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吭聲,他便隨意開口說話了:“早上把前幾天讓人做好的海報發網上官宣了,反響挺不錯,有時間你可以看看。”


    安啟頓了頓,又瞥了眼宅子門外站著的傅勁深,而後曖昧地說:“不過你男人給不給你空閑時間,這就不一定了。”


    梁知微不可察地紅了紅臉頰,心下有些雀躍地從厚厚的外套裏頭掏出手機來,本想立刻看看網上的評價,卻冷不丁先看到好幾條消息。


    三個人發消息過來的時間還挺一致,都是今天早晨,她還在和傅勁深深度溝通的時候,梁知輕咳一聲掩飾尷尬,一一點開來看。


    ——哥哥:“晚上去你們劇組探班,有什麽吃的要帶?”


    ——橙橙:“晚上找你去,和小霜一起去的,想帶什麽趕緊說,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


    ——小霜:“啊啊啊!知知!聖誕快樂!!!我殺青啦,給你買了襪子,裏頭塞了禮物,晚上帶給你哦,留點好吃的給我!哼唧。”


    片刻後成小霜又發來一條:“搞不懂周靖航那家夥居然要一起去!他是嫌自己挖礦挖不夠嗎!我想想辦法把他撇下!”


    第75章 老板娘


    陸鴻淵背著身看著皚皚白雪, 聽見有腳步聲, 知曉是傅勁深出來了。


    老人家沒回頭。


    哪怕他是大名鼎鼎的乾市傅少,可他好歹也是陸家的一家之主,之餘傅勁深而言, 無論怎麽說都是應該敬重的長輩, 陸鴻淵手上捏著兩個球球打轉, 這冰冷的天,手指頭凍得發冷, 老人家輕歎一口氣,倒是沒有傅勁深想象中的動怒,而是直截了當地開口問了句:“傅總今年多大了?”


    他喊他“傅總”,顯然心裏還是存著些許不滿的。


    傅勁深活了這麽些年, 什麽場麵沒見過, 若是換做普通男人和氣場如此強大的太太娘家人見麵, 怕是支支吾吾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而他隻是斂了斂神色淡定自若道:“二十八。”


    “二十八了……”陸鴻淵的語氣似乎在感歎,卻又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 到底是在官場上阿諛我詐慣了的老人, 場麵話連軸轉, 橫豎沒個重點,“比阿隨大個一兩歲,倒也是, 你爺爺本就長我不少, 你父親又是他年輕時候便生下的獨子, 嘖,時間過得還真快,眼見著你小時候還跟阿隨小安他們一群人圍著我家那小女兒轉,如今都已經長這麽大,能獨當一麵了。”


    而他當年溫婉恬靜的小女兒如今也已經長眠於地下十多個年頭了。


    傅勁深沒吭聲,他明白陸老爺子這一趟出來不是來找他敘舊的。


    男人在老人家身後站得筆直,身材高大偉岸,對比起陸老爺子半隻腳踏進棺材裏的模樣,確實更適合守護梁知一生。


    可一個是骨肉親情,一個是愛情。


    骨肉難割舍,愛情卻並非至死不渝。


    如今傅勁深的勢力在乾市無人能敵,他若是疼愛梁知,那自然能將他家小外孫女寵上天,寵成整個乾市最令人羨慕的小公主,然而男人的心思說不清,更何況是他這種條件如此優越,做任何事都能隻手遮天的人,數不盡的誘惑前赴後繼,難保他不動心,那變了心之後又能拿他怎麽樣呢,他傅家雖說從他這一輩起已經不再從政,然而官商不離,傅老爺子積攢下來的人脈,如今多少也得看他傅勁深臉色辦事。


    人心隔肚皮,老人家活了七八十年,多少年輕時轟轟烈烈,不出幾年便分道揚鑣的例子擺在眼前,他替他的小外孫女擔心,可又有女兒的教訓在前,老人家是想插手又不敢插手,抑或是說,對象是傅勁深,他壓根無法插手。


    半晌後,陸鴻淵渾濁的嗓音緩緩說道:“比我們小知倒是大了不少。”


    傅勁深皺了皺眉頭,比起梁知的同齡人來說,確實是不算少,尤其她如今一下忘了幾年的記憶,心性還停留在十八歲的模樣,稚氣未脫,看起來又更小了些。


    “比她多走過路,多經曆過事,多吃過苦,凡事有我能擋在前頭,她隻需要在我的庇佑下盡情地享受世界便好,她想要的,我都能給她。”這是他長她不少歲所能給她帶來的保障。


    兩人之間的出發點都是為了梁知好,立場相同,自然不是對立的敵人。


    陸鴻淵長歎一口氣:“話說得是這麽個理兒,可是人心會變,我怕小知往後要吃苦頭。”


    大雪落在老人家蒼白的發絲上,傅勁深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動容,他能理解那種為自己想保護的人擔驚受怕的感覺,陸老爺子失去過疼愛的女兒,而他不能讓梁知重蹈覆轍,他這輩子必須好好守著她,因而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退讓,可保證的話太過單薄,說出來不用負責任,誰若是有心想說,胡謅謅都能說上兩天兩夜,他能認清自己的心,陸老爺子卻不一定看得見。


    男人眸光沉沉,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來之前我便想過您會找我,昨天就順便把東西一並帶過來了。”也不知他什麽時候把文件拿過來了,而後交到陸鴻淵手中,“這件事我一直在做,自認識她以來便不斷地往裏補充,我把我擁有的,能給她的全給她,希望她和外公外婆都能安心。”


    他口中所說的外公外婆定然是陸鴻淵和他太太了,陸老爺子這輩子隻有陸綰櫻一個女兒,梁知一個外孫女,他還未與梁知相認,這輩子自然還未聽過有人喊一句“外公”。


    可麵前這個從小跟著陸隨喊自己陸爺爺的男人如今居然率先改口喊了一回,陸鴻淵心中五味雜陳,動容又糾結,他終於扭過頭瞧他一眼,隻是臉上表情仍舊不大好看。


    傅勁深遞給他的文件裏頭,幾乎把自己所有的身家都押給了梁知,如若往後兩人之間當真有一方變心,吃虧的也隻會是他。


    陸老爺子拿著文件的手微微顫抖,另一隻手上的球球都不轉了,他表情凝重,看不出喜色。


    傅勁深接著說:“我知道您應該對我們集團的法務團隊放不下心,因而我找了陪著梁知一起長大的哥哥梁祈東過來,大抵晚上就能到這裏,您與知知相認之後,一塊哄著她簽了,梁祈東的名號您應該聽過,他不是我的人,也一心為了知知好,您大可放心。”


    陸鴻淵冷哼一聲:“我們小知心思純著呢,不會願意簽這種東西的。”


    傅勁深抿了抿唇,陸鴻淵口氣不善,他也麵不改色,隻是心中暗暗感歎這血緣關係還真是神奇,祖孫倆這輩子也沒接觸過幾天時間,任性起來的模樣竟然倒如出一轍。


    他輕笑一聲,語氣裏卻帶著成年男人的沉穩:“我知道,這我也想過,然而就像您說的,她心思純,想不了太多東西,這事對她來說百利而無一害,我們騙騙她,也就簽了。”


    “你還敢騙她!”陸老爺子這話一出,也知道是自己有些任性了,老人家臉色抹不開來,傅勁深相當識相地不吭聲,給足了他麵子。


    陸鴻淵也是看著傅勁深從小長大的,他爺爺對他有恩,他對這個小子的印象是在是喜歡又矛盾,如今他的做法怎麽說都挑不出毛病來,可他一想到自己的小外孫女年紀輕輕就糊裏糊塗地嫁給了他,怎麽說都放心不下。


    那一遝文件合同上的東西白字黑字寫得明明白白,他草草看了兩眼便心中有數,隨手丟還給他,老人家歎了口氣:“你爺爺要知道你這麽敗家,棺材板怕是都要按不住了,就一昏君。”他頓了頓,又忽然想起這把昏君迷得暈頭轉向的姑娘是自家外孫女,“不過我們家小知也值得,哼。”


    傅勁深知道陸老爺子已經鬆了口,神情倒是比方才出來的時候好看了些:“傅家從我這一輩開始才棄政從商,如今給出來的一分一毫都是我自己掙的,我爺爺在下麵想必也不好多說什麽,還請外公寬心。”


    “誰是你外公了……我怕你爺爺太早請我下去喝茶,老頭我還得多護著我們小知幾年呢!”他轉過身來,要往宅子裏走,傅勁深跟在他身後,這大抵是他這輩子除了對上梁知以外,脾氣最好的一次了。


    厚厚的積雪被一踩一個坑,雪深沒過小腿肚子,傅勁深垂眸,心思早已經重新飄到宅子裏頭應該還在堆雪人的梁知身上了,也不知道她那雪地靴防水效果到底行不行,這雪若是化了滲進去可不太好受,她這丫頭玩心重,玩得瘋了就什麽事都顧不上,一會兒他得替她瞧瞧,不行就得押著人回屋裏換。


    老爺子年紀大了,腿腳沒他那麽好使,積雪太厚他走不快,傅勁深便也放慢了腳步。


    陸鴻淵背著手:“我們小知是陸家人,雖說比不上你乾市傅少,可往後也定能衣食無憂,她嫁給你不是奔著你這些財產去的。”


    “我知道。”


    “我隻希望你以後能不讓她傷心,她對待感情的事兒和她媽媽一個樣,別看小姑娘麵上柔柔弱弱的要人哄,心裏頭任性執著得不得了呢,你若是讓她難過了,老頭子我豁出去這條命也要和你拚了。”


    “不會然外公有拚命的機會的。”


    “哼,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陸鴻淵頭也不回地往屋子裏走了。


    到了院子裏的時候,梁知的雪人隻堆到一半,剩下一顆球丟在旁邊爛得稀碎,已經被重新飄落的雪蓋了一層了,傅勁深揚揚眉,將人攬到自己懷中摸了摸她冰冰冷冷的臉頰問:“怎麽不玩了?”


    梁知捧著手機,立馬開口告狀:“導演把雪球踢碎了!”


    “臥槽??!!”他怎麽能忘了這小姑娘可是傅勁深一手帶在身邊多年的女人,或多或少都被養出些嬌縱的脾氣來了,他方才趁他不在小小地欺負了一下,轉頭就給自己惹了禍端。


    傅勁深揚揚眉,果然下一秒便用眼神殺了過去,那涼颼颼的目光裏藏了幾萬把小冷刀,安啟看得心驚膽戰:“失誤,失誤了……”


    梁知樂得“咯咯”直笑,她有傅勁深撐腰,此刻倒是沒了方才的膽怯,小姑娘穿得圓滾滾的像個小團子,藏在自家先生身後摟著他的腰,小臉貼在他背上得意洋洋。


    陸鴻淵看著也笑了,她若是能一輩子都笑得這麽開懷,他去到地下,也好跟自己的小女兒交代。


    下午陸續有藝人和工作人員出來活動了,梁知為了避嫌,也不敢像早晨四下無人那般黏在傅勁深身後,一臉不自在的跟著劇組裏年齡比較小的幾個群演一起打雪仗堆雪人,隨後對時不時走過來假裝不經意遞給她幾根胡蘿卜做雪人鼻子的男人有禮貌地說“謝謝”。


    傅勁深覺得她這緊張兮兮的小摸樣看著挺可愛,有意無意地過去捉弄了她好幾回,後來她實在忍不住瞪了他幾眼,男人低低地笑,無奈地回安啟那邊去。


    偶爾有女藝人過來打招呼,他翹著二郎腿,整個人懶洋洋地坐在躺椅裏,連個眼神都不給。


    等到女藝人尷尬地走遠,安啟才輕哼一聲:“傅少你這就有點偏心了哈,都一個劇組的女藝人,怎麽就對人家梁小姐好,遞蘿卜遞圍巾的,不就堆個雪人,還得勞煩傅總這麽伺候?”


    傅勁深扯著嘴角笑罵了句“操”,臉上神色仍舊淡淡的模樣,“老子不偏心她偏心誰,要不是她在這,誰他媽大雪天的跑這鳥不拉屎的地兒來。”


    ==


    晚上小霜和周靖航先到的劇組。


    陸園村的地勢高,哪怕下午的時候雪已經停了,可雪積得太厚,他們到達山腳的時候,車子仍舊開不上來,沒辦法也隻得下車走。


    周靖航才剛剛把車停到村口邊上,就看見已經被一整夜的大雪蓋上厚厚一層白色的跑車正安安靜靜停在山腳處。


    “臥槽,這是我深哥的車啊……”他隨口一提,成小霜背著一背包的零食下來,周靖航瞧了一眼,想也沒想地伸手替她接過。


    成小霜護都來不及,扯著背包帶子不鬆手:“你幹什麽!這是我給知知帶的,她們山上買不著好吃的,你別搶!”


    “誰他媽和你搶零食了,老子替你扛,這山爬上去能要你半條命你信不信?!好心當驢肝肺!”


    成小霜哪想得到他這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也有這麽善解人意的時候,大膽地在背後吐了吐舌頭,而後老老實實地跟著往上走。


    “你剛才說這是誰的車?”


    “我深哥啊。”


    “傅總?”


    “昂,梁知的男朋友。”他語氣凶巴巴地說,其實準確來講應該是梁知的丈夫,隻是這蠢貨看起來貌似還不知道自己好閨蜜早就被大灰狼叼回洞裏事,也沒再多說。


    成小霜點點頭,她腿沒周靖航長,體力也沒他好,他們這些富家子弟,雖說平時不學無術慣了,可身體素質都是一等一的好,攀岩遊泳馬術這些體力鍛煉可一點沒落下,此刻他輕輕鬆鬆便將身後這慢吞吞的蠢丫頭落了一大截,他沒好氣地回頭看她蠢兮兮的步伐,隨後又折返回去陪著她一起爬。


    “那車牌號都被雪擋了,什麽也看不見,你也能認得出來啊?”


    成小霜一邊喘著氣,一隻手被他拽著吃力地往上走,嘴皮子倒是利索,一路上也沒停過。


    周靖航一臉嫌棄地盯著她,攥著她的手倒是沒鬆開過:“那車全國也找不出來第二輛,不是他還能有誰,找不出第二個人能大半夜的不顧大雪,隻身一人往這深山老林裏跑了,也就是他,一想到媳婦在山裏就不要命地她跟前湊,嘖,感情這東西真他媽奇妙,你說怎麽就能讓平時那麽冷血一男人就這麽變成了好好先生呢。”


    “嘿嘿,你往後要是找著媳婦了,你也和傅總一個樣的,就是不知道哪家姑娘缺心眼,能願意被你禍害。”成小霜嬉皮笑臉。


    周靖航被她氣得險些撒手:“再瞎逼逼,老子丟你一個人在這!”


    小霜立刻慫得閉了嘴,可劇組在半山,他倆又被她拖後腿爬得慢,小霜本就是個話匣子,然她憋著簡直是要命,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便又沒心沒肺地繼續問:“你怎麽知道傅總是昨天晚上就來的啊?”


    周靖航簡直快被這玩意蠢死了,他本就沒什麽耐心,此刻實在忍不住罵了她一句:“你這丫頭是不是缺心眼啊!那車頂的雪沒一夜積不了那麽厚的你不知道啊?天哪,乾大到底是怎麽招的你這種學生,昂,成小霜,你說實話,家裏是不是有礦,你爸給你走的後門兒吧?”


    然而小霜想到自家那賭鬼老爸就忍不住歎氣:“我家哪來的礦……都快被我爸敗光了。”


    周靖航斂了斂神色,他平日裏對女孩子其實還挺溫順的,不知怎麽的,每回遇上成小霜,情緒就容易波動,兩秒鍾之前還吹胡子瞪眼吵著架呢,此刻見她神情落寞下來,又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過分,剛想開口道個歉,就聽見這沒心沒肺的小丫頭說:“表演係嘛,大概覺得我漂亮就招進來了……”


    “……”周靖航抿了抿唇,並不想繼續和這個厚臉皮的家夥說話。


    小霜笑得囂張得意,腳下步伐都快了些。


    兩人一路走,一路吵,都幼稚得不行,人才隻到劇組門外,梁知就聽見了熟悉的吵架聲。


    她興奮地往宅子外邊衝,兩個穿得圓滾滾的團子一下抱到一起,激動得像是幾輩子沒見過麵似的。


    “小霜你瘦了好多!”


    女孩子見麵最容易維係感情的話便是誇讚對方變瘦,成小霜雙眼都泛起光來了:“真的嗎!我最近一直都在減呢!總不能一直跑龍套,咱們表演老師說了,我就是太胖了,瘦下來戲路能廣一些的!”


    兩個人手牽手嚷嚷得比誰都大聲,周靖航嫌吵,若是放到平常隻有成小霜一個人的時候,他早就開懟了,然而如今她身旁站著他嫂子呢,他哪有這個膽子啊,隻能皺著眉頭拔腿就往片場裏跑。


    傅勁深和安啟都坐在裏頭,他也連忙過去。


    “我去,這山爬上來簡直要我老命,還帶著一個拖油瓶!”


    安啟低低地笑:“我看周少不也挺開心的嗎?”


    周靖航沒搭理他,一點也不客氣地找了把椅子過來坐他們邊上,而後給傅勁深匯報:“深哥,你讓我和楚舊折騰的經紀公司,辦是辦成了,可嫂子不見得能答應啊。”


    “到時候我跟她說。”


    “哎,不是,她那半路哥哥也在替她折騰這事兒,找的人是衡市周家的大女兒,周渠,要算起輩分來,我還得叫她一聲表姐。”


    傅勁深揚揚眉,示意他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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