老板娘回過了神,一把從櫃台上抓過計算器,一手翻看著賬單,一手飛快的“劈裏啪啦”的按了起來,臉上總算是有了個笑模樣兒。


    “嗨,您甭跟我一般見識,我還以為您跟裏邊那幾位是一路的呢,剛才……實在是不好意思,怠慢了。喏,您幾位本次消費是三百二十五元。受累問您一句,您是單結這一回的,還是……”


    老板娘把計算器推到我麵前,我愣了一下,沒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這不就吃了一桌嗎,怎麽,還有其他費用沒結清?”


    “可不嗎,您是裏邊那位的朋友吧,還不清楚他的德行……咳咳。我這麽跟您說吧,那幾位自打前年開始就在我這店裏消費了,可從來都是簽單打白條,直到今兒我都壓根兒沒福氣見過一毛錢。這位爺,您給評評理兒,我這小本買賣哪兒能經的起他們幾位這麽隔三差五的來吃霸王餐啊?可我又沒轍,那幾個人描龍畫虎凶神惡煞的,我這店裏也沒個男人給撐著事兒,哪兒得罪的起他們啊。唉,您要是他朋友啊,我也不指望您能替他還上以前欠的飯錢了,我就求您一件事兒。您就可憐可憐我們孤兒寡母,請那位侯爺以後別來這兒找飯轍了,我實在是……”


    老板娘一邊說,一邊氣的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


    我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胡磊讓我上前台來看看的意思。


    合著侯老大他們壓根兒就沒錢,但又想來巴結我請我吃頓飯,所以就欺負這家飯店的老板娘,打算玩一招羊毛出在狗身上。


    他們不敢當著我的麵吃霸王餐,所以就躲在包間裏誰也不肯出來。


    我眼神一冷,回身就想要回包間,胡磊笑著攔住了我。


    “妹子,把以前他們欠的賬單都拿出來,算算,一共是多少錢。”


    “哎,哎!謝謝您兩位,謝謝了!”


    老板娘趕緊連聲道謝,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大摞白紙寫的欠條,一臉喜色的按著計算器。


    我朝老板娘手裏掃了一眼,那摞欠條估計得有個至少五六十張。


    看起來這家飯店的老板娘被侯老大他們四個人欺壓已久了,她害怕侯老大報複,也不敢報警,隻能忍氣吞聲的任由他們敲竹杠。


    我沒好氣的瞪了胡磊一眼,不知道這家夥為什麽要攔著我去教訓教訓那幾個混蛋。


    老板娘算著賬的工夫,胡磊跟她閑聊了起來。


    “妹子,侯老大這幾個人,是經常來你店裏白吃白拿嗎?”


    “呃……”


    老板娘的手停滯了一下,我皺了皺眉頭。


    “不用害怕,說實話就行,今兒我看他們誰敢呲毛。”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老板娘擺了擺手,“白吃是經常的事兒,隔三差五的他們幾個人就過來蹭一頓飯,從來就不給錢,都是寫個白條就顛兒了。不過這白拿嘛……就一回,就剛才你們幾位吃飯之前,他死皮賴臉的問我要了一包好煙,還腆著臉說讓我記在飯錢裏一塊兒跟我算,呸!指望他給飯錢?猴年馬月去吧。”


    我尷尬了一下,不用問,老板娘所說的那包好煙,肯定就是我剛才享受過的華子了。


    侯老大唯一的一次“白拿”,竟然是用來巴結我的,這讓我頓時就覺著自己也是個和他們一樣的地痞流氓。


    “算好了,一共是……不太到三千。”


    老板娘把一摞欠條和計算器一起推到我和胡磊麵前,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不是……多少?”


    “不……不到三千,您要是真大發慈悲替他們結賬,就給一半就行了。其實吧……那幾個人也沒壞到根兒上,經常躲著人幫著我收拾收拾包間,有時候還搭手幫忙把肉菜給送到後廚去。您不信就看看賬單,我可沒敢胡亂要錢。”


    我呆愣了半天,一把抓過那摞欠條看了一下,果然。


    除了今天之外,其他的每張欠條上就隻記著幾份價格最便宜的炒飯或者是麵條,大多數時候還不足四份。


    怪不得兩年下來就隻欠了不到三千塊錢,看來胡磊剛才對我說過的話是對的。


    嗬,“有錢”是真的限製了我對貧窮的想象。


    即便我這二十五年的人生中大部分時間是在我認為的窮困中度過的,但我還真是從來就沒餓到想要去吃霸王餐的份上。


    我歎了口氣,從帆布包裏拿出卡來遞給老板娘。


    “先刷五千吧,除了還你的飯錢之外,以後他們幾個來你這兒吃飯,麻煩你多照顧著點兒。哎。”


    我轉頭看著胡磊,他眨巴著小老鼠眼睛看著我。


    “您吩咐。”


    “你回包間去,問他們要個……聯係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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