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西村以前有的公交是有人售票的那種,將近這一年以來,國家給村子裏修了柏油路後,村裏漸漸有了無人售票的公交車。


    因為澤西村人口本來就少,往常進城回城的人也不多,所以公交車的班次也少,而且往往要等很久,才能等到公交。因為這樣的情況,去澤西村的人大多都是乘小麵包車,就為了圖個方便。


    這些麵包車的師傅,靠一趟趟的拉人進出城賺取收入,而勉強養活了家人。但隨著拉人的車量越來越多,他們的收入就越來越少。


    但這是卻是國家正在發展的趨勢。


    曲家一家三口坐在麵包車上,車裏還擠了四個人。現在的時間恰好是學生放假之後,過年之前,所以這載人的生意顯得格外緊俏。


    都是去澤西村的人,車裏雖然擁擠了一些,但大家都用鄉音一口一個老鄉的叫著,倒是顯得分外親熱。


    王亞林剛往商店出來,就遠遠的看見曲家一家三口正提著東西,往曲華住的山路上走。


    雖然距離有些遠,但是他看得清清楚楚的。他姐姐王亞美穿著一身高領的黑色毛衣,外麵套著一件米黃色的雙排扣大衣,顯得洋氣又好看。令人驚訝的是她氣色很好,皮膚白裏透紅的,一點也看不出原先灰頭土臉的樣子。


    他姐夫曲文君更是變得他快要認不出來了人來了。他一身黑色的羽絨服,脖子上圍著灰色的圍巾,眉眼間少了一些以往過於憨厚的神色,而多了幾分儒雅。


    曲菱倒是沒怎麽變化,隻是五官稍張開了一些,顯得靈氣十足。


    王亞林看著曲家三口人,隻覺得他們變化也太大了一些,看上去活脫脫就跟城裏人一個樣,難道是他姐姐和姐夫出去打工後發財了嗎?


    他看著曲文君和王亞美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冬天的山林裏人跡罕至,大雪把山路遮蓋了一些,顯得有些濕滑。曲文君和王亞美沿著曲菱留下的腳印,有些艱難的爬著山,他們邊走邊呼出來的氣,都凝成了白色的水霧。


    曲菱拿著自己好說歹說,才從她媽和她爸手裏分擔過來拎著的東西,率先走在前方 。她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把身材襯得分外嬌小,但她步伐卻顯得很輕靈,仿佛漫天飛雪都沒給她造成影響一樣。


    曲文君看了眼,就忍不住對王亞美歎息:“孩子媽,你看咱倆果然老了,爬個山,還比不上菱菱的行動利索。


    “你們怎麽比得上菱菱,你們也不看看,她是誰教出來的!”


    王亞美還沒說話,距離他們幾步之遙的曲華突然出了聲。


    曲文君笑容微滯,他叫了曲華一聲後,十分小聲的和王亞美念叨:“你發沒發現咱爸越來越像老神仙了?他不僅來無影去無蹤的,連咱們那麽小聲說的話,他也能聽見。”


    “你瞎說什麽?”王亞美嗔了曲文君一眼,她抬頭看著已經到達小院門口曲菱,心裏不由歎氣。她一直以為自家女兒是那種身材嬌小、文文弱弱的姑娘,但現在她心裏卻轉變了看法。


    曲華站在門口,打量了一眼自己許久沒見的孫女,滿意的點了點頭:“都進來吧,外麵天兒冷。”


    曲文君和王亞美剛走進曲華的院子,就發現院中栽種著的幾盆青鬆和文竹伴著飄雪,青青蔥蔥的立在中央,顯得清爽可愛。


    按理說曲華的住處在山裏,山上樹木眾多,海拔又高應該會很冷才是。但古怪的是,一進門,這裏的溫度卻比外麵高了一些,讓人感覺不是很冷。


    曲文君和王亞美想不通原因,也不是很在意。曲菱卻知道這地方的風水極佳,冬暖夏涼不過隻是它的一處優點。


    曲文君和王亞美在曲華這裏做了午飯,吃了之後就下了山,隻有曲菱留了下來。


    院中有一處極小的茅亭,最多隻能容納三四個人左右。但茅草枯黃,每當有雪花落到茅草上,就有輕微的落雪聲的傳來,似瓊珠碎玉一般。


    曲華捧著一杯熱茶,隨手落下一枚棋子。棋盤上,傳來了清脆聲,打斷了曲菱的思緒。


    “你的心不靜,這棋不下也罷!”


    曲菱索性也捧起一杯茶,愜意的眯了眯眼睛,嘴角彎起一絲狡黠的弧度:“本來我也不想下,這天氣很冷,手碰一碰棋子就更冷了,還不如不下得好。”


    曲華無趣撇了撇嘴:“不下棋,那要我像你那樣縮成一團嗎?”


    曲菱眼睛一亮:“要不爺爺和我過幾招,看看我的身手有沒有長進?”


    “這麽冷的天,不想動。”明明不太冷,身旁還有炭火,但曲華學著曲菱窩在座位上,閑閑的眯著眼。


    曲菱知道,曲華是無聊了,就說:“俗話說民以食為天,既然我們都不知道做什麽,那不如吃火鍋好了。廚房裏有剛買的肉和菜,正新鮮著呢!”


    曲華睜開眼,突然有了幾分興趣。


    曲菱看著性格越來越像孩子一樣的曲華,眼裏笑意狡黠,語氣帶上了幾分誘哄:“早先年,山上桃花怒放的時候,我曾在早上摘取新鮮的桃花,釀成桃花釀埋在桃樹下,如今味道應該不錯。”


    她自顧自說得開心,沒有注意到曲華眼裏閃過的心虛。


    “冬日飲桃花釀,吃新鮮滾燙的火鍋,聽著雪聲簌簌,真的是太配了!”曲菱越想越覺得好,眼睛亮亮的看著曲華問:“爺爺,你覺得怎麽樣?我現在就去準備行不行?”


    曲華眼神閃爍,尷尬的說:“你那桃花釀沒了。”


    “沒了?”曲菱震驚的看著曲華:“您居然趁我沒在的時候,把酒偷喝了?”


    曲華一聽這話就不服氣了:“什麽叫偷喝?那酒也有我的一份兒吧?”


    “不對呀。”曲菱想到自己埋了許多壇的桃花釀,語氣斟酌的問:“我記得我釀了好多壇,難道一壇也沒有了?”


    “沒有了。”曲華別扭的搖搖頭,頗不好意思的說:“我給桃花釀卜了一下方位,去年它們就被我找出來喝完了。”


    曲菱:“……”居然給酒卜卦,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或許天一門祖師爺的棺材板快要壓不住了。


    曲華像是知道曲菱在想什麽一樣:“其實學以致用一直是我們天一門中所提倡的,而且你那桃花釀不僅是我喝了,你祖師爺也喝了。”


    曲菱嘴角輕抽,說都都這樣說了,難不成她還敢說祖師爺和爺爺一起同流合汙嗎?


    不過幸好她還釀了幾壇青梅酒,沒有告訴她爺爺。看樣子,應該是保住了。


    第三十八章 利益


    曲菱廚藝上輩子就挺好,這輩子又在曲華這裏練習過許多次,所以她的廚藝早就達到了色香味全的地步。


    手起刀落,她利落的把新鮮的肉片切得薄薄的,蔬菜清洗幹淨,再把電磁爐搬到茅亭,然後把燉好的骨頭湯倒進鴛鴦鍋裏,湯裏一邊先放了調好的醬汁,再放上用香油炸得香脆的辣椒、花椒等,而一邊則是原汁原味的白湯。


    湯咕嘟嘟的冒著跑,升騰起了白色的水汽,攜帶著鮮美的香氣縈繞了整個茅亭。


    曲華做在凳子上,眼巴巴的看著正放了食材的湯鍋,下意識就要拿起桌上醇香的青梅酒喝。


    “啪!”


    “爺爺,空腹不許喝酒!”


    曲華看著被自家孫女用筷子敲了一下的手,訕訕一笑:“小丫頭也太不尊老了。”


    曲菱似笑非笑的看了曲華一眼,用湯勺翻了下鴛鴦鍋裏的菜:“好了,可以吃了。”


    曲華忙拿起筷子,大快朵頤了起來。


    自古以來,春節都是被人們十分看重的。大年初一前一天的除夕夜,更是要一家吃年夜飯,因為夜間山路難走,所以中午的午飯曲家在曲華那裏吃,晚上的飯,他們就到劉惠珍那裏吃。


    這時候的春節,年味兒還十分濃重。


    屋外是萬家燈火和一溜紅豔豔的春聯、燈籠、門神,孩子們點燃炮竹後,隨著一聲爆破聲而發出了驚呼的聲音,不間斷的煙花劃破了漆黑的天空,顯得絢爛耀眼。


    曲家一家三口人和曲菱的舅舅王亞林一家圍坐在桌上吃著飯,因為今夜的特殊性,所以劉惠珍也顯得十分和氣,甚至對著曲菱,臉上也露出了了少見的笑意。


    今夜的飯菜十分豐盛,依著習慣,桌上必然有一道有魚做的菜,代表著大家希望年年有餘的美好願望。


    曲菱的舅媽馮月把好菜好肉盡夾到王旭和王梅碗裏,不一會兒盤子裏的菜就少了很多。


    曲菱細嚼慢咽的吃著飯,不經意間看了眼馮月小家子氣的舉動,嘴角輕微的抽了抽。


    “姐姐,姐夫去城裏打工後,應該是發達了吧?”馮月瞅了眼王亞美身上的衣服,突然語氣微酸的開口。


    “沒有發達。”王亞美心裏一緊,麵上卻不好意思的笑笑:“雖然感覺在外幹活比種地好一點,但是也隻是混個飯吃而已。”


    因為曲菱一直幫王亞美準備了護膚品,她家飲食又漸漸開始注意起來,加上鋪子裏生意不錯,所以王亞美心情放鬆,看著比以前年輕了很多。她麵色少了原本不健康的蠟黃,顯得白裏透紅的,連眼角的皺紋似乎也少了一些,一笑就顯得容光煥發的。


    王亞林隻管在學校教書,馮月一人看店,有時真的很操勞。她膚質就有些粗糙,眼下還有青黑,顯得臉色很好。


    馮月嫉妒的看了眼王亞美,語氣微諷:“姐也太謙虛了,你看看你這衣裳,看上去沒有個大幾百是買不下來的,所以我一看就知道你家就不缺錢了。你是阿林的親姐姐,所以和我們透個底也不為難吧?難道是你家有錢了就看不起我們這些窮親戚了?”


    王亞林看著王亞美的眼神也有了些責怪:“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家了?”他看到曲家上山時,就打聽清楚了,村裏有人說送自家孩子去澤西市上學的時候,看見了曲文君在一個文具店裏賣文具。原以為他是在那裏做收銀員,但稍稍打聽後,才知道那是曲文君開的店,因為鄰近學校,而所以生意很紅火。


    他打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一點也不相信,因為澤西市的租金可不便宜,再說那店麵又靠近學校,可以說是黃金地段了。他姐家居然有能力在那裏開店,他真的很驚訝。


    曲文君對馮月和王亞林笑笑:“我家著實有些困難,你姐姐那件衣服,其實是菱菱用自己的獎學金給她買的。”


    曲菱抬頭,朝王亞林和馮月淺淺一笑:“衣服是我買的,我覺得我媽穿著很合適。”


    王亞林覺得每次自己一對上曲菱,處境就會變得十分糟糕。到了現在,他見他姐和姐夫到現在還瞞的嚴嚴實實的,不想讓他們知道,於是暗暗給劉惠珍使了個眼色。


    劉惠珍清咳了一聲,看著王亞美麵色就冷了下來:“聽說你們在市裏開了個文具店,生意很紅火?”


    王亞美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知道了,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你爹走後,我拉扯你們這麽大不容易。”劉惠珍說著就抹了抹眼角:“你和你弟弟是最親的人了,所以我一直告訴你要和你弟弟一定要互相幫扶。如今你家倒是好過了,你弟弟卻要撫養兩個孩子,壓力挺大的。你如果有多餘的錢,就借一點給你弟弟。最好的話,你們兩家一起合夥開現在的文具店,阿月有開店的經驗,這樣生意豈不是更好?”


    曲菱把碗筷一放,端起飲料輕輕抿了一口,視線若有似無的掃過劉惠珍,心裏冷笑,原來是打秋風來了。一塊開店的話,開著開著這店還不知道最後會不會易主。


    劉惠珍見王亞美不說話,轉向了曲文君:“小曲,這些話我本來也不該在你麵前說。但咱們是一家人,互相幫幫沒什麽的吧?”


    王亞美被氣的臉色漲紅,她也沒想到她媽居然大剌剌的讓自己丈夫幫著補貼自己的弟弟。分明她弟弟家不是那麽困難,而且她心裏有底,隻要錢一借出,肯定有去無回。隻要一起開店,最後她家也肯定落不得好。


    “媽說的是。”曲文君出乎意外的同意了下來,他借著飯桌的阻擋,輕輕握住了王亞美的手,對她安撫性的笑了笑。


    劉惠珍聽著這話,心裏覺得有門,所以對曲文君笑了笑:“還是小曲命事理,那店鋪的事,咱們就這樣說定了?”


    王亞林和馮月心裏竊喜,期待的看著曲文君:“姐夫爽快,咱們就這樣說定吧!”


    曲文君剛想點頭,卻像事突然想起什麽事一樣,伸手扶額:“看我這記性,我把最重要的事忘記說了。”他看著王亞林,憨厚的撓撓頭:“兄弟,既然你要和我們一起開店,那咱們就把這事說一下。”


    曲菱看著她爸,頰畔的梨渦變得深了一些。看不出來,做了一段時間的生意,她爸居然變精明了,居然還學會了先揚後抑的手段。


    “咱們一起開店,當然要親兄弟明算賬。”


    曲文君眉心微皺:“阿林也知道我們家原本沒什麽錢,所以成本我們是借的。我們的店麵臨近澤西市的市中心,所以租金很高,加之又要進行裝修,所以我們當初就一口氣借了五萬塊作為成本。等這個假期一結束我們還要進貨,因為要進的東西多,所以需要準備大約一萬塊。你既然有心,那麽就出三萬好了,這樣店鋪以後的利潤,我們也可以五五分。”


    王亞林和馮月笑意一僵。


    劉惠珍一聽這話,就不幹了:“三萬也太多了一點,你弟弟家窮,哪裏出得起這錢?你說這話不是故意為難人嗎?”


    “那我也沒有辦法。”曲文君苦笑:“媽,我也是要吃飯的。菱菱讀的是澤西一中,您也知道那裏有多費錢,現在我連成本都沒賺回來呢。阿林要是和我一起開店,那倒是好了,他正好可以出一下這次進貨的一萬塊,然後,咱們再去找借錢給我的人,重新立個字據,咱們兩家一人還一半的錢。”


    曲文君越想,看上去就越興奮:“這樣看來,倒是還解決了我的難題了!”他看著王亞林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阿林,你看看啥時候能和姐夫去立字據,咱們盡量快點唄?”


    劉惠珍聽著心情更糟,曲菱一個賠錢貨,讀這麽貴的學校能有什麽用?


    “去什麽去,我們才不去!”王亞林還沒有說話,馮月就連忙喊出了聲。她聲音過大,導致全家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曲文君有些著急的看著馮月:“弟妹咱剛剛都說好了,你怎麽能反悔呢?”


    曲菱看著她爸唱念作佳的樣子眼裏閃過一絲笑意,她可是清楚她舅舅耳根軟,人又虛偽,所以他家做主的人是舅媽,而她舅媽像個貔貅一樣的,隻想把東西扒拉到自己家裏,但要是讓她出一分錢,她肯定是不幹的。


    馮月看著曲文君有些諷刺:“姐夫,咱們好歹還是一家人呢,你居然想坑自家人!拿著三四萬塊開一家不知道能不能回本的文具店,我有這個閑錢去做什麽不好呢?”


    她心裏冷笑,三四萬在澤西村都夠開幾個旺鋪了。市裏的生意一定不好做,她姐夫肯定是虧本了,所以才想要拉她入夥補窟窿。這樣一想,她心裏又對曲菱家賠錢的事,感到幸災樂禍。


    果然曲文君臉色有些著急,他就像因為對馮月不同意而感到十分驚慌一樣。他轉頭看向王亞林,期待的問:“雖然成本高了一些,但其實在市裏還是好賺錢的,阿林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


    馮月一聽這話,忙給王亞林使了個眼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九零末:六歲玄學大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春和景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春和景明並收藏重生九零末:六歲玄學大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