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趙總其實也挺可憐的……


    暗地裏不甚走心的流了兩滴同情的眼淚之後,孫茹和魏笑他們依次同白莧擁抱,緊接著坐車離開了這裏。


    天色完全黑透,不得不說,雖然隻有一天,但他們在這裏過得其實挺愉快的。


    汽車引擎的聲音很快消失,白莧側頭看向沈興柏,“你認定的未來老婆都走了,你還不走?”


    什麽叫未來老婆,難道不能是孩子他媽嗎?


    真不會說話。


    鄙夷的看了一眼自己妹妹,沈興柏將雙手插進運動套口袋裏,酷酷的折回城堡裏,“我再在你這裏享受幾天。”


    雖然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但沈興柏已經察覺到不對了。


    回到大廳,阿克塞爾正在沙發上坐著,他時而皺眉,時而放鬆。


    看到白莧之後,阿克塞爾直接了當道:“找到佐羅和安娜的蹤跡了。”


    孟既庭和沈興柏聞言,本能的看向身側的人。


    白莧慢吞吞的吸了一口氣,長靴踩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環視一周,她不知道在看什麽。兩秒鍾後,白莧目光凝住,“我問你個問題,你覺得這個騎士雕像怎麽樣?”


    不明白她的話題為什麽會轉移到這裏,阿克塞爾愣了一下,緊接著他才反應過來,“十八世紀的作品,刻畫的人物是十五世紀不列顛圓桌騎士之一……”


    “不過,這個雕像跟我們要商量的事有什麽關係麽?”


    確實沒什麽關係。


    微微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白莧眸中隱有星火漫天。下一秒,她抽出雕塑手中的騎士劍,然後直指沙發上端坐的男人的咽喉!


    “阿克塞爾,你是覺得自己演技好。還是覺得……我白莧是個傻子?!”


    “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不要動我身邊的人!”


    月光傾瀉而下,落在銀亮的騎士劍上。宛若輕薄的綢帶被狠狠劃開,光華頓時散落兩端。


    驚心動魄。


    第96章 害怕


    騎士劍雖然看起來厚重, 但卻是沒開過鋒的, 隻能作為裝飾用。白莧的表情雖然凶狠,但阿克塞爾清楚的知道,對方不可能真的殺人。


    隻是……白莧傳達過來的信息,讓人無法不在意。


    她是真的生氣了。


    感覺到自己脖子那裏傳來了一陣壓力,某塊肌膚也感覺到了絲絲寒芒,阿克塞爾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他的喉結也伴隨著他的動作而上下滑動。


    幾乎是瞬間, 一道不是特別鮮明的紅色刮痕就這麽出現了。


    一旁的沈興柏已經被這一幕給驚呆了,然而即使氣氛已經變得這麽凝滯,boss也沒有出聲勸阻的打算, 真是……完全上演了一場什麽叫“慈母多敗兒”的劇情。


    雖然,這個比喻可能不太恰當。


    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 終於, 沈興柏硬著頭皮開口,“別衝動,衝動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脖子那裏都是動脈, 你要是真一個不小心捅過去了,恐怕得在牢裏待一輩子啊。”


    對了, 意大利有沒有死刑來著?他記得阿克塞爾是法國人吧,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事,到底是歸意大利這邊管。還是法國那邊管?


    而且自己妹妹還是華國人,到時候應該會回到華國法院受審?


    如果沒有聽到後麵那一句, 阿克塞爾還能勉為其難告訴自己,這大廳裏麵還有相對理智、正義的人。


    但隨著後麵那句話出口,他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


    原來對方怕的不是自己血濺當場,而是自己妹妹會坐牢……


    “有話好好說。”沈興柏還在苦口婆心的勸。


    深深了看了騎士劍另一段的藍眼睛男人一眼,片刻後,白莧輕笑,“我又不傻。”


    將騎士劍重新放回雕塑手中,她朝管家擺手,“阿弗,準備幾杯紅茶過來,我們邊喝邊聊。”


    “好的。”


    不由自主的長舒一口氣,沈興柏擦了擦根本就不存在的冷汗,“我還以為你被氣瘋了。”


    所以才那麽失態呢。


    白莧聞言,用極其細小的聲音咕噥,“我嚇他來著。”


    “剛剛戲份很足,你看阿克塞爾嚇的把自己的手都掐白了。”


    隻是學著偽裝了這麽多年,阿克塞爾已經能夠完美的掩飾住自己的情緒。無論是悲傷、痛苦還是恐懼,他都已經能夠平靜麵對。


    不過對方背地裏這麽忐忑,恐怕認為她還是當初的那個瘋子呢。


    自己終究,還是變了許多。


    這個大廳裏,除了孟既庭以外,沒人聽到白莧說的這兩句話。盡管她臉上的玩笑意味很足,孟既庭緊皺的眉頭卻沒有片刻的鬆懈。


    很快,紅茶被端上來,打破了這短暫的平靜。


    撫摸過骨瓷杯華潤的杯沿,阿克塞爾緩緩開口,“你怎麽知道……是我做的?”


    “佐羅和安娜所在的法國可是我那兩個哥哥的勢力範圍。”


    “但意大利這邊,他們的手還伸不進來。”被競爭對手從自己地盤上帶走盟友的人,放在哪裏都是一種莫大羞辱。


    阿克塞爾再厚臉皮,如果其中沒有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己也不會知道,更何況還是阿克塞爾本人坐飛機趕過來通知。


    白莧嗤笑,隻要智力正常的人,恐怕一眼掃過去就能看穿這個男人的小心思,“事情不是你做的,你隻是在後麵推波助瀾而已。”


    阿克塞爾聞言坐直身體,仿佛已經從剛剛的變故中掙脫了出來,“證據呢?”


    “我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多了這個毛病。”求知欲這麽旺盛。白莧抿了一口紅茶,“你難道不知道,華國有句歇後語,叫做‘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麽?”


    “來的時候一個保鏢都沒帶,還是自己開車,怎麽,難道不是故意向我賣慘?”


    以弱者的姿態,來降低她的警惕心。說起來,這人比起從前,確實進步了不少。


    “我還以為,張皇失措的樣子我演的特別像。”沒想到隻一眼就被拆穿了。


    阿克塞爾摸了摸下巴,“還有呢?”


    白莧心緒平靜,甚至有點想發笑。既然對方那麽想知道,滿足他一下也不是不可以,“還有就是你動作太慢了,既庭這個外來戶都能在半天內查到的事情,你居然要花那麽久的時間。”


    “這不像你,阿克塞爾。”


    他一向知道,在這場沒有硝煙的鬥爭中,掌握主動權是一件多麽重要的事。結合這兩個疑點,白莧就是想不懷疑他都不行。


    “所以,你是從見到我的第一麵起,就懷疑我了?”阿克塞爾右手從杯沿那裏收回,語氣完全沒有被拆穿後的惱怒,反而更加鎮定。


    “懷疑?”近乎反問似的吐露出這兩個字,白莧麵色冷淡,“不,不是懷疑。”


    “是肯定。”


    她對阿克塞爾這個人的研究,片刻都不敢鬆懈。尤其是在重新踏上這片土地的之後,白莧就更加警覺了。


    隻不過現在看來,她之前提醒,似乎都被阿克塞爾當耳旁風了。


    對方的掌控欲和敏感多疑,一如當初那般。可她白莧早已經不是那個弱小無力、可以任由他擺布的弱者了。


    “你太心急,這可不是什麽值得驕傲品格。”白莧靜靜的看著對麵的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幽深的眼眸恨不得把他整個人都吸進去,“我說過,我做出的安排足夠保證你在你父親百年之後比你那兩位哥哥更有機會得到他的繼承權。”


    “但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像是把我往外推。”


    “你知道我的底線的,阿克塞爾,現在的你碰觸到了我的底線。”


    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不愛錢,也很少人能在麵對利益的時候保持冷靜,白莧很俗氣,反正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是那個超凡脫俗的聖人。


    幸好老頭子從前教過她一個道理,叫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人們賺錢是為了讓自己過的更舒服,但如果為了這些金錢犧牲自己在意的人,這個人會失去很多情感和快樂,這樣的話不就是本末倒置了麽?


    雖然很難,但白莧隻想做利益的驅使者,而不是利益棋盤下一枚渺小的棋子。


    正是因為心中的信念如此堅定,所以哪怕處境再艱難,白莧都不會利用身邊的人的感情。不過看樣子阿克塞爾並不這麽想,哪怕表皮看起來溫文爾雅,他內裏卻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阿克塞爾可以利用自己身邊所有能夠利用的資源。早在幾年前,白莧就看清楚了這一點,所以即使是對方出了這麽一個昏招,她也絲毫不覺得意外。


    如今的阿克塞爾,恐怕已經瘋魔了。


    “我隻想知道,是你的兩個哥哥做了什麽,還是你父親那邊有了什麽動靜,才讓你鋌而走險,拿佐羅和安娜來逼迫我去幫你的?”已經很久不關注這方麵的動向,白莧現在所掌握的信息有點落後。


    相信阿克塞爾並不吝嗇告知她這一點,並且反而有種正中下懷的感覺。


    果不其然,在白莧話音落下之後,阿克塞爾就回答了她的問題,“我父親的私人醫生給我傳了消息,說是他的身體有些不太好。”


    “所以你就著急了?”白莧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好。


    將手臂搭在沙發上,她眉頭微挑,“你父親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說不定是他故意說給你們聽的。”


    私人醫生又不傻,誰給他發工資他心裏沒數?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最在意那位的壽命的話,恐怕也就隻有他的私人醫生了。畢竟……他的兒子們都在日常向上帝祈禱,巴不得上帝他老人家早點把人帶走呢。


    隻有私人醫生希望那位活的越久越好,因為也隻有這樣,私人醫生才能每年都拿到豐厚的報酬。


    至於提前站隊?別開玩笑了,富二代們能有富一代有錢?吃喝都要伸手問老父親拿的家夥,是沒資格讓私人醫生倒戈的。


    更何況那位那麽大方。


    “我記得這種無聊的遊戲,私人醫生配合你父親玩兒過很多次了吧?”白莧皺眉。


    顯然,阿克塞爾也很清楚,隻是……“我沒辦法去賭,我賭不起。”


    你爭我奪了這麽多年,他和他那兩個哥哥說是生死大仇也差不離了。這不再是遺產和繼承權的問題,是誰能活到最後的博弈。


    輸家,早已經不能全身而退了。


    “萬一這次是真的呢?白。”說到這裏,阿克塞爾終於露出了些許的疲憊。


    就像是自習課有人喊“老師來了”一樣,哪怕其中有99%都是假消息,但100%的學生都會本能的變得安靜。


    發現上當,瞬間放鬆。再次相信再次被耍,周而複始,直到畢業那一天。


    白莧頓了頓,然後誠懇道:“恕我直言,這樣下去,你這輩子都要活在你父親的陰影下。”


    “你永遠也無法戰勝他。”


    哪怕對方年事已高,沒多長時間可以活了。但這種宛若驚弓之鳥的感覺,會像刺青一樣,永遠留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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