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以色侍人那還好說,畢竟也不是非要指著他吃飯。可自己不隻是侍奉他那麽簡單,現在已經把自己給陷進去了,還在越滑越深。


    真到了那一天,會怎麽樣?自己會發瘋嗎?會尋死嗎?


    亂七八糟的想法在陳述之腦海中盤桓,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想到這些,也許是剛才梁煥提到了他姐,也許是他說了個「最重要的人」。


    他情不自禁地靠進麵前的懷抱裏,感受著他的呼吸和體溫,感受著被他緊緊包圍的感覺。


    如果有一天,這些都要失去,他不再屬於自己……


    不,他不會屬於自己。過去,現在,未來的每一天,自己都不應該去想這種事。


    梁煥抱了他許久,想低頭吻他,卻沒法把他的頭從自己身上扒下來。他隻得用了力,才看見陳述之的眼睫上沾了晶瑩的水珠,反射著清亮的月光。


    他一下子就慌了,伸手去抹他的眼睛,手足無措地說:「多大點事啊,他們怎麽想你有什麽關係?我不在意不就行了嗎?你還非逼我去跟他們吵一架?……」


    陳述之重新抱緊他,待了好一會兒,才覺得剛才他那話不回復不太好,便輕聲道:「您什麽也不用為我做,我沒事。」


    梁煥從後麵撫摸他的頭頸,手一直順著他的背滑下來,癟著嘴道:「不許胡思亂想,原本就沒事的。」


    沒等陳述之反應,他又低低地加了一句:「就算我身邊所有人都不喜歡你,那也不影響我喜歡你。」


    這話讓陳述之聽了很舒服,他靠在他胸前,閉上眼聽他的心跳聲。


    當夜,梁煥難得地安分。他覺得陳述之剛才那麽難過,這麽快就下手似乎不太好。他又怕去抱他會給自己點火,幹脆碰都不敢碰。兩人就在澄澈的月光下,一人一床被子睡了一夜。


    *


    今天是做壽的正日子,梁煥早早起來,出去幫著迎客。陳述之坐在門口看著,來賀壽的親朋基本都認得梁煥,他跟誰都能說上兩句。


    他越看越沒勁,幹脆躲去廚房,泡了一盆子的黃豆。


    中午算是正經的壽宴,院子裏擺了幾張桌子,還搭了個小戲台,唱著《五女拜壽》之類的曲目。眾人一邊吃飯,一邊輪流獻上壽禮,送了一圈,隻有梁煥一個沒有動靜。


    有人問他怎麽不送賀禮,他便指了指戲台道:「我也沒什麽好東西可送,送一段戲吧。」


    眾人正好奇著,便見台上這一出唱完了,忽然上來個穿紅戴綠的小生。他先是一段武戲,然後開始正經唱詞。


    他唱的這一段很長。先是從吳氏、葉氏的先祖講起,把祖宗十八代的功績都謳歌一遍。接著,又開始唱葉驍蓮年輕時在軍中的事跡,繼而轉到中年後隱居鄉野的德行。最後仍是一段祝壽的話,用詞工巧別致,語句氣勢磅礴。


    一段唱下來,眾人紛紛拍手叫好。其實大多數人就是瞎起鬧,那些字句在精緻的同時必然顯得晦澀,這裏能聽懂的基本也就吳氏夫婦兩個人,有些典故梁煥也不大見過。


    雖然這段戲是給葉驍蓮祝壽,但顯然吳敘聽完比她更激動。他抓著梁煥問:「這是你寫的?幾年不見,你長進不少啊!」


    被他這麽一說,梁煥訕笑道:「不是,找別人寫的。我就是個送禮的,借花獻佛。」


    於是吳敘便自然而然地問:「誰寫的?這樣的才情,我得見一見。」


    梁煥隻能假裝沒聽到,沒想到吳敘窮追不捨,抬高了話音道:「阿亮,聽見我說話沒有?問你剛才那戲文是誰寫的。」


    梁煥見躲不過去,隻能如實交待。


    吳敘聽後愣了愣,到底是跟他說:「一會兒再讓他過來一趟吧,我再跟他說幾句。」


    「您有什麽話,直接跟我說不就好了。」梁煥皺著眉道。


    想到陳述之昨天那個樣子,梁煥是真不敢再讓他見那兩個人。這要給他整出什麽事來,受苦的不還是自己嗎?


    吳敘淡淡掃了他一眼,「跟你說不著,讓他過來。」


    梁煥沒辦法了,猶豫片刻,又道:「那您不許欺負他。」


    「我會欺負他?再說了,我欺負他,倒成我沒理了?」吳敘說完,便轉頭同一旁的人聊天去了。


    梁煥仔細想想,這話還真沒法反駁。他是長輩,他欺負陳述之天經地義;如果說他欺負不著,那不就是把陳述之當外人麽?


    吃過午飯,來賀壽的客人散了不少,喧鬧的院裏一下子變得冷清。梁煥回到屋裏,見陳述之正睡著。


    梁均不忍心叫他,坐在一邊等他睡醒了,才一臉抱怨地說:「行離,我爹又要見你。」


    聽見這話,陳述之被嚇得清醒不少,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又要見啊?」


    「你不想去的話就別去了,怕你又受他們的氣。」


    「要是不去,該讓人說我目無尊長了。我在你們家是客人,他也不能把我怎麽樣吧?」


    梁煥聽見這話不高興了,狠狠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你能不能不氣我?」


    陳述之反應了好久,才明白過來自己又說了他不愛聽的話,正要低頭認錯,卻聽他柔聲道:「快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


    盛夏的下午最是難捱,走路隻敢貼著屋簷。這次吳氏夫婦沒讓陳述之在門口罰站,直接就讓他進來了。


    他們倆還是以昨天的姿態坐在座上,令陳述之驚訝的是,吳鏡居然也在屋裏,在旁邊的矮榻上端莊地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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