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岸英跑到饅頭店遞上6個銅板,伸出3個手指要3個饅頭。他突然把手縮了回來,從6個銅板中取回兩個,又把伸出的3個手指變成2個。他決心從今天起,自己不再吃早飯,攢下錢來請那個不開口的先生。


    過了個把月,岸青發現了哥哥的秘密,難過地說:“你不吃早飯不行啊!‘大黃牙’每天讓你幹那麽多活,你會餓病餓壞身體的。”


    岸英挺了挺腰板安慰弟弟說:“好弟弟,你別嚷嚷!別讓小弟岸龍知道,我不吃早飯就是為了……”。岸青聽後也高興地說:“好哥哥,那你也允許我和你一塊存錢,這樣就能把不開口的先生早點請來!”


    岸英是個有恆心有決心的孩子,凡是想好認準的事,他一定要決心辦到。他和岸青勒緊腰帶,大約兩三個月沒吃早飯,總算積蓄了200多個銅板。他們興高采烈地跑到書店終於把不開口的先生請了回來。


    有了字典,哥兒仁像得到了活寶貝,岸英幹完活就對照報紙查生字,盡心盡力教兩個弟弟認字,學文化。


    上海的冬天,經常是陰冷的。不知有多少次岸英兄弟夜裏被凍得睡不著,他們就起來擠在灶門前取暖學文化。這個秘密被“大黃牙”發現了,十分生氣,一把奪過字典扔進灶門裏。岸英急了,一伸手從灶門裏搶回字典,忍不住回身捏緊拳頭說:“‘大黃牙’,你欺人太甚!”


    “大黃牙”最忌諱別人喊她外號,何況是從那個任她使喚的“小赤佬”嘴裏出來的,真是火冒三丈,抓起地上的燒火棍沒頭沒臉的朝岸英打去。岸青、岸龍也急了,一齊撲了上來,七手八腳奪下了“大黃牙”手裏的武器。“大黃牙”一看三個孩子拚命了,也不得不叫罵著退了出去。這第一次公開反抗的結果:三兄弟被趕出了門。


    到哪裏去呢?堂堂的大上海,竟沒有三個孩子的容身之地。他們奔波了一天,才找到一個破廟暫避風寒。他們找不到活幹,就撿破爛、賣報紙、擦皮鞋、賣油條、推板車,用這些微薄的收人無法換來足夠的食物充飢,兄弟仁飢一頓飽一頓,苦熬著辛酸的歲月。


    不幸的是,偏偏岸龍又生病了。那天早晨,刺骨的北風吹走了岸英蓋在身上的報紙和稻草,他醒來後聽到岸龍在喘粗氣,忙過去用手一摸,岸龍的額頭像火爐一樣燙手。他慌了手腳,怎麽辦呢?岸青著急地哭了起來。他背起岸龍去看病,手頭的銅板花光了,醫生雖然開了藥方,但沒錢買藥。他把岸龍又背了回來,在他身邊放了一個饅頭、一碗水,囑咐弟弟好好躺著,他們去設法買藥。


    岸英和岸青真急了眼,這天他們又賣報紙、又拾破爛、又幫助推黃包車,不敢吃飯、不敢休息,哥倆拚了一天命,總算掙夠了41個銅板,給岸龍買了一瓶西藥忙趕回破廟去。


    還沒有進廟門,岸青就喊起來:“岸龍,岸龍!看啊,哥哥給你買藥回來了!”破廟裏沒有一點動靜,岸英心裏一緊,加快腳步跨進了廟門,隻見岸龍躺的地方空蕩蕩的,那個饅頭還在旁邊放著。岸英見狀也慌得六神無主了,岸青已哭出聲來。兄弟倆找啊找!他們凡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就是不見岸龍的蹤影!


    岸龍的丟失,使岸英再次飽嚐了失去親人的切膚之痛。他瞅著身邊留下的惟一親人岸青暗下決心:“爸爸啊!我辜負了媽媽的希望,沒有盡到長兄的責任,沒有照顧好小弟,我對不起你們啊!今後,我一定下決心照顧好岸青!”


    岸英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他不僅全力照顧岸青的生活,而且十分關心他學習文化。在那樣的社會裏,雖然岸英竭盡全力處處關心、照顧岸青,但他還是不能確保弟弟的人身安全和健康成長。


    有一次,岸英去碼頭幫人送貨,岸青去報站交款,由於接了假票子交不上款,挨了老闆的打。他一邊走,一邊哭,一邊罵:“他們打我們,我們長大了也要打他們!”


    岸青走到一根電線桿旁,看到地上有一小段粉筆,就撿起來在電桿上寫下“打倒帝國主義”幾個字,不料恰被特務發現,岸青遭到一頓毒打,頭破血流,昏倒在地。特務又拿起路邊小販的鐵鉗向岸青的頭部猛擊,岸青大腦嚴重受傷,兩耳被打聾,從此落下終身不治之症。


    岸英帶著有病的岸青,在無處棲身、無食果腹的情況下,還要設法給岸青看病,生活實在艱難啊!那種流浪生活,他們一直煎熬了5年。解放後,有一次看電影《三毛流浪記》,岸英感慨地說:“那時我和岸青在上海的流浪生活,和三毛相比,除了沒偷、沒給資本家做幹兒子外,其他幾乎都經歷過了。”


    1936年,上海地下黨找到了順沛流離中的岸英兄弟,決定送他們去蘇聯學習。這一年,岸英14歲,苦難的磨鍊,使他已經像一個青年那樣的成熟。上海地下黨通過白區的統戰關係,利用東北義勇軍司令李杜將軍去西歐考察實業的機會,帶他們出了國。


    1937年初,岸英、岸青經法國到達蘇聯,來到莫斯科。兄弟倆各取了一個蘇聯名字,岸英叫謝廖沙,岸青叫戈勒,住在共產國際中國代表團的宿舍裏,他們被送到莫斯科市郊的貢沏沃學習俄語。不久,賀子珍來到蘇聯,又過了兩年,毛澤東和賀子珍的女兒嬌嬌(李敏)也被送到蘇聯。毛澤東的4位親人,第一次歡聚在異國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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