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那對男女進了病房,春春帶著幾名民警進去錄口供。他們這些外人都被擋在了門外。


    楊小芸的口供和許同木幾乎一致,唯一有出入的地方,便是她說長榮是蓄意傷人。那水果刀是他帶過來的。


    法律規定,如果是輕傷以下會以治安管理處罰法來處罰的,行政拘留十五日以下,還的承擔相應的民事賠償損失。如果是傷害達到輕傷以上會以刑事案件來定罪處罰,會處三年以上有期徒刑,致人重傷或者是致人死亡的會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重傷造成嚴重殘疾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


    不過長榮持刀並不是為了殺人,畢竟他隻是偶然聽到楊小芸跟許同木借了錢,之前並不知道,手裏拿水果刀隻是個偶然。春春給大家分析,法官應該會采信。畢竟長榮跟楊小芸沒有仇,他的意圖應該隻是想要拿回錢。


    既然不是殺人,也不是搶劫或是強|奸,所以那把刀到底是不是他帶來的,並不重要。反而楊小芸的傷情報告才是至關重要的。


    經醫生診斷,楊小芸傷了三根肋骨,差點搶救不過來,這嚴重屬於重傷。


    那長榮將麵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當民警把判決告訴他們,許同木差點撅過去,跌坐在地軟成一癱爛泥,被匆匆趕來的周大妮一把扯住,兩人在警察局就上演了一出武鬥大戲。


    民警好容易才將兩人扯開,周大妮癱坐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訴自己命苦。吵吵嚷嚷的,連民警都拿她沒辦法。


    最終還是長麗扶著苗翠花趕來,才將她製止住,“行啦,別嚎了。你養出這麽個混賬兒子。還有臉哭。”


    聽到這話,周大妮氣炸了,扭曲著臉,反唇相譏,“要不是你養出這個畜生,我兒子怎麽會進去。一大把年紀了,居然還跟人搞在一起。公安就應該把他抓起來槍|斃,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有花花腸子。”


    苗翠花差點氣個倒仰,被許同林扶住,手哆哆嗦嗦指著她的麵門,“你個潑婦。你還有臉怪別人。要不是你結婚四年不下蛋。大木會跟別的女人攪在一塊嗎?”


    周大妮堅決不認,她明明已經生了孩子了,憑什麽說她是不下蛋,“他要是真有種。他為什麽不先跟我離婚,再跟那賤人在一塊。明明結著婚,還跟賤人勾勾搭搭在一塊。我看他們就是一對賤人。可憐我的長榮,為了給媽出口氣,竟把自己命都搭上了。”


    她一口一個賤人,倒是把楊小芸的兒子惹怒了。踮著腳,舉起拐杖就打。


    他未來媳婦擔心他摔倒,主動接過拐杖替他打。


    原先還在賴在地上撒潑耍賴的周大妮被打了好幾下,爬起來跟她對打。


    她年紀已經大了,力氣遠不如對方,再加上對方手裏還有拐杖,被對方結結實實打了一頓。


    最終大夥齊齊上前才把人製住。


    三年到十年,這個範圍是有很大空間的。一是取決於傷者受傷情況,二就是家屬的態度。


    春春把周大妮拉到一邊,提醒她,“如果你想讓長榮少判些,就不得不跟對方商量好。要不然極有可能會判很重。”


    周大妮這才反應過來。


    她捂著被對方打得鼻青眼腫的臉,跟對方套進乎,可惜對方根本不理睬。


    最終還是許同林看不下去,上前跟兩人交涉。


    結果出來了,對方要五十萬賠償,可以出麵跟法官求情輕判。


    一聽要把五十萬,許同木和周大妮都炸毛了。這錢還沒捂熱呢,就要交出去,他們怎麽肯?


    許同林看出他們不願意,可還是不得不跟他們說清楚事情的嚴重性,“是要三年,還是要十年,你們自己選。”


    兩人集體沉默了。


    許同木掙紮了好半天,才開口,“長榮出來了,他一年都未必能掙到一萬。我覺得還不如將錢留下來,等他出來給他取個媳婦。”


    李盼娣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這是什麽話。坐牢失去的可是自由,怎麽能用錢來衡量呢。


    她不由得看向周大妮,卻見對方似乎默認了許同木的話。


    許同林都要被兩人氣笑了,“你倆就不擔心長榮出來怨你們?”


    周大妮不服氣了,“他是我生的。而且我們留著錢是給他娶媳婦,又不是花掉。他怎麽會怨我們?”


    許同林跟她說不通,轉頭看向自家大哥,勸道,“大哥,想必你也見過劉前進了,應該也聽他提起過牢房是什麽樣的。那裏是人待的地方嗎?你真的忍心讓他在裏麵待十年?”


    許同木眼眶都紅了,他黝黑的臉龐上刻著一道道的皺紋,眼窩深陷,顴骨突出,他手上的皺紋一道道的,舉起來給許同林看,“二弟,我已經五十了。長榮這麽年輕,一事無成,如果多坐幾年牢,能讓壓製他的脾氣,也沒什麽不好。”


    許同林皺緊的眉頭緩緩鬆開。


    李盼娣掐著手指,表情淡默。牢房是懲罰罪犯的地方,可不是育人的地方。


    劉前進能頓悟,那是因為他本質上沒有戾氣。分配的牢房裏待的也都是些小偷小摸這種不具備傷害型的罪犯。


    可長榮就不一樣了,小小年紀就不學好,打架鬥毆,差點殺人。跟他待在一起的犯人也多是如此。在那種地方待久了,戾氣隻會越來越重。


    還改邪歸正?這是作啥美夢呢。


    許同林也很快反應過來,“不行!”他將事情闡明清楚,沒有勸動許同木和周大妮。倒是把苗翠花說動了,巴掌拍到桌子上,“五十萬就五十萬。孩子教不好自有社會來教他。你們往後別再溺愛,說不定他還有救。”


    許同木自然不敢跟親媽嗆聲。周大妮卻是急紅了眼,“這怎麽行!要是他出來,還不好好工作怎麽辦?到時候你來養他嗎?”


    苗翠花根本不回答這個問題,隻威脅一句,“你要是反對,我就讓大木跟你離婚。”


    周大妮登時氣紅了眼。她都五十了,這把年紀還離婚多丟人。生生把滿腔的不滿壓了下去。


    五十萬到底還是交了。長榮被判了四年。


    之所以不是三年,不是楊小芸糾著不放,而是法官思慮傷者確實傷得不輕。四年已經最低了。


    春春解釋一遍,周大妮氣個半死,登時就把法官罵得狗血淋頭。


    長榮轉移到牢房之前,周大妮和許同木去看過他,讓他一定要好好待在裏麵,爭取早點出來。長榮卻像隻憤怒的小獸把兩人大罵一通,他這麽歇斯底裏,獄警擔心他傷到人,匆匆結束探視,將人帶走了。


    接下來也不允許親人再來探視了。


    案件告一段落,楊小芸帶著兒子兒媳到別的地方生活了。


    周大妮沒從龍水搬到了關同,用她的話來說,擔心許同木再犯錯誤。


    她在工地接替楊小芸的活,給大家做飯,隻是手藝不如楊小芸好,倒是惹來許多不滿。她性子潑辣,誰不滿意,她就懟過去。


    到發工錢的時候,她的工資生生比別人少了三分之一。


    周大妮找工頭算賬,工頭連臉都沒給她留,反罵一句,“不想幹就滾。”


    從這以後,她才真的怕了,在工地也不敢回嘴。回家後,就把不滿全都對著許同木發了。


    兩人吵架次數越來越多,可誰都知道他們不可能分開,隻能湊合著過。


    相對於這兩人的熱鬧,李盼娣卻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


    自從知道許同木是在超市門口抽到的獎,李盼娣就一直覺得這件事跟春芳姐有關。


    她也是做生意的,最是知道商人那一套。一塊錢的本恨不得收回十塊錢的利。


    超市做活動,不拿商品做獎勵,卻用現金,怎麽看都有問題。


    再加上對方非要用那五十萬來試探大哥大嫂的選擇,她就看出來,這是春芳姐的手筆。


    春芳姐這是在離間他們之間的感情。也意在告訴長榮,他的父母一口一句為了他好,其實再自私不過。甚至他還比不上那區區五十萬。


    等長榮出來,他們這個家也就散了。


    春芳姐這是在替小玉出氣。說起來,長榮差點侮|辱小玉,要不是擔心小玉名聲受損,春芳姐一定會把長榮送進牢裏。現在她也做到了。


    隻花了五十萬就讓他們一家付出了代價,利用一家的弱點就把一個家毀了,片葉不沾身。也不知道春芳姐到底經曆了什麽,為什麽會有這麽深的心機?


    李盼娣掙紮了好幾天,終於打了電話。


    劉春芳似乎正在等她打過來,電話那頭傳來笑聲,輕鬆又淡然,“聽說長榮已經進去了?小玉沒哭吧?”


    得了!這句話足以說明一切。


    李盼娣也不準備再問,回道,“沒哭。隻是她太想你了。前些日子,我聽長麗說,她想你都想哭了。”


    電話那頭傳來哽咽聲,“我會盡快解決這邊的事情,讓她再等等。”


    李盼娣‘嗯了一聲,在她將要掛掉電話的同時,又叮囑一句,“你一定要小心。別把自己搭進去。”


    能把一個善良溫柔的母親變成現在這樣步步殺機的女子,春芳姐一定是受過極大的痛苦。


    遠不止她所知道的那些。


    電話更一邊沉默良久,才低低地嗯了一聲,“我知道的,你好好照顧自己,別太累了。”


    李盼娣剛說了聲‘好’,電話那頭一個男聲傳來一聲‘總經理’,電話就掛了。


    第119章


    2006年,四月一號,末白媳婦生了對龍鳳胎,把苗翠花喜得跟什麽似的。


    拉著許同林的手就不住口,“之前你和你大哥都生了龍鳳胎,就你三弟沒有,可在下一輩身上圓了。”


    許同林看出她精神不錯,便笑道,“原來三弟還有這份心思,怪不得他說要在王府酒店大辦一場,熱鬧一番呢。”


    苗翠花默默歎氣,拍著許同林的手,“他這是急了。”


    許同林不太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搬了個小板凳,彎下腰給她脫鞋,除襪,洗腳。手上動作不停,耳朵高高。


    苗翠花也沒賣關子,“你三弟跟繼子的關係不好。他就想著跟末白和末末聯絡感情。”


    許同林默不作聲,好半天才道,“可是三弟這些年對末白和末末不聞不問,現在想要聯係感情,會不會晚了?”


    苗翠花深以為然,可是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老三將來沒人送終啊。


    她拍了下許同林肩膀,等他抬起頭跟她對視,她語重心長地道,“末白對你還算敬重,你看看能不能在他麵前說說好話。也讓你媳婦跟末末說說。畢竟是血脈至親,難不成他們還真不打算管親生父親了?”


    許同林暗暗叫苦。早在之前,他就提醒過三弟,不要把全部精力放在繼子身上,要多關心自己的親生兒女,可老三偏偏不聽,還說什麽生恩不如養恩大。


    可他也不想想,他再婚時,那繼子都多大了,早就知事了,哪還養得熟啊。


    許同林不敢打包票,更不想為難兩個孩子,模淩兩可地道,“媽,我勸是可以,但他們未必會聽我的。”


    苗翠花點點頭,“你盡力吧。”


    許同林了解媳婦,她肯定不樂意幫這個忙,所以他也就沒跟她說。


    誰成想,第二天晚上,許同林就從他媳婦口中得知,末白同意在王府酒店辦滿月酒了。


    許同林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是老三出的錢嗎?”


    “應該是吧。”李盼娣翻著書,頭也不抬地道,“末白兩口子要養兩個孩子,捉襟見肘的,怎麽可能會花那個錢。”


    許同林想想也是。


    就在他上床準備睡覺的時候,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他熟練得拿起來,發現是亞舟發來的信息,樂了起來,“咱兒子五一要帶女朋友一起回來呢。”


    李盼娣神色僵了一瞬,隨即又低下頭繼續看書。


    許同林剛好看到她這動作,摟著她安撫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知道你喜歡小玉,但是咱兒子現在的女朋友是黃雅茹,你要接受這個現實,可不能讓人家察覺出來。”


    李盼娣放下書,嗔了他一眼,“我是那種人嘛。”她遲疑起來,“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這姑娘我一見就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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