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暨茫然恍惚,費解地看著她,她氣惱道:“你聽到沒有!”


    “哦。”他怔怔應聲,強靜下神,又說,“好……好。”


    上回他是真的不敢給她吃,他隨手烤來的東西,比不得宮中膳房的精心烹製。如若她吃出什麽問題,他隻能以死謝罪。


    但這回,害她受傷本身已是死罪了,不差這隻烤雞。


    薑渢蹙眉,但最終也沒說什麽。


    宋暨畢竟是公主身邊的人,是死是活輪不到他做主。


    .


    是以這日的學習當然就此結束,一行人回到行宮,虞謠回屋歇著,薑渢去向皇帝稟話。


    宋暨大概是拿不準自己還會不會被問罪,一路都安安靜靜地跟著,直到在虞謠的住處前被侍女攔住。


    虞謠回頭看看他,道:“要吃的時候,我去找你!”


    宋暨低著頭:“好。”


    她又說:“你先回去吧,不幹你的事。”


    宋暨略顯怔忪,躬了躬身:“下奴告退。”


    “當前還債率,15%。”


    艸……


    虞謠差點暈過去。


    憑什麽啊?如果剛才的暴跌10%是因為宋暨心灰意冷覺得自己要命喪黃泉,那她能理解。


    可她現在都表明不跟他計較了,怎麽才回升2%?


    虞謠怨念地進屋躺著,太醫前腳剛來給她包紮好傷口,皇帝後腳就一臉焦急地趕來了。


    然後就是一番非常有愛的父女互動,皇帝稍有責怪地問她怎麽這麽不小心,她哭唧唧地說了句自己不是故意的,皇帝立刻就不說她了。


    ——虞謠不禁腹誹:那一世的我這麽作,肯定有您溺愛加持的緣故。


    等到皇帝離開,她又癱了一會兒,就到了用晚膳的時間。


    晚膳她沒多用,因為心裏惦念著宋暨的烤雞,但可想而知,身邊的宮人們不敢放她出門。


    “殿下剛受了傷,好好將養幾日才好。”侍女溫柔地勸她。


    虞謠看看被白練層層纏繞地兩個手腕,點頭:“我知道!我也不想生病、不想留疤,所以我自己會很注意的。你們放心,我就在行宮裏走走,不幹別的,天黑前一定回來,行不行?”


    言辭認真,態度懇切,侍女們有點被說動了。


    交換了一番視線之後,她們覺得不好硬攔。


    畢竟,慕陽公主的嬌縱起來不是鬧著玩的,現在公主肯好好說話,她們覺得藏著的潛台詞大概是:別給臉不要啊!


    虞謠看著她們忐忑、驚異、又遲疑的神色暗自悵然……自己從前可真不是啥好公主。


    最終,她得到了她們的退讓。


    兩名在她麵前最得臉的侍女戰戰兢兢道:“那……殿下可要說話算數。若殿下玩得太過,奴婢們可要立刻去回陛下的。”


    “行,沒問題!”虞謠大大咧咧一擺手,“你們先去廚房給我領隻雞來,要殺好收拾好的那種。再裝一小盒油,挑幾種調料,給我帶上。”


    侍女們:“?”


    等東西尋來,她便去找了宋暨,叫上他一起出門。


    行宮地方很大,許多山中景致都被圈在了行宮範圍之內。虞謠憑著記憶搜尋,挑定了行宮邊緣處一座草木茂盛的小山坡。


    到山坡下,兩名侍女就被她留下了,她帶著宋暨上山,找合適的地方做烤雞。


    雞是收拾好的,宋暨便專心挑樹枝、搭架子。


    虞謠在旁邊的草地上坐著看他,他對此顯然輕車熟路,隻是在整個過程裏,沉默到沒有一句話。


    點上火,他也坐下來,麵對著火焰,繼續沉默。


    忽有那麽一瞬,他仿佛被觸動什麽心事,眼眶陡然一紅,又別過頭忍回去。


    恢複如常,就繼續盯著火焰不作聲。


    虞謠突然驚悟還債率為什麽升不回來。


    她起身走過去,在離他半步遠的地方坐下:“贏了就能拿回自由,卻這樣輸給了我,你挺難過的,對吧?”


    “……沒有。”宋暨這樣說,但薄唇顯而易見地顫抖起來。


    眼中熱意湧起,他有些局促地蜷起腿,將臉埋下去。


    雖然害她受傷他很愧疚,但他也確實很難過。


    濃烈的怨憤在他胸中撞擊,讓他很想怒吼著質問她,何必這樣!


    他去哪裏,於她而言都無足輕重。他真的不明白,她何必這樣拚命地贏他。


    虞謠靜靜摸出帕子,碰一碰他的胳膊:“喏。”


    宋暨其實克製住了,沒有哭出來,便隻是抬起頭看了看,並沒有接。


    他這樣,讓虞謠心裏更加酸楚難過。可她又不能告訴他,她是為了救他的命才一定要贏。


    想了想,她開口:“我告訴你我為什麽不能放你走。”


    第7章 宋暨好帥一將軍(7)


    宋暨無聲地看著她,眼裏透出一點點費解。


    她的話聽上去像是為他考慮了什麽。可如果真的是那樣,太奇怪了。


    為什麽?


    他有什麽值得她費心的?


    虞謠咬牙,謊話張口就來:“我覺得你提這個賭注的時候,根本就沒想好!”


    宋暨蹙眉。


    “是,你想要自由——我相信這個要求不是突發奇想,是你一直渴求的,但是也僅此而已。你根本沒想過如果離開公主府,你要去哪裏,對不對?”


    她微微歪著頭,一字一頓,真誠懇切。


    宋暨啞了啞,莫名的窘迫讓他想要反駁,卻又什麽都說不出。


    虞謠續說:“自己謀生不是容易的事情。你現在隻覺得公主府不好,可是出去之後會遇到的困難,你可能想都想不到。”


    宋暨望著她,眼底一片茫然。


    她說得是對的,可他又不禁奇怪,她哪來的對謀生不易的感悟?!


    但他不及問,她雙手握住了他的手:“宋暨,我不想讓你平白死在外麵。”


    宋暨劇烈的一顫。


    頭腦發懵,呼吸凝滯,他一瞬間像是被施了什麽咒一樣,渾身被一種奇妙的感覺包裹住,讓他什麽都不會了,隻會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而她淡笑誠摯:“你如果哪天想好要做什麽了,來告訴我,我就讓你走,好麽?”


    他又打了個顫,僵一僵,慌忙把手抽開:“殿下……”他呼吸局促,思緒混亂,緩了半晌,逼出一句生硬的,“我沒覺得公主府不好。”


    她怔了一瞬,嬌笑出聲:“我沒別的意思!你覺得公主府不好也沒什麽呀,我相信你會有更廣闊的天地!”


    嬌俏笑音,動聽悅耳。


    宋暨突然很慫,沒有勇氣再看她,死盯著地麵。


    更廣闊的天地?他對此一聽而過。


    靜下神,他沉了沉,神情在火光映照下顯得五部嚴肅:“我真的沒覺得公主府不好。”


    是,公主府裏的日子不算好過,可他也知道,外麵更不比府裏。


    府裏再怎麽說,衣食無憂。就算是鬧饑荒時,也沒聽說京中哪個府邸會餓死人,民間百姓隻能自求多福。


    他想離開公主府,不全是她想的那樣。


    虞謠正好奇,但他轉而又笑起來:“殿下說得對,聽殿下的。”


    虞謠點點頭:“日後你有什麽需要的,要告訴我。若有人欺負你,你也要告訴我。”


    宋暨困惑地看她,她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我們算挺熟了吧?反正我把你當朋友了!”


    宋暨失笑,搖頭:“別,殿下您……”


    她的手拍在他的肩上:“我單方麵宣布咱們是朋友了,以後你歸我罩著!”很是豪邁。


    豪邁又堅定,堅定得他說不出反駁的話。


    “當前還債率,30%。”


    !


    虞謠欣喜若狂!


    漲回來了!還多賺了七個點!


    .


    過不多時,烤雞烤好。


    不遠處恰有條水渠,將行宮外的泉水引入行宮。水渠不寬,但水流清澈,兩個人一起去簡單地洗了手。虞謠手腕上的傷被太醫用透氣性很好的白絹細致包裹,一點點水漬滲入邊緣碰到傷口,隱隱的疼感讓她輕吸了下涼氣:“噝……”


    宋暨旋即緊張地探頭看過來:“沒事吧?要不要叫人……”


    “沒事沒事。”虞謠搖搖頭,“水是幹淨的,不礙事,放心吧!”


    隻是擦傷而已,她在二十一世紀當偶像時練舞蹈也經常有這種擦傷,都是晾著讓它自然好。到了這裏還非要上藥包紮,她覺得太誇張了。


    “殿下還是當心一點,不然手腕處總活動,傷口時常扯到,就不易好。”他邊說邊踱回烤雞邊,用小刀紮進雞腿看了看,確定熟了,就割下一大片雞腿肉來給虞謠吃。


    虞謠有心做一副乖乖聽他話的樣子,僵住手腕,直勾勾地伸手去接。


    然而雞腿肉卻一避,從她手上躍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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