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還在七嘴八舌討論著什麽,李盼娣揪著自己的衣領,望著秋秋娘,好像看到未來的自己,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她轉身離開,去找大劉叔。


    “特地給你做些好吃的,你說說就這一會兒功夫,你歎了多少回的氣了。”大劉坐在飯桌上,麵前擺著豐盛的飯菜。


    李盼娣垂頭喪氣道,“我現在哪還有力氣吃東西呀。”


    大劉放下筷子,坐直身體,“你到底有啥事啊?今天不是跟你對象去縣城看電影的嗎?怎麽那小子又把你晾在電影院啊?”


    李盼娣神色萎靡,下巴墊在桌子上,把手裏的一根筷子豎起來,無聊地觀察它上麵的紋路,她聲音悶悶地,“沒有。”


    大劉吃著花生米,微微皺眉,“那怎麽了?跟那小子處對象不開心嗎?如果不開心,你就跟他分開吧。反正你長得漂亮,還怕找不到好對象嗎?”


    李盼娣無奈苦笑,“也就大劉叔你覺得我好。其他人都覺得我潑。”


    大劉蹙了蹙眉,“什麽意思?你不是說他喜歡你潑的樣子嗎?那小子敢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李盼娣忙搖頭,“不是。是今天回來的時候,我才發現他很會打架。我估摸著,我要是跟他幹架,我肯定打不過他。”


    大劉摸摸自己的脖子,“你不是說他好欺負嗎?他怎麽還會跟人打架啊?”


    李盼娣丟下手中的筷子,坐直身體,“他送我回來的路上,三個小混混攔路搶劫。他一個打三個,還把人家打得鼻青眼腫。你說說他的身手該有多好吧?”


    大劉有點理解了,“可我覺得他這樣很勇敢啊,而且還能保護你,不好嗎?”


    李盼娣攤了攤手,“我需要男人保護嗎?我想要的是聽話的大貓,我讓他往東走,他不敢往西那種。可誰成想這個表麵是貓,內裏卻是隻老虎。大劉叔,你沒聽過嗎?一山不容二虎。”


    “下一句是除非一公一母,你倆剛好就是。而且你說的那種男人,那不叫老實,那叫窩囊!”大劉敲了敲桌麵提醒她,“況且一個男人連主見都沒有,你還指望他在危機時刻挺身而出救你?你嫁給這種人有什麽意思。”


    李盼娣承認大劉叔說得有道理,捏著下巴再次重複剛才的問題,“如果我跟他幹架,他打我怎麽辦?”


    農村鄉下,少有夫妻不紅臉的。打架更是常有的事。李盼娣的問題也是合情合理。


    大劉詞窮了,誠然他不打老婆,但不代表別人不會啊。就像盼娣隔壁那家夫妻三不五時就幹架,早就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如果許同林喜歡打老婆,難不成也要盼娣嫁過去?


    李盼娣努了努嘴,臉微微有點紅,“可當他保護我的時候,我又覺得他很可靠。大劉叔,你說我腦子是不是有病啊?”


    大劉摸著下巴想了半天,“你哪來的病。我覺得你擔心得很對啊。”


    他拍了下桌子,“我聽說打老婆會傳染。如果他父親打老婆,那你就跟他分開。如果不是,那你就跟他繼續處下去。我明天就去幫你打聽。”


    李盼娣咬著唇,想了想點頭應了,“不過你不用特地跑去縣城打聽,他們木材廠經常下鄉來伐木。你可以趁機去套話。”


    大劉伸出手指,點了點她,“好!”


    過了沒幾天,張德強,劉前進以及許同林再次來梨山伐木。


    快到中午的時候,山腳下一個身影正往這邊挪動。


    劉前進衝他擠了擠眼,“哎,你看那人是不是李盼娣?”


    許同林看著那個小點,蹙了蹙眉,“應該不是吧?”


    劉前進微微皺眉,“為什麽?離得這麽遠,你怎麽知道不是她?”


    許同林笑了笑,“她說她這幾天有事,我估計她沒功夫過來采草藥了。”


    劉前進哦了一聲,轉過頭繼續伐木。


    過了半個小時,兩人聽到不遠處有動靜傳來,回頭一看,居然是李盼娣口中的大劉叔。


    張德強站起來,朝他握手,“你好,我叫張德強。”


    大劉點了點頭,在三人臉上溜了一圈,轉身往山上走。


    沒過多久,他就提著兩隻野兔過來,上麵還血淋淋的。劉前進覺得有點滲人,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大劉提著兔子衝許同林示意,“你叫許同林是吧?吃兔子嗎?”


    許同林想到盼娣說過兩人之間的關係,想了想點頭應了,“行!”


    “你們也一起走吧。”


    張德強有點為難,“不用了。”


    關鍵是他們辛辛苦苦砍下來的,要是少了,得由他們自己貼錢補上。這也就是為什麽他丈母娘家就在下麵,他也沒有上門蹭飯的主要原因。


    大劉略微想想就猜到他的想法,指著山腳,“沒事,咱們到那邊烤著吃。這邊是必經之地。如果真有人偷樹,我們在山腳就能看到。”


    三人麵麵相覷,最終還是同意了。


    大劉架好了柴,把兔子處理過後,拿根木棒貫穿整個兔子。


    烤好後,他給每人都分一點。


    大劉從自己包裏掏出一瓶酒和幾個酒盅。


    張德強看了眼那上麵的字,“燒刀子啊,這酒太烈了,我們可能喝不了。”


    劉前進幾乎沒怎麽喝過酒,聽到這話蠢蠢欲動,接過酒盅,小小地眯了一下,辣得他直伸舌頭。


    許同林接過來,喝了一小口,邊吃兔肉邊喝酒。


    大劉不動聲色地繼續給他斟酒,直到對方喝了半斤,他才停手,開始發問,“你的酒量不錯,是不是遺傳的?”


    酒意上頭,許同林紅了臉,神色倒是還未見醉意,“是啊,我爸也很能喝酒。”


    劉前進激動地拍著膝蓋,“對,許叔叔是咱們大院最能喝的。以前他經常在我們家喝酒。”


    張德強烤著另外一隻兔子,總覺得這人請他們吃兔子目的不簡單。


    大劉擔憂地看著許同林,“如果不能喝就別死撐了,這酒烈,有不少人喝了都會發酒瘋的。你要是在山上發酒瘋,掉到哪個陷阱裏,那可遭罪了。”


    劉前進看向他的腿,“可不是嘛,前幾天就進了醫院,再來一次,你這個月的工資就別想領了。”


    大劉拍了拍許同林,“你還好吧?”


    劉前進上前扶住許同林,“沒事,他喝醉了隻會躺下來睡覺,不會發酒瘋的。”


    大劉鬆了一口氣,“是嘛,那挺好的,我見過有不少人醉酒後亂喊亂叫,發起酒瘋來,六親不認,逮誰打誰。”


    “他不會。他喝醉就成了死豬。動都不動的。”


    大劉對許同林這點倒是很滿意,剛要點頭,就聽劉前進嘀咕一聲,“他跟他爸不一樣。他爸醉酒後就會打人。我還記得我小時候,經常看到他爸把苗嬸按在雪地裏往死裏打,可嚇人了。”


    大劉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


    第13章


    坐在對麵的張德強瞧見這一幕,瞬間變了臉色,站起來,把手裏的兔子丟給劉前進,扶起許同林坐到一邊,邊說邊嘀咕,“不能喝就別喝嘛,逞什麽能啊。你不是說了,最討厭你爸喝醉酒了嗎?”


    大劉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張德強。


    張德強頭皮發麻,僵硬地扯了扯嘴。


    劉前進聞著香噴噴的兔肉,滿臉笑容,把烤好的兔腿撕下來遞給大劉,“哎,這兔子烤好了,你們快點吃……”


    還沒等他說完,大劉站起身,視線在三人麵上溜了一圈,“我不耽誤你們幹活了,我先走了。”


    劉前進見他速度那麽快,連給他們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呆了好幾秒。


    “哎,強哥,你吃吧?”劉前進把兔腿遞給張德強。


    張德強現在哪還有心情吃兔肉啊,氣都氣飽了,“你平時嘴碎也就罷了,你居然……”


    劉前進見他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拿著兔子的手抖了下,怕怕地看著他,“怎麽了?我剛剛有說錯什麽話嗎?”


    張德強指著劉前進,氣急敗壞地道,“拜你所賜,林子和李盼娣就要分開了,你滿意了?”


    劉前進雙手舉著兔子,大喊冤枉,“關我什麽事啊。我剛剛沒提到李盼娣啊。”


    張德強沒好氣道,“你沒提到,但是你為什麽要提強子他爸愛喝酒而且還說人家喝醉了喜歡打老婆?有哪個姑娘願意嫁進這種家庭啊?”


    劉前進更懵了,“強子他爸走十來年了。她怕什麽啊?”他撇了撇嘴有點不信,“她那種潑婦,還會怕被人打嗎?”


    張德強真想敲開他的腦子看看是不是裏麵全是漿糊,“她一個姑娘家,力氣再大也有限,她要跟林子結婚,她總不能一天到晚拿刀嚇唬林子吧?你覺得這是過日子嗎?她當然會像其他姑娘一樣,擔心自己嫁給一個酒鬼還會被打。在潑婦的前提下,她也是個柔弱的姑娘。”


    他說得越多,劉前進心裏就越慌,手裏的兔腿也要拿不住了,他所幸把兔子丟掉旁邊的葉子上,兩手在身上擦了擦,聲音帶著幾分哭腔,“強哥啊,那該怎麽辦呢?我不是故意的呀。我就是隨口說說而已。李盼娣不會真的要跟林子分開吧?”他急得團團轉,看了眼靠在樹底眯眼酣睡的林子,急得不行,“林子那麽喜歡李盼娣,要是知道我多嘴,把他們拆散了,他一定饒不了我。”他拉著張德強的胳膊央求道,“強哥,你幫幫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張德強甩開他的手,氣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劉前進急得一腦的汗,突然眼前一亮,“強哥,也許李盼娣不會跟林子分開呢,劉建國畢竟不是李盼娣的親爸。她說不定不會聽他的呢。”


    張德強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如果是親爹還好了,李盼娣跟她親爹的關係並不好。三年前劉建國從牢裏出來,拿盼娣當親生女兒一樣疼。隻要是她想做的,他一定會幫她。盼娣非常尊敬他。”說到這裏,他頓了頓,“而且我懷疑劉建國就是李盼娣叫過來試探我們的。”


    劉前進這下子是真的傻了眼,“她怎麽這樣啊。”


    “你別忘了,她跟林子剛處對象沒多久,結婚前想要了解對方的家庭背景,這不是很正常嗎?”張德強拔起旁邊一根草,隨意在指間纏繞,神情莫測。


    劉前進捂著臉,後悔難當。


    微風徐徐吹來,兔肉夾雜著野草的清香讓人聞之迷醉。


    許同林緩緩睜開眼,摸了下有點酸脹的脖頸,他望了眼四周,後知後覺想到剛剛他吃兔肉的時候,被大劉叔灌醉了。他動了動身體,聽到耳邊突突突的聲音,這才恍然發現自己在車上。背後傳來張德強的聲音,“你醒啦?”


    許同林回頭,看到張德強正在開車,而劉前進坐在車尾,微微低著頭,像個悶葫蘆似的,一聲也不吭。


    張德強停下拖拉機,把中午發生的事情言簡意賅說了一遍,“林子,我看劉建國是故意來試探你的。”


    許同林不明所以,撓了撓頭,“我中午好像沒說錯什麽話吧??”


    張德強踢了下劉前進的腿,“這小子說你爸喝醉就喜歡發酒瘋,還喜歡打人。”


    劉前進哭喪著臉,縮著脖子怯怯地,“林子,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拆你的台。我就是一時嘴快……不是故意的。”


    許同林還是不明白,“你說的是事實啊。有什麽關係?”


    張德強覺得他喝酒喝傻了,“怎麽沒關係。你不是說前幾天你遇到幾個小混混,把那些人打得鼻青眼腫,她會不會誤會你也有暴力傾向呢?”


    許同林頓時變得目瞪口呆,好像頭上被人打了一棍似的,“什麽?原來她以為我也會打她嗎?她怎麽能這麽想我!”這一瞬間,許同林有種不被信任的委屈。


    張德強翻了個白眼,掰著指頭跟他算,“你爸有前科,你打起架來又不要命,隻要腦子正常的姑娘都會以為你遺傳你老爸了。你想想你跟她才見過幾次麵,她又不了解你,有這種懷疑不是很正常嗎?”


    許同林心沉墜得像灌滿了冷鉛,這麽一說倒也挺有道理的,隻是他苦笑不已,“你救春芳嫂子,她以身相許。而我呢?居然把人嚇著了。人跟人怎麽這麽不一樣啊。”


    張德強攤了攤手,“我爸沒有前科啊。”


    許同林被他噎住,急得半死,想要下車去找她,可一抬頭發現已經到了縣城。


    “天快黑了,明天你再去找她吧。”


    許同林隻好按捺住心中的急躁,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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