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沒有下山,而且她們連山腳的一點景色都看不到,她們似乎被困在這座墳山之中,擺在她們麵前的隻有一條狹窄,布滿落葉和枯枝,蜿蜒向前看不到盡頭的山路。 “會不會是我們走錯路了?”霍馨問她。 班詩憶咽了咽口水:“可是下山的路不就這一條嗎?” 霍馨吸了吸鼻子,苦笑道:“我們是閉著眼睛上山的,到底走了哪條路誰知道啊?” “別慌,我記得呢,我們上山的時候夕陽在我們身後,現在我們隻要跟著夕陽繼續走,就能走到山腳。”班詩憶拍了拍霍馨的手背,竭力安慰她,“我們繼續走吧。” 除了繼續走,她們也沒別的法子了。 她們和阮檸安、顏娉分開以後,就一直順著眼前的路往山下走,期間沒有碰到過岔口,很顯然她們一定就是順著這條路上來的,沒有其他可能。 但叫班詩憶和霍馨絕望的是,她們又走了十分鍾,眼看夕陽已經沉下去了二分之一,就快完全落山了,她們依舊停留在這座山上。 手機沒信號,導航打不開,周圍沒有人——她們迷路了。 在一座墳山上迷路了。 班詩憶和霍馨都不敢去想如果她們在日落之前沒有下山,留在這座墳山上會遇到怎樣的事,就算什麽事都沒發生,她們又要怎樣熬過墳山上漫長的夜晚。 “不可能……不可能……”班詩憶也沒工夫再去管她的臉了。 她像是魔怔了一般,拚命撥開路兩側伸到麵前的蘆葦杆,步伐漸漸加快,隻希望能夠走到這條路的盡頭。 終於,在夕陽沉下去三分之二的時候,她們走到了這條路的盡頭——不是山腳,而是一座小墳。 這座小墳跟她們和阮檸安、顏娉分開前,在岔路口見到的那座小墳幾乎一模一樣,都是墳前有塊小墓碑,墓碑上還有張墓主的照片。 “這是哪裏?!”霍馨尖叫出聲,轉身就要往回跑。 可是跑出幾步後,她卻發現班詩憶沒有跟上來,而是雙目瞪大,不敢置信地朝著墓碑靠近。 多年的看電影經驗讓霍馨知道落單必死定律,越是這種時候就越不能亂叫瞎跑,要和朋友好好的待在一塊,所以她強忍著恐懼走回去,想拉著班詩憶一塊逃走:“詩憶你在幹什麽,我們走錯路了,快跑啊。” 霍馨走過去欲牽班詩憶的手,可她還沒碰到班詩憶,班詩憶就麵露恐懼,連連往後退,驚恐萬分地盯著她,大叫道:“你別過來!” “……怎麽了?”霍馨望著班詩憶抗拒害怕的表情僵在原地。 “你告訴我,為什麽這塊墓碑上,會有你的照片?”班詩憶顫著手指向墓碑,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眶,絕望地喊道,“你不是霍馨,你是誰?” 班詩憶的話將霍馨徹底釘在原地,她也懵了。 隨後她下意識地順著班詩憶手指方向朝墓碑望去,在看清墓主的照片那一霎,她感覺脖頸處仿佛有雙涼手輕輕拂過,森然和恐懼好似土中伸出的鬼手,將她整個人桎梏得無法動彈——墓碑上的照片裏是一個女人,看麵容十分年輕,眼珠子黑溜溜的,雙唇飽滿,皮膚白皙,殮妝完美,就像她們上山前,在臉上撲的粉一樣。 ——宛如一幅標準的遺像。 “詩憶,你在說什麽啊?”霍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這句話說出來的,“……墓碑上的照片,明明是你啊。” 兩人都陷入了僵持之中,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們都不信任彼此,更不敢靠近對方。 班詩憶最先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她抖著腿在霍馨麵前跪下,哭著懇求道:“我不玩了,我要下山……我要回家,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我沒得罪你啊,我什麽都沒做……” 霍馨見狀也一塊哭了起來,她才想求“班詩憶”放過自己呢。 不,她到底是不是班詩憶都不知道。 她們進墳山是要閉著眼睛的,就算手牽著手,誰也不知道在閉眼的途中自己夥伴會不會……被替換掉。 早知道和阮檸安、顏娉她們分開會在這座山上迷路,那還不如繼續跟著她們走,去玩那個靈異遊戲呢。 “我也想下山……這到底是哪啊?”霍馨抱著頭蹲下,上氣不接下氣地哽咽不停。 眼看著太陽就要完全落山了,她們卻陷入了鬼打牆一般的迷境,身前的墓碑上還有自己好朋友的遺照,霍馨現在連自己是否還活著都無法確認。 她甚至都會想,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或許班詩憶說的才是對的。 “這是墳山,你們自己上來的都不知道嗎?” 哭了沒兩聲,一道忽然出現的男聲差點把霍馨嚇得跳起,她抬起頭淚眼婆娑朝來人看去,就見一個男人站在離她們三步開外的地方,他背上還背著一個閉著雙眼的青年,此時正皺眉望著她們倆:“你們來這裏幹什麽?別告訴我你們是來墳山玩靈異遊戲的。” 519宿舍前些日子才死了人呢,沈秋戟覺得覃城大學這麽個小地方,不可能同時有那麽多作死的人。 然而這兩個女生聽了他的話後卻一副噎住無法辯駁的表情。 “我懂了,你們是來自殺的。”沈秋戟舒展眉頭,露出了然的神色,轉身要走,“打擾了。” 班詩憶見他要走,趕緊連滾帶爬地追上去:“大哥,兄弟,你等等!你是人嗎?” “你們和山腳那個女生是一夥的吧?”沈秋戟一聽就懂了,“就那個短頭發的,穿著件黃色毛衣,她和我說她還有朋友在山上。” “對對,周佳容!她就是我們在山腳的朋友,你知道怎麽下山嗎?”霍馨露出驚喜的神情,“我們在這裏走了很久,一直都沒有辦法下山。” 沈秋戟聞言頓時陷入沉默。 霍馨和班詩憶見沈秋戟沉默不語,還以為他也和她們一樣,被困在這座山上無法離開,眸光漸漸暗淡下去,剛要被絕望完全占據時,她們又聽沈秋戟說:“知道。” 他簡直不要太知道下山怎麽走。 沈秋戟今天早上來的墳山,根據引親女鬼的話,那個叫顧香娘的紅衣女鬼老巢就在這座山上,沈秋戟過來不止是要找回顧絨的魂,還要掘了顧香娘的墳。 可是他從早上進山,一直到現在,都沒能找到顧香娘的墳在哪,更別提看到顧絨的魂。 因為他進不了山。 他往山上走,走著走著就下了山;他往山腰走,還是能走著走著就莫名下山;他直接往山下走,那出山就更容易了——不論他走哪個方向,橫著走還是豎著走,總而言之,他就是無法進山。 他不是在下山就是在下山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