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長達五年的相處時間,讓衣從華認為自己已經非常了解自己的妻子。


    讓他內心隱暗的不悅的是,她雖然看起來高潔文雅,卻實是個漂亮的,繡花枕頭。


    在複雜的京城各種派係裏一步步走出了自己的地位的衣從華,不再是之前那個因為幾句話就緊張失措的男人了。


    他已非昔日阿蒙。


    可她卻一直未曾變過,雖然仍然讓他喜愛,卻有些乏善可陳。衣從華坐在轎中,微皺了下眉頭,轉了轉手上的玉石戒指,“去回春街。”


    林冥雪手裏搖著扇子,看著那人仍然是一臉嫻靜,心裏倒是雜陳五味的,誰不想守著自家官人兩人好好過一輩子,可這世上的事又哪能事事順心,打從生了孩子之後,她那高傲的心不知道被揉碎了多少回,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又何苦去為難天涯淪落人。


    因著她父親被官家外派,力圖上近,漸已成林的衣家傳出的風言風語也不再偏幫著她了,更何況,她至今未能有孕。


    “你倒是還自在得起來?”林冥雪有時候看著她就有些來氣,雖說認識的日子不多,相處沒能幾回,可她卻是不信王平娘真如傳聞裏其實鬥大的字不識一個,是那琴棋書畫樣樣不通的草包。


    一個人的修養不是說多讀幾本書會背詩吟詞就行的,每每與她站在一起,自己都有自慚形愧感覺的女子,又怎麽會是文墨不通的粗俗市井。


    若是平娘知道林冥雪居然將她如此高看,必然會被羞的臉紅。


    她雖然識得字,看了不少書,倒多是拿來胡思亂想,就算是她記性一向不錯,讓她將瞧過的書倒背如流也不是不行,但若讓她自己望景做詩,那真是萬萬不行的。隻是所有的人都不知,她從她娘肚子裏就開始練功,呼吸之間早已經成了習慣,行步走動自然成韻,她又不常開口說話,如此這般,就將眾人唬住。


    平娘手裏也握著一把團扇,她對家裏的氣氛轉變不是未曾察覺,衣從華對她日漸冷淡她豈能感覺不出,隻不過她如今心裏並不是多在意,卻擋不柱嬤嬤與身邊丫環們的憤憤不平,是故才願意總出來轉轉,免得她們在耳邊聒噪不休。


    若是她幼時將相公當自己一生唯一的依靠,而容不得他有半點思她之心,而如今的王平娘,卻隻把相公放在了眼裏。


    未曾希望過,又何來失望。


    人若是不好過,那必然是自己找的。


    其實兩看生厭的又怎會是衣從華一人,平娘的膽子早已非同一般人,絕沒有相公若是厭棄了我要如何是好的哀怨念頭。


    她自行回顧自己一生,不過十個字,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寸。


    “此處微風拂麵,荷香撲鼻,身在此地,怎不能當得自在二字。”平娘笑道,她其實最喜歡聽她們說話,不論哪家的八卦也好,想當她在王家村,聽到的離奇事也不知道多少。隻不過這裏多有遮掩,顯得神秘些罷了,總不過是吃喝拉撒睡。


    她被說的難聽的話多了,不過說她沒本事罷了,這有什麽好往心裏去的。


    平娘看著塘中盛開的荷花,她知道自己沒能生下孩子,家裏又因為父親不敢明著要求,隻好放些小話出來,如果她知情識趣,就應該主動開口安排。


    可她不會。


    如果他真敢——平娘眯了眯眼,那就他做初一,她做十五。


    林冥雪見她這個樣子,心竟也自在起來,“你竟是不在意?”


    平娘嫣然一笑,竟敢與花爭豔,“靜正書讀的不多,卻也知道一句,君即無情我便休。”眼神淩利,自有一股殺伐之意。


    這般絕然,林冥雪心裏竟有些同情那衣從華起來,又暗道自己好生糊塗,竟同情起男人來。


    “大小姐,唐爺來了。”梨白端著幾碟子點心,笑盈盈推簾而入。


    在衣從華變化的時候,漸漸這些王家的丫環,已經慢慢改了稱謂。


    平娘手裏拿著剪子正剪著窗花玩呢,聽到唐安來了,心裏不禁一歎。自打那日他說他心裏隻有自個兒,再沒有旁的人起,竟是越發不瞞人,總是打著各種由頭來尋自己。


    她拒絕了幾回,不願意再見他,他便不吃不睡,生把自己往死裏蹉賤,看著他那個樣子,她哪裏又舍得了。


    隻是……


    “唉……”


    唐安踏進門來,就見她幽幽一歎,黛眉輕皺,生把心揉酸。


    其它人早已經退開,隻留下兩人在屋內。


    他一點兒也不後悔,若是她心裏真的一點兒也沒他,那他就自己死了算了。


    可當時她流著淚親手喂他喝水,隻哭著讓他別死。他就知道,她也是喜歡著自己的。唐安伸手握住平娘的手,輕輕撫摸,“你見到我,就一點兒也不歡喜嗎?”他看著她,把手放到自己的胸口,“我一見到你,心就歡喜的厲害。”想到那時她拂袖而去,他隻覺得天都塌了,又不肯再見自己……一思及那時,他不禁抓緊了她的手,“你莫要不理我……”堂堂男子,雙眼發酸,竟是留下了眼淚。


    平娘見他這般,心也酸的厲害,隻抬手為他擦去淚水,“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彈。”見他方止住了,又歎道,“你這是何苦?”將手帕丟給他,她站起身來,“我已嫁人,你自婚配,生育孩兒,才是正理。”


    她有時候心裏想著,自己這一生何其荒唐,不似妓子,卻與多位男子糾纏,這般不清不楚,真仍放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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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卻不願意唐安有什麽不好。


    她對唐安,感情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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