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間,有人來到身邊,是杜小冉。


    杜小冉居高臨下看她那副嬌慵模樣,一目了然。簡嘉伸出兩隻胳膊,放在枕頭上,眯眼卷自己頭發玩,她在看到杜小冉的一刹那,害臊了。


    在被子裏扭了兩下。


    “怎麽樣,陳醫生的腰昨晚還好嗎?”杜小冉坐在她身邊,意味深長,簡嘉悄悄露出兩隻眼睛,她羞羞的:


    “雪還下嗎?天氣怎麽樣?”


    “不下了,他們政府派鏟雪車清理道路呢,我準備再等一晚,拍不到極光打道回府,你什麽打算?是跟我走?還是?”


    簡嘉小聲說:“那我也回家。”


    “那你跟陳 醫生?”


    簡嘉一時不知該怎麽說。


    “程程,你喜歡和陳醫生呆一起嗎?和他在一起,感覺還是很強烈的吧?你聽我說,我這個人本來不愛摻和別人這種事,但我替你觀察了陳清焰這個人。他應該是很在乎你的,守極光多辛苦,他如果真的隻是玩玩,沒必要這麽下功夫的。你出事,他簡直把你當孩子一樣照顧。”


    杜小冉說完,拍拍她情潮猶在的臉,“自己想清楚,像我,都沒有愛的人,我很想知道那種為一個人心跳加速是什麽感覺。”


    這個時候,陳清焰給簡嘉端來鹿肉和甜點。他和杜小冉打了招呼,杜小冉笑著出去了。


    陳清焰走過來,對她說:“早,起來吃東西?”


    時間其實不早了,已經接近中午。


    吃完飯,陳清焰拿出本書,他在暖爐旁坐下,回頭問簡嘉:“跟我一起讀書嗎?”


    兩人坐在一起,簡嘉忽然輕聲說:“你讀給我聽。”


    於是,陳清焰用英式發音低沉為她朗讀了莎士比亞的《人生的七個階段》。


    簡嘉托腮靜靜聽下去,她無聲投著木柴。


    “你最後一封信,我還沒有讀。”簡嘉揉著她的小紅帽,幹了。這帽子是她的幸運符。


    陳清焰沒告訴她,那封信,一個字都沒寫,是空白的。


    隻有幹淨的一張信箋。


    “對不起,程程。”他接了一句與信無關的內容。


    兩人留在暖爐旁,陳清焰為她讀了許多首詩。


    這個時代,讀詩的人有多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什麽樣的人在讀。


    有星辰上來時,陳清焰把她帶出來。教她認大熊座、小熊座和仙後座。這三個星座,肉眼可見亮度最高,也終年可見。


    他站在她身後,困在懷裏,抓起她的手朝星空準確地指去。


    “看到了嗎?以北極星為中心,朝左右輻射看過去,右邊這個,呈斜w形狀開口對準北極星的就是仙後座,五顆星。”


    簡嘉故意踩他的腳,裝瞎,她發現自己心情好極了,什麽都不想去思考。她隻想和身後的這個男人說話,沒有離婚,沒有複合,什麽都沒有,隻是最自然的相處。


    “哪個?我為什麽看不見?”


    陳清焰耐心又給她解釋一遍,隨後,說:“程程,這個需要你發揮些空間想象力,你不要瞎看,否則,勾連不到一處。”


    在這個緯度,仙後座整晚不落。


    “小熊座在哪兒?”


    “小熊座是七顆星組成,也像個勺子,尾巴上最後那顆其實就是北極星,它是離北極星最近的星座。”


    “北極星一直在正北方向嗎?”


    “在我們有生之年,是的。”


    兩人眼睛裏布滿星辰,斑斑點點,凝結成浩瀚宇宙的一角。空曠的無邊靜寂,卻也像一種暴力。


    簡嘉被磅礴的時間和空間裹挾,她有點暈眩,她和他,其實不過是無限的時間流中的一瞬。那麽微不足道。


    然而,愛恨嗔癡,卻貫穿一生。


    她轉過頭,仰起臉,忽然踮腳親了親陳清焰的下巴。她想親他,當下也這麽做了,就這樣。


    陳清焰垂眸,看了看她,頭頂忽然出現極光。


    那片虛渺的綠,飄舞不定,在極短的時間裏爆發,天宇成為最出色的畫家也描摹不出萬分之一的夢幻之境。


    宇宙是永恒的王者。


    身邊,發出陣陣歡呼。兩人同時抬頭,陳清焰問她:“我給你拍下來?”


    “不,用眼睛看就夠了。”簡嘉說,她的眼睛被完全攝住。忽然,側過臉,看向他,“陳清焰,我會永遠記得跟你在這裏看極光的這一幕。”


    極光持續時間很長 ,他們足夠幸運,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最後,陳清焰在漂浮流動的綠光下再次吻她。


    這是他們在極光基地的最後一夜。


    陳清焰在回到木屋後又把她拖入無窮無盡的stor裏。


    第二天,三人一起飛回莫斯科。陳清焰不著急,想帶簡嘉在莫斯科和彼得堡再逗留兩天。但簡嘉不肯,離開摩爾曼斯克,莫斯科是一座正常態的城市,她忽然覺得,和陳清焰在摩爾曼斯克發生的一切,又像個夢了。


    和杜小冉告別時,對方告訴她,會把所有照片回去製作好再送她。她們擁抱著說再會。


    隻剩兩人後,簡嘉態度變得忽冷忽熱,坐上飛機,陳清焰發覺到她變化,沒說什麽。他耐心十足。


    經過漫長的飛行,落地南城,陳清焰收到案子開庭的時間:


    十二月二十二日。


    冬至。


    最終,發現是無論fj描寫也好,還是bz以上的也好,連臉都不行。就是不讓你過,這讓人深深懷疑這群人是sb,當然,一個假期期間很多都遇到這種問題。


    第104章


    出了機場, 程述特地請假來接他們。看到簡嘉那一刻,呦了聲:“程程, 剪短發了?漂亮!”


    “謝謝。”簡嘉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晃晃腦袋。


    陳清焰把簡嘉的行李箱和自己的塞進後備箱,公文箱扔副駕駛,一個眼神, 程述明白了。


    這兩人都坐後排。


    陳清焰還有個袋子,他直接放到簡嘉腳下, 說:“我給外公買了兩瓶伏特加, 我知道,他喝酒的。還有幾罐鱘魚魚子醬,希望兩位老人會喜歡。”


    說著,示意程述把他公文箱丟過來。


    從裏麵拿出三把手工雕刻花紋的木梳, 精美複古。仿佛回到屬於托爾斯泰的時代。


    “送你和阿姨的, 還有周瓊。”


    簡嘉無動於衷,她笑笑:


    “好意我們心領了,不過, 我們家沒有隨便收人禮物的習慣,周瓊的我不方便擅自替她收。”


    氣氛冷的程述都跟著一愣, 他透過內後視鏡瞄了眼陳清焰。


    簡嘉說話還是溫溫柔柔的,但這樣的拒絕, 比冷漠或者跋扈要更讓人難受。大概就像, 一個人麵帶微笑□□刀。


    但, 陳清焰冷的像塊堅硬鑽石, 不可破碎。他壓著嗓音,像是生氣,又像是無可奈何:


    “程程。”


    “程程啊,這趟怎麽樣,見到傳說中的極光了嗎?”程述趕緊插話救場,尬聊起來,簡嘉卻一五一十和他對起話。


    她變得活潑。


    快樂地和程述說起在摩爾曼斯克的趣事:馴鹿、雪地摩托、薩米人的各種習俗……


    程述本來是緩解氣氛,卻越聊越嗨,他能侃,兩人幾乎忘記陳清焰的存在。


    “你怎麽不說,我們用了幾盒杜蕾斯?”陳清焰忽然冷冷插口,氣氛一下死掉。


    車廂內,流動著一股又一股的尷尬之流。


    程述有點吃驚地抬頭看了看陳清焰,要知道,學長從來都是高冷的男神人設,從來沒有在段子滿天飛的手術中說過過一句廢話,更不會像他,葷話跑全場。


    簡嘉變了臉,她耳朵都騰下熱了覺得受到深深羞辱,指關節一下攥的發白。陳清焰看到了。


    “程醫生,麻煩到前麵您看哪裏方便停車,我下車。”


    明明在摩爾曼斯克,兩人也曾如此繾綣。


    陳清焰發現自己現在特別容易得罪她,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冒出這樣一句來。完全不符合他在公共場合的性格,他從不當眾說私事。


    程述幹咳兩聲,忙打圓場:“那什麽,程程你別生氣,學長可能倒時差他腦子抽著呢……”


    “我受不了你不理我,對不起,是我失言。”陳清焰又插話,他一臉的別扭,五官在控製著各自的情緒。


    他說完,轉臉看向了窗外。


    車廂內,程述又忙不迭勸了簡嘉幾句,她沒再堅持 。除了飛快往後退的建築,隻剩沉默,一時半刻間,沒有一個人再說話。


    有一段修路,需要繞行,程述差點跟個闖紅燈的小電爐撞上,他罵了兩句。


    這個時候,陳清焰轉過臉,低聲說:“別生氣了,程程,我錯了。在摩爾曼斯克我過的很快樂,謝謝你。”


    頓了頓,聲音壓的更低,“我情緒的那根線在你手裏。”


    因為急刹車,簡嘉兩隻手撐在了座位兩邊。此後,她一直抓住座位,不說話,有種靜靜的倔強。


    陳清焰的手,卻一點一點向她挪動。終於,他的小拇指慢慢勾住了她的,簡嘉一驚,但沒動。她睫毛微微顫動著,兩人之間暗流湧動,車內照舊安靜。


    車緩緩開進小區,程述問:“程程,你住哪一棟?”


    “63棟。”


    不 出所料,簡母和周瓊老習慣在單元門那等著。


    車門一開,陳清焰先下來的,替她拿行李。這邊,簡母和周瓊都很意外。


    陳清焰疾步先把袋子塞給簡母,說:“請您收下。”


    他又走回來,跟簡嘉錯身時,淡淡的:“不喜歡就丟垃圾桶。”他快速彎腰坐進車裏,程述搖下車窗打了句招呼,掉頭走了。


    幾個女人大包小包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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