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得太久了,侯贏原本鬆弛的眼部肌肉戛然凝聚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手上正在翻卷著的竹簡,翻卷的手時不時會因為年邁的原因顫抖數下,借著外頭所剩無幾的光線細細閱讀。


    隨著時間的推移,從手心中滲出來的冷汗漸漸增多,不知不覺就連外頭的光線也暗了下來了。


    漆黑的屋中透漏著深淵的寒意,侯贏已經閉上了睿智的雙眼,揉進了黑夜,極其安靜地思忖了一會。忽然一粟藍瑩的月光從盪開的門縫中直瀉而入,剛好灑在了老人的臉上,他緩緩地睜開眼睛,似笑非笑地道:“蘇代……你真是一名不省心的傢夥吶。你若要我這般做……噯,假使魏王能決心點,魏國也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吧,看來,這一步棋我是非下不可了。”


    時間倒回中午之時,魏國眾街道上的小攤子才逐漸增多,但都是些毫無新趣的玩意,鄭林子對此抱怨很大,他真想跟信陵君說說——那時候信陵君說的千奇百怪的好玩意到底哪裏去了?怎麽現在會變成這麽一副敗相。可惜信陵君因為公事的原因與鄭林子在出了監獄沒多遠的地方分道揚鑣了,並不能“有幸”地聽到鄭林子的抱怨。


    “嘿!鄭公子!”


    “哈?有什麽事嗎?”鄭林子剛回到了信陵君府的大門前,一名著急的下人正呼叫著他。


    “鄭公子,鄭公子……”


    “嗯,什麽事,先別著急。慢慢道來。”


    下人急急地喘了一口氣,連忙道:“鄭公子,你的馬……你的馬,它逃了!”


    “什麽?我的馬逃了?”鄭林子被嚇了一驚。


    “呼呼,是的,還好,小人剛趕回來就遇見你了。”


    鄭林子稍稍反應過來後,放鬆了驚動的心跳,緩緩道:“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別緊張,沒事的,那你現在知道它在哪兒嗎?”


    “嗯……鄭公子,小,小人這就帶你去。”下人瞧得鄭林子一副安穩的樣子,連帶著自己的心情也跟隨放鬆下來。


    “那,那鄭公子便麻煩委屈一下子,隨小人來把。”


    “請。”


    鄭林子這就跟著下人扭起了腳步走動,靜靜發現這段路程似曾相識,詢問了一下才得知,原來自己的馬兒竟自個兒跑到了人家馬棚旁的小巷子中,而馬棚是屬於昨日那位作善事的甘老夫人的,馬棚連著甘老夫人的府邸,怪不得鄭林子會對這段路有熟悉的感覺,其實昨日已經行了一遍的了。


    “誒!你們來了。”站了馬兒旁邊的另一名下人道。


    “鄭公子,您的馬不知為何就在方才突然得沖了出來,我們……我們隻是按您的意思沒有把馬係在木樑上,所以……所以當您的馬跑出來的時候,我們也無法及時的阻止,請您原諒。”


    鄭林子笑了一下,擺擺手道:“沒事,沒事,這也與你們無關的,多大的事兒,你們先回去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是,是的,那我們二人便先行回去了。”


    鄭林子點了點頭。爾後,他又望想正在著急地原地轉圈的馬兒,疑惑地想了一下,也不知道為何馬兒會做出這異常的舉動,於是他走了過去,攬著馬兒的脖子,把臉湊在它的皮膚上,輕輕說道:“馬兒,你先冷靜一下,能有什麽事讓你如此煩躁的呢?”


    “噅——咈咈。”


    “嘻嘻,雖然不知道你要說些什麽,但是,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我鄭林子一定會奉陪到底!”


    “嗷——”忽然馬兒一記細長的嘶鳴,隔著一堵一人半高的牆,傳遞至馬棚中。


    不一會兒,從馬棚中居然響起了一聲比馬兒更加柔軟、細膩的馬嬌聲,鄭林子頓時全身一陣,怔怔地看著馬兒那雙大大的眼睛,“這是?”說畢鄭林子一蹲地麵,躍到了圍牆上,身手利落,看來又比以前增長了幾分。


    鄭林子放眼望去,馬棚簡潔齊整,打掃得非常幹淨,入住的馬不多,隻有兩匹——有一匹趴在草堆上呼呼大睡,顯然方才回應的馬鳴不是它發出了;而另一匹是淺棕色的馬,它亦是躺在草堆上,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鄭林子,仿佛能說話似的,靈動十足,但這匹馬最引人注目的竟是另一個地方,它的馬肚子異常地突了出來,顯然是懷孕了而且看其程度,大概就要生了。


    “難道……馬兒,你要找的是它?看樣子就快要生小馬兒咯。”


    “呼咈——呼咈——”馬兒不斷地點著馬頭,高興地——終於鄭林子明白了。


    “不耐嘛,是一匹母馬……而且一匹漂亮的母馬啊。”


    不一時,馬棚內的懷孕母馬發出了一聲憐人的鳴喘,仿佛在呼喊著身在異方的丈夫一般,情意濃濃。隔在牆外的馬兒亦是回了一聲,聽起來像是安慰著母馬,旋即馬兒用著堅定的眼神望向鄭林子,眼波轉動夾帶著哀求的感情——我要進去看它!


    “哧——”


    可就在此刻,馬棚連接著屋宅的那一扇門赫然被掀開,順帶著一把女聲傳來出來:“繡,發生什麽事了?何解突然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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