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玨目掃降書,耳聽客言辭,待其完,他把降書一卷,笑道:“得不錯,我確實是個忠君之人。可德祐皇帝既然已降,那就不再是君,隻是你家可汗的一個臣子。我為何要聽某人臣子之命呢?聽聞行朝已立景炎皇帝,那才是大宋的君,才是我效忠之人。”張玨拱手,“你家可汗既然有惜才之意,就請退出大宋國境。反正比是做臣子,我還是繼續為大宋效力吧!省得百年之後,後人看我笑話。”完,張玨把降丟下城牆,他懶得再聽客嚼舌根,回府了。


    城牆下,楊萃已經守候多時。


    “我們走吧!”張玨對她,帶著她默默行於街道。


    “你決心已定了嗎?”楊萃問。


    未提是什麽決心,張玨卻明白,他笑著對她:“難道你希望我做個降臣?”


    “當然不願。當年吳曦叛亂,我爺爺都沒要降。這些年,我們楊家戰死殉國的有,投降叛國的也有,我鄙視後者,卻又擔心你的安危。”楊萃心緒複雜矛盾。


    “夫人,你看這城牆。”張玨轉身,望住深灰色的牆體,“它是何人所築,你還記得嗎?”


    楊萃跟看著了,回答:“前安撫製置使,彭忠烈公。”


    “當然蒙古軍就在城下,真的恍如昨日。我如果降了,有何麵目麵對大哥?大哥叫我守著這個國家,我未完成他的交待,但一定要走到最後。完了這件事,我會去結束另一段恩怨。”張玨所指,是他與木都的宿怨。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楊萃傷心道,“出於私心,我並不希望你去復仇,我怕你去了,再不會回來了。”


    “怎會這麽想?火王星人沒那麽容易死,更何況我連火王星人最怕的水都不怕了。”張玨安慰她,“我殺木都,不僅是為了報仇,也是為了這個星球。隻要樹王活著,這個星球終有被它吞噬的一天。他的根係會蔓延全球,所有土著生物會成為他的肥料,然後用他自己的生態係統重置秩序。另外還有就是……”


    張玨到此卻不了。火王星的陰謀他不打算告訴楊萃,這個比樹王還難對付,楊萃一定會非常擔心。而他也一直在想,如何讓火王星終止計劃。


    “還有什麽?”楊萃問。


    “沒有了。我想到了別的殺樹王的理由,可又一琢磨,理由不成立。所以就沒有了。”


    “是嗎?”楊萃懷疑,卻沒再追問。


    重慶城外,元軍的營帳如蟻,密密麻麻鋪滿大地。但重慶的地並不平坦,所以它們高高低低,又如附在山體上的團團黴菌。


    “娘娘,這是最新歸降的州縣和宋官的名單。”一名胡裝男子呈上折本。


    郭荊娘拂了手,“降了就行,不用向我稟報。我隻關心重慶城裏的那個人降了沒有。”


    “娘娘!”帳內另一個胡裝男人跪地請饒,“臣已盡力,可張玨食古不化,還請娘娘另覓更善言辭者,臣已無能為力。”


    “沒用!滾吧!”


    客恐懼得站不起來,幾乎真用滾的方式離開了大帳。


    另一名胡裝男子有些得意,見到了競爭對手栽跟頭,所以開心。他對郭荊娘進言,“娘娘,臣認識個能會道的人,要不用他試試?”


    “不用了。”郭荊娘冰冷拒絕,“用言語服不了他,準備攻城吧!”


    郭荊娘邊邊用香扇給自己扇風。


    胡裝男子十分懂事,立即以手中文書為扇,給郭荊娘送去涼意。盡管他這一動也讓自己滿頭大汗。


    “怎麽忽然這麽熱?”郭荊娘這具身體雖然並非真正的血肉,可機能仍有,遇熱也會散熱,會有如汗的水氣蒸出。


    “重慶的天氣是比其它地方熱,娘娘剛到不習慣。”胡裝男子諂媚。


    郭荊娘藐視他的討好舉動。“可現在不是該熱的季節。”


    “那是因為……”胡裝男子趕緊想答案,“氣候異常,明天下有大變,這是宋亡元興,改天換日之象。漢人最信這個,叫天人感應。”


    郭荊娘自然不信這類神怪之,暖冬現象在這個星球每幾年就會出現,循環往復,是正常的。可現在不是暖,是熱,絕不正常。


    “快來看,井裏冒氣了!”


    重慶城內,一群孩子往進邊跑去,圍著井口張望,有人丟下桶,打了桶水上來瞧。桶裏有水跟井裏一樣,冒著白氣。不用碰,就感覺得到,水是熱的。


    “以前這口井裏的水都是冰涼的,怎麽發熱了?還能不能喝?”


    成年人也圍了過來,有大膽的人把手伸了水裏,也有的帶狗來聞。


    “是溫泉吧?重慶附近有好些地方都如此。”


    “溫泉還跑城裏來了?”


    “還有更奇的。不光這口井,城裏所有的井都冒熱水了!”


    圍觀的人覺得很不可思議。果然,很快別的地方也在傳井裏出熱水了。一傳十,十傳百,不用去求證,就可得知全城的井都發了熱。


    “夫君,外麵都在傳一件怪事。”楊萃進了製司,把聽來的事告訴張玨。“現在城裏的百姓都不敢喝水,會不會是五星聯盟的詭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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