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你知道這是最合適的選擇。”  老人渾厚的嗓音在房間中響起,他眉眼溫和的看著眼前已經長大的男人,也是令整個宇宙聞風喪膽的殺人利器。  “哢嚓”一聲,顧琛手中的透明球在猛然收緊的五指中四分五裂,男人重重閉了閉眼,鬆開的五指拍在桌麵上,煙灰四散飄散。  “老頭兒,別跟我講什麽大道理。”  他半睜著眼眸,視線抬也未抬地散漫說道。  老人神色未變,靜靜注視著眼前肉眼可見變得躁鬱的年輕男人,不消片刻,在顧琛忍無可忍之前,門恰恰好被人從外敲響。  “進。”  老人應聲,門把手輕輕一動,同樣穿著白袍的,剛剛接過浴缸的哈裏德便出現在了房間中。  “爸爸。”  他朝老人叫道,隨手關上門推著手中的懸浮小車到房間中心,撤手時黑布輕輕卷起了一個小角,露出一片暗藍的陰影,又快速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上將。”  哈裏德溫和朝著男人微微點頭行禮示意。  跟隨哈裏德一起進門的中年人則滿臉笑嗬嗬,努力將氣氛送快一些,郎聲道:“顧琛上將,此次繳獲哈戈達州內幕真是大功一件,不過---您也知道人魚的這個特性,更何況這一隻是不同的,他有交流的能力,所以我們本著人道主義也不能把他隨便處理不是。”  中年人諂笑:“顧上將,要麽您就試試?萬一,萬一有用呢,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嘛。”  顧琛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中年人瞬間禁聲,腿腳利索地後退了兩步。  他實在是盡力了,要讓顧琛接受一隻人魚?怕是比天方夜譚還不可能。  半天沒說話的老人垂著眼眸彎了彎唇角,緩聲道:“眼緣的事,誰能說準。”  他側頭示意小兒子哈裏德,哈裏德默然點了點頭,而後帶著白手套的左手攥在蓋滿浴缸的黑布上,一扯,黑布滑落到了地麵上,八隻眼睛齊齊對在一起。  老人忍俊不禁的笑出了聲。  正兩手抵在玻璃上,小臉都快壓成平麵的江晨瞬間僵住了動作。  玻璃罩中的小人魚像是木雕一樣一動不動,唯獨滑溜溜的尾巴尖出賣了主人的心理活動,在碧水中小幅度左右搖擺著,蕩起一圈圈漣漪。  這群人毫不收斂的視線讓江晨莫名生出一種做壞事被‘抓包’的感覺,他顫巍巍著,終於還是慢慢抵著玻璃滑了下去,餘光卻牢牢固定在那道熟悉的背影上。  大魔王。  在軍艦上度過了三天兩夜的江晨自然不會與顧琛毫無接觸。  並且還是極為近距離的接觸,隻不過運氣好,沒有當麵撞上,單單是聽他冷哼的聲音都差點被嚇得魚飛泡散。  與江晨一起被救出來的人魚都是距離破殼期不遠的‘幼年野生魚’,除了蛋殼期毫無印象的深海就是凶神惡煞的黑市賣主,還從來沒有接觸過新人類的世界,所以哪怕一破殼外表是十六七歲的少年人模樣,可實際上卻是連勺子筷子都不會使的傻瓜魚。  當然除了顧琛以外沒有人把他們叫成傻瓜,平陽她們恨不得天天圍著小魚們團團轉,天知道喂這群可愛的小東西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魚主子會蠢?  不,那叫萌!  解決完放射性射線的問題後小人魚們迅速被三名人魚醫生從會議室撤離到了安全陣地,生怕晚了一點就叫顧琛直接給拎到樓道去。  那天正好是午餐時間,四隻小人魚排排坐,不安的在凳子上晃著尾巴尖,一邊警惕的張大嘴巴吃掉遞到嘴邊的美味小魚,一邊滴溜溜的轉著眼睛觀察四周。  一排魚,單單就少了江晨一個,那時候他正被平陽關在隔間記錄數據,隔著一道門的距離,剛剛做好備份準備帶著小人魚去吃飯的平陽忽然就頓住了。  果不其然,不出一秒鍾,馬上外邊就響起了顧琛的聲音。  軍艦之所以被稱得上是軍艦,無論是性能還是設計都完美服從了‘隱蔽快捷’這個優勢點,所以這艘新鮮出爐的軍艦雖然五髒俱全,實際上比起載客的懸浮列車來卻小的可怕,光是被‘抓’起來的涉案嫌疑人已經把軍艦堆得差不多,甚至還有一兩個搞不清狀況的還吵嚷著投訴他們‘虐待’,至於人魚們,那就更不會有什麽優待。  實際上顧琛也沒說什麽,隻是冷笑了一聲,那無聲的嘲諷和嫌棄直接叫外邊老老實實吃飯的小人魚們哭成了一片。  還在屋子裏隔著一道牆的江晨心頭砰的一跳,然後慢慢臉紅了。  他默默想著,魚也要學會自己吃飯,不然就會被嫌棄。  總的來說,顧琛在江晨心中的印象就是‘需要遠離’‘討厭麻煩’以及‘陰晴不定’,哪怕他還不太懂星際語,已經牢牢記住了顧琛這幾個特性,以至於現在看見他的背影,第一時間就想先躲起來,然後馬上不由自主的心慌是不是做了什麽錯事。  顧琛不耐的回頭,與那雙淺色瞳仁的視線撞了個正著。第9章   黑黝黝的小卷毛因為浮力在水波中漂浮著,人魚的肌膚在碧水中比白玉還要誇張無暇,折射著淡淡光暈像是自帶模糊仙氣的特效照片一樣。  至於那張臉  毫無攻擊性卻又充滿攻擊力,圓溜溜的眼角謹慎下垂著,又裝作不經意地時不時挑一挑眼神觀察他們,在對上顧琛視線的一瞬間立馬僵住了。  小人魚抖了起來,幅度又小又可憐,他想要躲開視線又不敢,於是隻能幹巴巴的慢慢咬著唇試圖往水中藏。  他被大魔王盯住了!  這感覺就像是在水裏悠閑遊著結果恰好與天敵撞在一起,想躲又動不了,不躲就要葬魚人口。  天知道第一次見到‘撫’著人脖頸的顧琛時他怎麽會有安心的感覺。  江晨怕的想要直接冬眠。  將小人魚變化收在眼中的哈裏德不明顯的蹙了蹙眉,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忍不住開口:“顧上將,您是不是要收斂一下氣勢?這隻人魚剛剛破殼不久,並且是隻極為珍貴脆弱的東方人魚。”  看看小人魚馬上就要團成一團的樣子,這樣下去怕不是直接嚇死。  畢竟是千百萬人戰場上才出來的唯一一個顧琛,他有意壓迫時的氣勢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更遑論是一隻剛破殼的人魚。  哈裏德骨子裏有幾近瘋狂的研究熱愛,人魚這種全身上下都充滿神奇的物種更是被他奉為畢生研究目標,所以完全無法理解顧琛對人魚莫名其妙的討厭。  他等著顧琛回應。  一秒過去了,沒有任何動靜。  兩秒過去了,中年人戰戰兢兢地朝表情神秘莫測的院長看了一眼,哈裏德則推了推眼鏡,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衝動了,畢竟現在瀕臨特殊時期,在這時候試圖激怒顧琛絕對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他張了張嘴,準備補充些什麽。  “顧琛上將---”  “什麽?”  “嗯?”  哈裏德透過單薄的鏡片與猛然側過頭來的顧琛大眼瞪小眼。  他發誓,顧琛剛剛回過頭來的時候絕對有些不對勁!  哈裏德是第一次與這位大名鼎鼎的顧上將視線相對超過三秒,他親眼看著原本竟然還算得上溫和的那雙眼睛不過短短數秒,馬上變成了似笑非笑的,令注視者通體壓迫上溢的神情。  他覺得自己被扼住了喉嚨。  顧琛不耐問道:“我問,還有什麽?一次說全。”  哈裏德:……  並不,明明你剛剛說的不是這句話。  等等  這句話的意思難不成是,難不成是接受了人魚?!  比起這件事情來似乎別的都變成了無足輕重的小事。  哈裏德鎮定的表情馬上就要碎裂,他與父親交換了個眼神,老者神情溫和,絲毫未變,於是他隻能極力冷靜的回道:“顧上將的意思是接受軍方安排?”  他特意把這件事推到軍部上,這種表達方式勢必會給顧琛造成不爽的體感。  畢竟這條人魚的寶貴程度哪怕是聯邦三歲小孩都知道,哈裏德可不想把人魚交到這個人手中。  顧琛嘴邊的笑容更大了些,他盯著哈裏德,忽然咧嘴笑出了聲:“哈裏德,你在試圖改變我的想法?”  話音剛落,男人忽然從椅子中起身,包裹在暗黑軍裝下的修長身軀像是蘇醒的獵豹,蘊藏著無人能抵抗的力量。  男人向前走了兩步,臉上的表情逐漸散去,逆著光蒙上了一層陰翳。  “倒是像你父親,”  顧琛在僵直的哈裏德肩上輕輕拍了拍,動作間不知道是威脅還是漠視。  “一個小時內送到我家。”  顧琛收回手,邁開大步朝門外走去,再沒有給浴缸中的小人魚一個眼神。  脫離了顧琛的氣息哈裏德才猛然回過神來,他快速朝著顧琛的背影喊道:“顧上將,關於人魚的飼養需要有幾點---”  男人漫不經心的話遙遙從樓道傳來:“送我的就是我的東西,怎麽處理就不勞研究院費心了。”  這話說的,好像這條魚就是他的了一樣,明明是研究院暫時‘寄養’在他家!  哈裏德幾近氣瘋,而中年人則滿臉喜色,他忍耐著,與院長對視了一樣,而後大大舒了一口氣。  別管這條人魚多麽可貴,就是值一個星球,現在都得可著這位來,畢竟那東西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若是到了那個時候還沒有辦法控製住,這才是聯邦乃至整個宇宙星係的災難。  也是新人類親手釀造的惡果。第10章   江晨像朵海苔一樣把自己癱在浴缸最底部,鬼鬼祟祟的扭著頭躲避眾人的視線,餘光則偷偷緊追著那雙黑色的皮鞋,顧琛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江晨心都快要跳出水麵了,尾巴尖不由自主的快速擺動著,皮鞋與地麵相碰發出的聲響清脆有力,又將江晨帶回了第一見到顧琛時的場景。  隻是唯一不同的,這次在想象中他自覺把自己帶入了‘掙紮無望’的大堂經理。  他雖然聽不明白這群人在說什麽,可是卻能從每個人的不同表現分辨出誰才是場中的中心,這個人毫無疑問就是渾身煞氣的顧琛。  江晨在水底一邊吐著泡泡一邊想,也不知道誰這麽倒黴一會要麵對黑臉的男人了。  這麽想著,忽然視線卻又陷入了一片微薄的黑暗,江晨呆了一秒,尾巴尖一個用力,整條魚就豎立在了水中,他把掌心貼在玻璃上,透過特殊材質製成的黑布能清晰看見外邊表情輕鬆又謹慎的兩位老人,同時還有緊緊盯著‘他’,又或者說盯著浴缸的哈裏德,表情看起來很不爽。  哈裏德沉默著對院長點頭示意,手臂扶在手把上,緩緩將浴缸推了出去。  江晨有些無措的換了個位置,隔著玻璃眼巴巴的看著哈裏德將他推過熟悉的站滿軍人的樓道,然後直接越過望眼欲穿的平陽三人,將浴缸交到了一個陌生人手中。  陌生男人身後站著六名身姿筆挺的一部軍,他穿著煙灰色的西裝,銀邊眼鏡後的眼眸顯得格外精明。  男人客氣笑著接過龐大的推車,對臉色陰沉的哈裏德說道:“辛苦副導。”  哈裏德臉色更沉了,他鬆開手把垂下手臂,冷聲說道:“科學養魚,再如何也可以申請研究院協助,希望顧上將別弄出什麽荒唐的笑話來。”  男人笑了兩聲,沒做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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