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攸心情很複雜,倒也不是單純的生氣。季酒顯然是為了他才攻擊李薩克,李薩克也活該被教訓。但出手的瞬間,季酒暴戾得很不正常。現在小心翼翼喊他的季酒,又變回了他熟悉的樣子,好像之前的那一幕是他的幻覺。對著這樣的季酒,洛攸發不了火。他歎了口氣,決定和季酒好好談談。“剛才是怎麽了?”洛攸盡量讓語氣聽上去溫和,“為什麽突然動手?”季酒抿了會兒唇,“他傷害你。”洛攸說:“他傷害不了我。”季酒搖頭,有些倔,“他不能那樣說你。”洛攸氣歸氣,心頭卻是一熱,“下次不能這樣了。”季酒又搖頭,“下次還打。”洛攸額角一跳,剛才還堵在胸膛的悶氣一下子散了,在季酒肩膀扇了一巴掌,“你還得意起來了?”季酒這回很老實,“沒有。”洛攸覺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季酒都敢當著他的麵說下次還打,那真遇到這種事,季酒一定會出手。“打可以。”洛攸隻得道:“但不能像今天這樣。會打死人懂嗎?”季酒沉默。突然,洛攸毫無征兆地繞到季酒身後,右腿往前一勾,扣著季酒的肩膀就將人按在地上。季酒莫名其妙吃一嘴灰,坐在地上一臉茫然。洛攸蹲在季酒麵前,在季酒鼻梁上刮了下,又朝人伸出手,“學到了沒?下次再想動手,就這樣來。下他的麵子,但不能打死他。”季酒臉上髒了,還愣著,模樣有些滑稽。洛攸將人拉起來,幫忙拍掉背上和屁股上的灰,“剛才那人是我們的戰友,你不能要了他的命。我們的使命是守衛聯盟,風隼的將士從來不會自相殘殺。”季酒似懂非懂。洛攸輕輕拍了下他的手臂,“給個反應啊季酒酒。”“嗯。”季酒慢吞吞的,“我知道了。”洛攸其實還想多教育季酒幾句,但見季酒耷著腦袋,委屈巴巴的,心裏又是一軟,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兩人繼續往家走,倒是季酒開口了。“洛攸。”“嗯?”“你不是怪物。”這一聲很堅定,仿佛有鉤子,將洛攸扯住了。季酒認真道:“你是最好的。”猝不及防被發了張好人卡,洛攸站在原地,微張著嘴。很多人跟他表達過喜歡和欽佩,語氣中帶著欣賞、玩笑的意思。季酒這句話並不特殊,但卻像沒有摻任何雜質的水,直白地流淌進胸膛。洛攸耳朵燙了。季酒提醒,“回家吧。”這事隻是個插曲,洛攸起初有點別扭,總覺得季酒跟他說了“你是最好的”,他也該回應一句什麽。但不管是“你也是最好的”,還是“哦那謝謝”,都顯得太傻缺。琢磨來琢磨去,熱水澡一洗就懶得在意了。季酒酒這不才18歲嗎?還小呢,在青春期的尾巴上,矯情一點沒事兒,他一成熟男人,不至於跟著矯情去。過了兩天,洛攸接到治安中心的通知,讓去一趟。治安隊長辦公室坐了個華貴的男人。之所以說他華貴,是因為他的打扮和安息城大多數人的打扮不同。他梳著背頭,戴著裝飾用的金絲邊眼鏡,穿複古條紋西裝,沒有絲毫第九軍區的口音。“我是亞瑟克魯伊,為白羊先生來處理發生在安息城的事。”洛攸挑了下眉,扯張椅子坐下,冷眼看著對方,“白羊打算怎麽處理?”治安隊長在旁邊咽了口唾沫,心想風隼的底氣就是足,敢這麽吊兒郎當地跟白羊的人說話。白羊是聯盟最大的能源商之一,勘采艦隊堪比軍隊。第九軍區尤其依賴白羊提供的能源,各級官員對白羊頗為忌憚,到了治安隊這種基層崗位,那更是不敢與白羊起衝突,所以才對白羊手下的人搞人口販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