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戟回答不上來。  或許隻是因為顧絨純粹的倒黴而已,但是他望著顧絨毫無血色的麵頰,這句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最後沈秋戟隻輕輕拍了拍青年的肩,安慰他道:“不用擔心,我知道怎麽讓你擺脫她,你以後不會再遇見她了。”  撞邪有很多種原因,有些是純粹的倒黴,運勢低,這種類型的撞邪隻需要去道觀或者寺廟裏拜拜,請個護身符就好了;有些則是欠了什麽業債,做了壞事導致別人死亡,然後報應到自己身上,這樣屬於種什麽因得什麽果,幾乎不存在解決的方法,就算有,那也是陰損至極的招數;也還有人就是純粹手賤,在路邊看到奇怪的東西非要去撿、去摸,或者是小地攤上好奇買了什麽邪門的東西,然而被附身在邪物裏麵的精怪纏上……撞邪的方式五花八門,解決的法子也得對症才能有效。  顧絨還好,他唯一撞上的邪事就是背上的“屙鬼”,後來的太平間老大爺,找崽的血淚女鬼和滿臉眼睛的護士,都是因為顧絨身上背鬼,運勢一低再低,所以各種邪鬼陰祟才都會被他給撞上。  隻要解決了屙鬼,其他詭事也都會跟著消失。  而背屙在這些邪門怪事裏,可以說是最好解決的那一類了——畢竟背上了“屙鬼”聽著是恐怖,可說到底也就是踩了灰的事,因此解決起來也是不費吹灰之力。  隨後沈秋戟叫顧絨回房間換一身沒有病號服那麽紮眼的常服,就叫了輛滴滴讓司機帶他們去了和市醫院最近的一個山峰景區,荔山。  沈秋戟沒智能手機,所以滴滴是顧絨叫的,錢也他付的。  下車後,沈秋戟和顧絨要手機。  顧絨問他:“幹什麽?”  “買門票。”沈秋戟壓低聲音,遮掩自己的貧窮,“我身上隻有二十塊,門票要三十塊一個人呢,不是周末連學生證都不給打折,真摳門。我沒那麽多錢……絨哥,行行好吧。”作者有話要說:  沈:絨絨,窮窮,票票。絨:狗叫?沈:?  第22章   顧絨神情複雜,沒想到沈秋戟家境艱難至此,連三十塊的門票錢都沒有。  聞言就把手機給了沈秋戟去買票,但他還是不明白沈秋戟帶他來荔山景區想幹什麽,疑惑不解道:“不過我的傷口還沒好誒,沈秋戟,你是想背著我爬山嗎?”  沈秋戟聽完腳滑了一下,站穩後看著顧絨,從口袋裏掏出他全身家當——二十塊錢,對顧絨說:“不,我們坐觀光車。”  沈秋戟斥巨資在觀光車上買了兩個座位,一個座位十塊,和其他觀光遊客一起拚車,然後帶著顧絨坐了上去。  顧絨見狀心想:莫非沈秋戟是想來帶他出來散散心?  又或者荔山上有個他不知道的道觀佛寺,很靈驗,沈秋戟要帶他來上香?  顧絨在心中做了各種猜測,卻萬萬沒想到沈秋戟在半山腰就要司機把車停了,讓他們下車。  於是顧絨又想:難道沈秋戟先前提過的,他那位有大本事的七叔就住在荔山半山腰?他要請他七叔出山幫他驅邪?  然而事實都不是顧絨所猜測的那些。  沈秋戟隻帶著他在山腰附近轉了兩圈,就在一塊巨石附近停下了,然後對他說:“二絨,你在附近找根樹枝,要直一點的。”  “好。”  顧絨心裏疑惑,但點頭答應了,彎腰在巨石左邊的一棵大樹下撿了根大概三寸長的樹枝問沈秋戟,“這根可以嗎?”  “可以。”沈秋戟過來看了一眼,便拉著他到那塊巨石麵前停下,“現在你把樹枝放到這塊石頭下,一頭抵地,一頭抵住石身,然後請石幫你背背身上的重擔。”  顧絨聽著雖然還是覺得奇怪,但全都照做了。  說來也怪,當他把樹枝抵到石頭下,又雙手合十,閉目低聲請求石頭幫他背背上的重擔後,他的身體忽然就輕鬆了許多,仿佛這些天以來沉積他在身上很久的病氣都一掃而空了。  “這塊石頭這麽靈?”  顧絨驚喜地睜大眼睛,像摸寶貝似的上前摸著石頭,他現在看這塊石頭怎麽看怎麽順眼,還摸著石頭轉了一圈,連上麵的青苔都不能使他潔癖發作。  等繞到石頭的背麵,顧絨才發現背麵的石身下居然也有幾根直溜溜的小木棍,大概是別人抵在這裏的。  顧絨不由問沈秋戟:“沈秋戟,你讓我用直木棍抵住石頭,這有什麽說法嗎?”  沈秋戟不答反笑,勾唇問他:“你爬過山嗎?”  顧絨誠實道:“剛剛我們坐觀光車上來的那趟算嗎?”  沈秋戟:“……”  看出沈秋戟的表情很無語,顧絨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小聲說:“我老家是沿海城市,到處都是平原,哪裏有山可以爬?”  沈秋戟深吸一口氣,負手而立給他解惑:“這叫‘壓身’。”  “以前有人爬山,爬到山腰累了,就會撿根樹枝抵在山腰的巨石下,希望巨石有靈能幫他分擔些重擔,讓他的腰能像這根樹枝一樣直起來。”沈秋戟無視了顧絨的話,緩緩說道,“這個方法,就是‘壓身’,壓身和請人背屙一樣,都是民俗。但和背屙不同的是,請石壓身不是損人利己的壞招,這有點像去寺廟道觀燒香祈福,不是什麽壞事,代表著美好的祈願。”  壓身也是背屙最開始,也是唯一正確的做法。  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就漸漸演變延伸成了燒舊衣和紙錢的陰邪方法,這種方法不是沒用,如果真到了會弄這些邪術的人手裏,背屙是有效的。  沈秋戟不說,是不想嚇到顧絨,也因為顧絨隻是個普通的大學生,這件事過去後,他會繼續過他平靜的生活,知道了解太多這類的事對他不好。  他隻指著石頭下的其他木棍道:“你看這塊石頭下麵除了你那根樹枝,還有其他樹枝,都是在請石壓身的。不過人家和你不同,別人都是爬山上來的,你是坐觀光車來的。石靈這也肯幫你背‘屙鬼’,真的是心善,說不定再修煉個幾千前都能成仙了。”   顧絨耳根微紅,聲音更輕了:“……我這不是剛做完手術還沒出院嗎?”  “走吧,我們可以回去了。”沈秋戟輕笑著搖搖頭,轉身走到山腰大道上,“你背上的那個女人不會再纏著你了,請石壓身,巨石幫你背她,她留在這裏不能回醫院,找崽的少.婦大概也能如願以償,找到她的孩子了。”  而那個太平間的老大爺也找到了替死鬼。  沈秋戟垂眸,眼裏古井無波,輕聲說:“今晚大家都能睡個好覺。”  “不錯。”顧絨也點點頭,隨後他就問沈秋戟,“但是沈秋戟,我們倆半山腰就下車了,你有沒有想過我們要怎麽下山嗎?”  沈秋戟:“……”  沈秋戟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就是個大善人,他半屈膝在顧絨麵前蹲下,拍拍自己的背:“行了我知道了,你上來吧。”  顧絨在他身後沒忍住笑了下,但很快就抿住唇角,昂首走到沈秋戟前麵:“我傷口好得差不多了,已經可以自己走路了,估計要不了兩星期,我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可以自己走?”沈秋戟追上他,“不要我背了?”  顧絨挑了挑眉梢,傲然道:“嗯。”  沈秋戟誇張地長歎一聲,語氣欣慰,唏噓道:“不容易啊,爸比的絨崽終於長大了。”  “……”  顧絨氣得牙癢,罵道:“這真的是狗叫啊,沈秋戟,做狗這方麵還是你最在行。”  沈秋戟滿不在乎:“無所謂,反正這裏又沒人。”  顧絨:“?”  這是在罵他不是人?  兩人之間的和諧因為幾句話就消失了,又恢複了以前的對噴模式,直到回了醫院後,沈秋戟被查房護士逮住。  “好啊你!”查房護士怒目圓睜,教訓著沈秋戟,“你不僅會爬病人的床,還會把沒出院的病人偷帶出醫院。”  沈秋戟很尊重醫者,被訓斥了也乖乖地站在原地低頭認錯。  護士長看他態度這麽好也不好再說別的了,留下了一句“以後不許了”以後就去看顧絨的屁.股了——給他換藥。  雖然沈秋戟說過他們不會再見鬼了,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入夜後,顧絨難免還是會害怕。  於是晚上他又把沈秋戟抓上了床陪·睡。  不過這一晚他們確實睡得很安穩,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沈秋戟甚至還走運地在護士長來查房之前就醒了,然後下床去沙發上坐著,假裝無事發生過。  第二天,他們也從護士嘴裏聽到了一件事——七樓706病房3號床的那位病人,去世了。  他的妻子將他的病中舊衣燒成灰灑到路上,希望有人能夠替她的老伴背屙,但生老病死有命,正如沈秋戟說的,如果那方法真的有用,那他們一開始為什麽還要來住院呢?第23章 之後的一周時間裏,顧絨都沒再碰到任何詭異的事。    那個滿臉是眼珠的女護士,3號床找替死鬼的老大爺,還有一直流血淚找孩子的女鬼都消失了,仿佛那幾個迷失在紅綠醫院鬼廊裏的夜晚,都是顧絨的一場噩夢。    夢醒了,恐懼也會漸漸消失。    出院前一天,來給顧絨換藥的是個穿著白色高領羊絨衫的大眼睛漂亮護士。    顧絨覺得這個護士妹子好像很眼生,以前從來沒有見過,所以就不太習慣她給自己換藥,磨磨蹭蹭的有點害羞。    小護士見狀把袖子一捋,豪邁道“害羞什麽呢,我看過的屁股比你吃過的大米都多,唧唧歪歪像個娘們,撅好了別動”    顧絨“”    顧絨心如死灰,尤其是沈秋戟還在旁邊的沙發上肆無忌憚地笑。    不過這個小護士換藥的手法很好,顧絨幾乎都沒感覺到痛。他覺得這個小護士不像護士長那麽嚴肅,就和她打聽了下“護士妹子,我聽說你們醫院不久前有個流產的孕婦自殺,後來住院的病人半夜就總是聽見高跟鞋走路的聲音,這是不是真的呀”    護士妹子聞言收拾托盤的動作頓了下,然後搖頭道“嗐,沒有的事。”    “可是我昨晚睡覺時就聽到了高跟鞋的聲音。”顧絨決定詐一詐她,甚至見鬼的次數多了,顧絨覺得自己膽兒也有點肥了,還給她講了個小鬼故事,“我還探頭出外麵看了,外麵一個人都沒有,但走廊那邊的感應燈卻是亮的”    感應燈隻有在人經過的時候才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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