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韓十一還不知道,午間表白不成的王希媛大小姐已經把失敗的責任全部算在了她身上,此時正手執了鞭子站在國子監大門外等著她自投羅網。


    於是等到她和沈成雋相攜從國子監出來,便被橫眉豎目的王二小姐給攔住了。


    韓十一對王希媛這個癡情女如今也有幾分同情,明知跟五皇子沒可能,還敢來表白,這是多大的勇氣啊,於是便賠了笑臉上前解釋,還彎腰長揖到地行了一禮,「王二小姐,小生絕對不是故意破壞你姻緣!」


    王希媛咬著一口小銀牙惡狠狠說道:「我到底和你有什麽仇?你三番五次羞辱我!」


    「哎呀,你誤會了!我這次真是好意,二小姐啊,你聽我說,我琢磨著這倒追男人的事需要先知己知彼,你先期調查不夠,手裏資料不全,這是導致失敗的主要原因,不然以你的美貌與家世,必能如願拿下五皇子,你倆郎才女貌……」


    「你滾!」


    「要想滾至少得長得像廖吉昌那麽圓,我這麽沈腰潘鬢的美男子,如何能滾得?」韓十一覺得自己沒說謊,自己就算男裝,也絕對是美男,心裏琢磨著史書上說的潘安何晏一類的美男子或許也是女扮男裝也說不定。思路正飄著,就毫無預警地被淩空甩了一鞭子。


    王希媛這鞭子也是練出來的,甩人極有準頭。韓十一感覺到鞭子所帶的勁風襲來,不著痕跡地微微一偏頭,雖然躲過了被抽花臉的悲劇,但束髮的玉簪子卻被擊碎了,一頭青絲瞬間傾瀉下來。


    韓十一心說這下子紈絝戲演過了,長發披散難保不被人懷疑有婦人之姿,隻是情急之下不知如何應對。卻見一件玄色暗繡雲紋的外衣兜頭罩了下來,遮住了她披頭散髮的亂象。


    「披頭散髮,成何體統!」五皇子冷冷的聲音響起,韓十一此時卻覺得分外親切。心說多謝殿下好麵子,多謝殿下覺得我這個伴讀丟人!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接著便覺有人攔腰將她撈起來,一甩手扔進了馬車裏。韓十一跌坐在鋪了軟墊的車板上,頭上還罩著五皇子的外衣,另一個問題浮出水麵,若此時把遮著頭髮的外衣取下來,被五皇子看到長發披散的樣子,也難保不被他懷疑。


    韓十一還沒拿定主意,就覺眼前一亮,五皇子已經自己把外衣給拿回去了,此時正重新披在身上,隨手扔給她一枚紫金髮簪,「趕緊把頭髮弄好!」


    韓十一此時覺得沒有比這根髮簪更寶貴的東西了,一臉諂媚地接過髮簪,也沒時間說幾句恭維感謝地話,連忙轉過頭去把頭髮胡亂地束了起來。再回頭時,見五皇子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平時深不見底的眸子黑亮黑亮的,意味不明,見她看過來,忽然伸手將她鬢邊散落的髮絲給挽到了耳邊。


    兩人幾乎同時察覺氛圍有些不對,忽然各自轉過頭去。然而尷尬卻還在,韓十一小心肝跳得噗通噗通的,「我們英明神武地五皇子,你不會是個斷袖吧?」


    韓十一混跡紈絝界十幾年,就是沒研究過怎麽跟斷袖好好相處!北境曾經也有一位傳聞喜好小倌兒的官宦子弟,那人還愛唱個曲兒,愛反串旦角,塗脂抹粉地上台哼哼呀呀,沒少被韓十一嘲笑。隻不知五皇子的癖好是什麽,瞧他的模樣劍眉星目,扮成旦角也未見得好看吧?


    韓十一趕緊拽回了自己天馬行空的思路,得解決眼前的問題,見五皇子已經恢復了常態,倚靠著板壁坐得筆直,眼觀鼻鼻觀心,擺出標準的麵癱表情。便訕訕笑道:「微臣多謝殿下援手,也不知那王丞相是怎麽教女兒的,如此刁蠻,還好殿下慧眼瞧不上她……」


    「你除了她就沒有別的事情說了嗎?」聽語氣五皇子貌似比自己還不待見王希媛。


    韓十一便放鬆下來,「那麽……微臣想問問殿下,我陪同周兄一同回鄉的事您考慮的怎麽樣了?」


    五皇子眼簾微垂,不知道是在瞧著什麽,緩緩說道:「去吧。」


    韓十一鬆了口氣,心裏豁然開朗,便連忙對上司淋漓盡致地表達了感激之情,「殿下放心,江南美食天下聞名,我必給您老人家帶回來,您放心,在吃方麵我還是有些天賦,必不會讓你失望的!」


    五皇子忽然抬眸看著韓十一,目光深潭一般,「我就等著你不讓我失望的一天。」


    韓十一覺得這話意味不明,眨巴眨巴杏眼,與五皇子拉開一段距離,靠著另一側板壁坐了,含糊回道:「微臣盡力吧。」


    五皇子瞧著韓十一垂眸時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刷得人心裏癢癢的。卻不知她此時心裏所想的卻是,五皇子不僅是個斷袖,還很可能喜歡我這個類型的「男人」!此事委實驚悚!


    韓十一就這麽被五皇子給帶上馬車走了,還呆站在國子監門前的王希媛並沈成雋都愣住了。王希媛再一次在心上人麵前暴露了彪悍本色,十分懊惱,這筆帳必須還是記在韓十一頭上。


    路過的廖吉昌認得王希媛,早在她圍堵韓十一的時候便顛著一身肥肉跑去給王仲鈺報信。王仲鈺趕來時,王希媛餘怒未消,對她哥哥大聲喊道:「哥,那個韓十一長的男不男女不女,妖孽一般,應該將他逐出國子監,免得帶壞殿下!」


    王仲鈺心說五皇子對你一絲一毫的心意都沒有,你還管人家學壞不學壞,自己這個妹子出生的時候把腦子丟在娘的肚子裏了吧?本不願再理她,又擔心她再做出什麽丟人的事來,隻得招呼她上車,一起回府,為防備她不肯回去,還忍著怒氣徐徐安慰了幾句,讓她塌下心來,慢慢再想辦法。


    韓十一跟了五皇子回府去,到了晚飯擺上桌時,才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沈成雋邀她到府裏談納彩之事,已經報備了沈老太君,怕是那邊也已為她備下了晚飯了!


    沈老太君是韓家出去的老姑奶奶,那脾氣火爆當年也是京城聞名的,韓十一可不敢捋虎鬚,依依不捨地又瞧了眼桌上,今日全都是她愛吃的菜色,狠狠心還是站了起來,向上座的五皇子告罪道:「微臣忘了已應過姑祖母,今晚要去她家府上用膳,商議去秦家納彩之事,此時已是晚了,再不敢耽誤,向殿下告罪,我這就得去了。」


    五皇子低垂著眼簾遮住眼底的一絲失望,淡淡說道:「那就去吧,我讓新亭送你。」


    新亭是五皇子身邊第一侍衛,韓十一可不想使喚這位大爺,忙回絕道:「不用不用,我有金子銀子陪著即可!」金子銀子今早就遵照她家世子旨意,大大方方來了五皇子府,到也沒受到什麽阻攔,裏裏外外一頓忙活就在韓十一平常留宿的明遠殿西廂安置下了,發誓從此韓十一到哪,她們就到哪,此時自然也不例外。


    於是韓十一帶了金子銀子連忙趕去沈府,沈老太君正處在發脾氣的邊緣,見韓十一急匆匆趕來,進門就跪下請安,還帶著一腦門的薄汗,便立時什麽脾氣都沒有了,她娘家韓家到了這一輩就韓十一一根獨苗,她也是從心底疼著的,還連聲責怪為何趕得這麽急,出了汗著涼了可不好,催她去換件衣服再過來。


    換衣服韓十一自然是不肯的,慷慨激昂地推說道:「我們韓家的男兒是要上戰場保家衛國的,一點點汗水怕什麽?斷不會著涼的,請姑祖母放心!」


    這話更博了沈老太君的喜愛,拉她在身邊坐了,便讓底下人傳飯。


    沈家家風持重,兒孫們也多是守禮的,沈老太君雖然疼愛孫子孫女,卻威儀甚重,孩子們在她麵前也不敢太過放肆。從來沒有像韓十一這樣油嘴滑舌慣會討老人家歡心的,來京城雖日子不久,對付起沈老太君來卻很有一套。一頓飯吃完,沈老太君已經把她去秦家納彩的大小適宜全都敲定,分派給了兒子和孫子們去操辦,不用韓十一費一點心。韓十一更是賣乖討巧地哄著老人家,卻見沈老太君抬頭看她時,盯著她頭上的髮簪愣了一會兒。便伸手摸了髮簪,笑問道:「姑祖母覺得這髮簪如何?」


    沈老太君便嘆了口氣,說道:「這髮簪是齊王殿下的吧?他到是真的有幾分看重你。」五皇子周歲時便受封齊王。


    「姑祖母識得這髮簪?有何寶貝之處?這種簪子上寶石翡翠珊瑚一概全無,五皇子府裏應該隨便能挑出一盒子來,孫兒瞧不出有什麽門道。」韓十一抬手摸摸髮髻上的簪子,冰涼的觸感。


    沈老太君白了她一眼,嗔道:「你這孩子,也不知道你爹怎麽教你的,怎麽單愛珠光寶氣的東西,我瞧著你平日裏那身妝扮就有些過了。這簪子瞧著普通,卻是稀世之珍!」


    韓十一是慣會奉承人的,此時便十分好奇地催促沈老太君繼續講:「姑祖母見多識廣,快給孫兒講講!」


    連一旁「食不語」的沈成雋也好奇地放下筷子,等著聽簪子的來歷。


    「這簪子外麵瞧著是紫金簪,其實卻是千年玄鐵打造,比金剛石還堅硬些,裏麵還設有


    機關,能釋放細如牛毛的金針,是防身的利器。這千年玄鐵本是那孩子用了半年時間從極北之地尋來的,隻可惜回來時,楚大小姐已經嫁了當時的襄王為妃……」


    「楚大小姐?您是說元皇後?」八卦什麽的最有意思了,何況是神仙一樣存在的元皇後楚氏的八卦。


    沈來太君仍是看著那根簪子,韓十一忙招呼金子取一根髮簪來,幫她換下了那根紫金玄鐵髮簪,恭恭敬敬遞到沈老太君手裏。


    沈老太君看著簪子的目光傷感惋惜,卻不肯再多講了,良久才嘆道:「你隻知道這簪子是元皇後留給齊王殿下的東西,他肯給你,便是很看重你了。隻我們韓家祖訓是不參與儲君之爭,以後你行事,要多過過腦子,三思而後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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