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亮不會殺他,但為了兩城關係,卻也不能再把他留在身邊,把他調去了看守城門。  謝勇跟隨陳亮多年,知道陳亮的為人,雖然被調離,卻也無怨無悔。  然而,在看見一身風塵瘦得快要脫形的解宣出現在自己麵前,心裏築著的牆垮了。  一個女人能為他做到這一步,他還有什麽不能放開的。  謝勇脫下軍裝,帶著解宣去見陳亮。  解宣雖然和解琨斷絕了關係,但終究身份特殊,不可能留在四方城,他要解宣一起,就隻能離開。  解宣以死殉情的事,當時鬧得挺大,陳亮自然知道。  陳亮還知道謝勇家裏早已經沒有人,離開這裏隻能回那片大山,山裏環境惡劣,他帶著嬌養大的解宣,生活必然十分艱苦。  謝勇跟著他出生入死多年,他不忍心陳亮這樣離開,沒批準謝勇離開,卻讓他娶了解宣,不過解宣從此改名換姓,不能向任何人泄露身份。  解宣從此在四方城住下,而謝勇仍然去看守城門。  二人成婚以後,相安無事地過了兩年,還生了一個兒子,生活算是和和美美。  解宣雖然隱姓埋名,但終究是貴女出生,從小的教養不是尋常百姓家能比,惠娘極喜歡與她相處。  陳亮不在城裏的時候,惠娘時常邀解宣到府中作伴,解宣和惠娘走得近,也就撞見過惠娘和她的竹馬邢彥的私情。  但她生在大戶人家,對這種事並不少見,看見了也就藏在心裏,裝作不知,她瞞過了惠娘,卻沒瞞過邢彥。  解宣又一次撞見惠娘和邢彥私會,倉促回避時,被邢彥攔住,邢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就離開了,她以為自己可能會被滅口。  怕謝勇受到連累,沒有把這事告訴謝勇,而是留了一封書信,然後做了一翻安排,確保萬一她出了事,這封信就會交到謝勇手中,讓謝勇知道來龍去脈,以便設法自保。  然而,半年過去,她擔心的事沒有發生,卻收到消息梁州全城被屠。  那時候的通訊不發達,信息不像現在傳播得這麽快,消息傳到四方城,已經是梁州被屠一個月以後。  解宣得知兄長一家慘死,痛不欲生。  謝勇告訴解宣,探子傳來消息沒有發現解斐臣和解霜降的屍體,那兩個孩子可能還活著,他已經托了人去找。  她相信謝勇會盡全力尋找解斐臣和解霜降,但外頭兵荒馬亂,到處是山匪掠殺,又有魏軍追捕,兩個孩子根本不可能能從梁州逃到四方城,她不敢等。  乘謝勇當值,連夜去了城主府。  不料卻在無意間聽到惠娘和邢彥的談話。  說太子一早就看上了梁州的礦脈,隻是梁州對上頭向來忠誠。太子雖然想要礦脈,卻也不能公然搶奪。  於是,暗中派人挑唆魏軍攻打梁州。  梁州被圍的時候,陳亮的大軍就在附近,梁州危急的時候,曾派人前去向陳亮求助。但陳亮不但沒有理會,反而帶軍避開,坐山觀虎鬥,任由梁州被魏軍拿下。  魏軍拿下梁州以後,無力治理,為了不讓解家死灰複燃,必然屠城。  城一屠,解家死絕,而魏軍向來是管殺不管埋,到時隻需要派軍殲滅掉駐守礦脈的魏軍,礦脈就垂手可得。  陳亮得了梁州的礦脈,獻給太子,得了大功,還能落下為梁州報複的美名,一舉兩得。  解宣聽了這些話,如墜冰窖。  陳亮要的是梁州的礦脈,又豈能讓解家留後。  解宣不敢再救惠娘尋找解斐臣姐弟,甚至害怕那姐弟二人投奔四方城。  然而,陳亮回城,卻帶回了解斐臣姐弟。  解宣雖然為了嫁給謝勇,和兄長決裂,但她終究是解斐臣的親姑姑。  陳亮帶回解斐臣姐弟以後,隻把解霜降送到她那裏,卻沒把解斐臣交給她撫養,而是留在城主府裏,更讓她認定陳亮扣著解斐臣,是想用解斐臣為餌,清除解家隱藏在外的勢力。  她一個女子,無法陳亮硬來,隻能權當不知道陳亮的那些齷齪心思,常去城主府走動,尋找機會救走解斐臣。  為了製造混亂,她悄悄將惠娘和邢彥的奸情泄露出去,甚至引導陳亮撞見惠娘和邢彥的私通。  陳亮怒不可遏,當場將邢彥打死剁塊喂狗,卻沒舍得殺了惠娘,隻是將她囚禁。  這一攪和,四方城也就亂了。  陳亮對惠娘是真愛,受那打擊,日日買醉,她找到機會見到被囚禁的惠娘,二人達成協議。  她在草鬼婆的幫助下,救出惠娘,讓惠娘逃出四方城。  惠娘經營多年,有自己的勢力,自然辦法助解斐臣離開四方城。  惠娘逃走,陳亮越加心煩意亂,沒有心思管解斐臣的事,她把解斐臣接出來小住,也不擋著。  她灌醉了謝勇,盜取了謝勇的印章,偽造了出城公文,然後將喝下迷魂散的解斐臣裝進糞車,開啟城門,將解斐臣交給等在城外的惠娘……  可惜,她沒想到,等在城外的,是魏軍派出的數十名一流殺手。  那些殺手悄然無息地幹掉了駐守那道城門的守衛軍,換上守衛軍的衣服……  當夜,魏軍突襲,四方城失守,陳亮戰死,滿城百姓被屠。  作者有話要說:抱抱~~第75章 屠城(四)  薑樓語氣很淡, 沒有什麽情緒,但顧小風聽完,心裏卻沉甸甸的極不是滋味, 深吸了口氣,問:“解斐臣怎麽死的?”  薑樓垂眼看著地麵,輕聲道:“祭旗。”  顧小風心裏更堵了。  怪不得城裏沒有看見解斐臣的身影, 原來是死在城外的魏軍戰旗之下。  薑樓的話信息量很大, 就連屠城破門的過程都一清二楚。  他是知情者。  顧小風轉頭看向薑樓:“所以, 你是衝著解斐臣來的。”  “是。”薑樓回答得一點不含糊。  裝著祭品的抬盒被抬了出來,所有村民都從村裏出來, 往村口聚攏,村裏小孩撒歡地追著抬盒跑。  後頭有人吆喝了一聲,大人們連忙抓住自家熊孩子, 往後退開,讓出中間的道,有人抬著碩大一缸熱氣騰騰的肉出來。  孩子們興奮得小臉發紅:“肉,肉, 肉。”  大人們沒有孩子們的興奮, 木然地看著從麵前抬過去的肉。  孩子們聞著肉香,饞得不行,有年齡小些的孩子,轉頭問身後拉著他們的大人:“娘,是不是肉湯喝了?”  “是的。”婦人臉上沒有表情。  “有肉湯喝啦。”小孩開心地叫了聲, 其他小孩也跟著叫。  惠娘帶著一幫孩子站在巷子口看熱鬧,孩子們聽村裏孩子說有肉湯喝, 都饞得咽口水,但他們不是本村人, 不像村民家孩子那麽鬧騰,隻是眼巴巴地瞅著惠娘,想知道肉湯會不會有他們的一份。  惠娘摸摸孩子們的頭:“有他們的,就會有你們的。”  孩子們眼睛裏頓時放了光。  顧小風看著孩子們一張張天真的臉,再看大人們麻木的表情,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丟掉手裏把玩的狗尾巴草,站起身,走向村口:“按你的計劃幹。”  薑樓是知情者,必然有了打算,才會帶著目的來這裏。  這裏的情況,該知道的基本已經知道,薑樓的計劃也應該規劃好了。  酉時。  村長帶著村民上香祭天。  儀式十分簡單,全程也沒人說話。  一直到儀式結束,都不見有人拿肉湯出來。  村長在裝著肉的大缸子上綁了紅綢,朝顧小風和薑樓看了一眼,便領著十來個村民男子抬著抬盒和滿滿一大缸肉,往村外走。  顧小風意會,招呼著沈芳和方周隨著隊伍進山。  上香的時候,趙婆子也在場,而且一直站在供桌旁邊,輔助著村長,看得出來,趙婆子在村裏的地位僅次於村長。  趙婆子拜神的時候,十分虔誠,一時半會兒,顧小風分辨不出她是站哪邊的。  不過她站哪兒,關係都不大。  他們在村口擺的貢桌,但出了村,卻沒走平時進村的道,而是走一條長滿了雜草,不仔細看,看不出路的小道,繞著村子往西,大約一裏路,就進山了。  這裏的進山,不是走進樹木叢林裏,而是從一個隱密的山洞往地下走。  洞裏極黑,村民們進了洞口就點上了火把。  顧小風借村民們點火把的時候,掃了眼四周。  洞口不大,裏麵洞道卻挺寬闊,沒有人工修建過的痕跡,像山石中劈出的縫隙,蜿蜒地通向地下。  兩邊山壁被山水浸濕,洞裏陰冷潮濕,看上去和普通山洞沒有區別。  但他總覺得自從進了山洞就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他閉上眼睛,微側著臉感受了一下,眼睛猛地睜開。  沒有風。  大多山洞口,都會有幽涼的山風,但這裏麵沒有風,寂靜得如同死地。  去到八一農場門口下車的瞬間,還有在那個殘破的火車站等火車的時候,也都是無風的狀態。  隻不過,那兩次,都在大白天,沒有風也很正常,而且周圍的人也挺多,他光顧著看地方看人去了,並沒有注意這些。  這會兒在本該有風的地方,這種感覺才突現出來。  兩個不同的空間可能緊密相貼,一腳過去,就進了另一個空間。  但如果兩空間的氣壓不同,造成的氣流也就不同,在兩種不同氣流交匯的地方,就有可能形成界於兩個空間之間的紐帶空間,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黑洞。  關於黑洞,有著各種或真或假的說法,目前為止,沒有誰能證實那些說法的真實性。  或許那些說法都不存在,也或許都存在。  他進的幾個獵場,在這點上,都有相同的特性。  再結合進入虛空後,徹底消失的情況,那是不是意味著,這些獵場,都連通著同一類的空間,或者是同一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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