贗品終究贗品,學不來正品的絕招,打鬥時,陸星音就發現了,兩個封無寂,無論哪一個,都沒有黑焰,全程靠著長戟戰鬥,而自己,上回可能瞎貓撞到死耗子,竟然靠著【狐假虎威】複製出了封無寂的黑焰異火。


    “封無寂”死了,四周的黑暗飛速退散,而玉簡中的垣洄則一臉的懷疑人生,前麵的幻境他倒是接受良好,畢竟編織幻境的術法在大陸上並非罕見,但陸星音的丸子……,“那個丸子裏麵有封無寂的神魂在麽?”


    大宗門的師尊為了保護弟子,有的會分出自己的一縷神魂封在法寶中,當弟子碰到危險,法寶被催動,爆發出同等的威力,保護弟子周全。


    “我打狼王的時候你睡著了?”


    “……你碰到狼王了?”


    “……”


    垣洄大半的時間不在修煉就在睡覺,陸星音煉製丸子的時候,打狼王的時候,恰是垣洄沉睡的時間,根本未曾注意,結果就世界觀二次重塑了。


    澄見他們隻當做了一般的爆裂丸,但垣洄見了無數次封家特有的黑焰,絕對不會認錯,他記得在曾經,封家人口沒有很稀少時,他們就經常濫用黑焰清掃戰場,想象一向成千上萬的屍體肉生肉腐,滋啦腐蝕的,這他娘的不變態麽?!


    黑暗全部消散後,陸星音順著路繼續往洞內走,畢竟石門後來時的甬道當真消失了,“當初在善水森林裏,封無寂裝了一玉瓶的異火送我,回去後,我就把異火封在了丸子裏,撞擊時,會爆裂。”


    剛開始不用有兩個原因,一個擔心“封無寂”會黑焰,用的沒用反而浪費,另一個自然希望能和仙級的他打上幾個回合,一番交鋒下來,陸星音對兩個人戰力上的差別有了更明確的認知。


    ——暫時不能惹封無寂,打不贏。


    聞言,垣洄麵色頓時變的古怪,而因著他待在玉簡裏,陸星音沒能瞧見。


    垣洄納悶啊,封家的人要麽對愛人深情不悔,死而殉情的,要麽就把天生帶來的異火當媳婦兒,叫封無寂的小輩,已經喜歡小星音喜歡到把媳婦兒當禮物給了?


    第38章


    “誅仙陣的威力應該降低了,要不然我們得浪費很久時間才能脫困。”陸星音一麵謹慎的查探著前路,一麵神識傳音給垣洄,說著話。


    聞言,垣洄倒是同意,“正常,你不說滄梨秘境已經三千年了麽?大半的陣法堅持個百來年就到頭了,這裏的誅仙陣三千年依舊有剛才的威力,可見當初布陣的人的境界應該在魔王境、魔帝境,魔教裏麵有此境界的,一隻手就數的過來。”仔細算算,滄梨秘境應該麵世於三千年前的仙魔大戰。


    “估計魔教都想不到,你不僅打贏了,甚至把陣給毀了。”垣洄一看前路就明了,陣中陣,倘若其他人打贏了魔教殘魂或者自己懼怕的那人的幻象,會再次進到新的陣法從而被帶出山洞。


    但陸星音用著封無寂的異火,直截了當的把誅仙陣給毀了,順帶著把沒有來得及出來的魔教殘魂都滅了,幹脆利落的讓魔始料未及。


    兩個人閑聊中,狹窄的路開始寬闊,但依舊沒有一絲一毫的光亮。


    “石室?”陸星音在門口駐足了一會兒,石室的門扉緊閉,隔絕了神識打探,而石門上浮刻著一層一層的繁複符咒,有兩個陸星音在魔教陣法裏見到幾次,皆用於壓製仙、人修的。


    玉簡裏的垣洄,剛一瞥,登時頓住了,眸色微凜,“小星音,給你的血,沿著中間的陣法,以五行方位塗抹,這個陣法在千年前,一向被魔族用來圍困天族。”


    “圍困天族?”


    陸星音詢問時,已經從儲物鐲中取出了垣洄曾經給的一小瓶蛟龍血,垣洄的天族血脈已經完全覺醒,而陸星音雖然身負輪回星體,但血脈從未覺醒,唯有根據垣洄血中的細微的星辰力量,去慢慢體悟,強製讓體內的天族血脈覺醒。


    一般的星體修士,在其百歲剛到時,便會血脈覺醒,從而擺脫病弱體征,但輪回星體的修士,需要的時間則相當漫長。


    根據垣洄的話,很早前的大陸上的靈力尚算充裕,輪回星體的修士極少再有病弱體征,即使他們一輩子升不到仙王境都沒有關係,當然,升不到仙王境的輪回星體修士幾乎沒有,他們的天賦本就得上天優待。


    陸星音如果在仙王境前,依靠已力讓體內的天族血脈覺醒,那麽便可以提前擺脫病弱體征。


    “天族的心頭血和元神對心思叵測的王八蛋來說都很好,心頭血你知道的,而鎮壓了天族的元神後……”說到這,垣洄頓了頓,嗓子幹啞了些,“元神可以保高階陣法,千年不滅。”


    剛才在誅仙陣中他就應該反應過來的!


    然而垣洄實在想不到自己族內誰會蠢到被鎮壓了元神,天族的元神唯有信任之人方能鎮壓,誰眼瞎的信任了個狗東西?


    聞言,陸星音一怔,雖然垣洄一直說洞內有天族血脈的牽引,但真沒料到,那位天族前輩有點慘啊,“前輩,你說老天爺到底偏愛天族,懲罰天族呢?一個個的所謂的優待,都會給一些人帶去利益,天族簡直就一個行走的天材地寶。”


    “呸呸呸,就秘境中你能說一下,去外麵說,天道非幾個雷劈死你不可。”垣洄說完,不禁心虛的輕咳,“天道估計對咱們天族又愛又恨?”他曾經和陸星音一樣好奇,但一直沒能得到解答。


    在兩個人的你一言我一語嘮嗑中,陸星音將垣洄的蛟龍血在五行的陣位上都塗抹上了,下一刻,原本古樸厚重的石門,倏地爆發出亮眼的光來,刺眼的讓陸星音微微眯上了眼。


    緊接著,明明石門沒有打開,但陸星音卻已經從石門外,被引到了石門內,偌大的密室登時出現在眼前。


    密室內很寬敞,整體漆黑幽暗,唯有一個小門透著瑩瑩光亮,而正中央有個四四方方的池潭,陸星音鼻尖輕聳,聞到了極淡的血腥味。


    “前輩,池潭裏的就是那位被鎮壓了元神的天族前輩的血麽?”


    垣洄沒有回答,但突然的沉默說明了答案,正在陸星音準備探一探池潭時,一個高台從水麵下慢慢的浮出,整個高台全部由白玉打製,晶瑩澄澈,聖潔的不像話,被下麵的血池自然而然的帶上了墮落,而台上,赫然有個被禁靈鏈鎖著的女人的魂魄!


    “褚蘊?”垣洄大驚失色,聲音不受控的大了些許,一雙眼睛恨不得貼到玉簡的結界上,仔仔細細的看一眼,“你不該死了麽?!”


    有一說一,要不是垣洄的語氣顯而易見的驚喜,陸星音真得誤會垣洄恨不得儲蘊已經死了。


    高台上的褚蘊,魂魄很虛弱了,麵容都略有模糊,但可以讓人依稀辨認出其曾經明豔的五官,鴉青色的長發順著肩胛散落的鋪子台子上,靛色的留仙裙上被鎖鏈劃出了一個個劃痕。


    最引人注意的則在褚蘊額前有一朵盛開的紅蓮花鈿,上麵竟浮著細細碎碎的光點,像裹挾了星辰光華。


    褚蘊似在沉睡,幾息後,她慢慢的睜開眼,見到陸星音,唇角扯出抹笑,嗓音溫和舒徐,猶如春風拂麵,讓人倍覺溫煦,“你和垣洄認識?他……活著麽?”


    石門上的符咒需天族的血方可引動,而三千年前,大陸上的天族便所剩無幾,估計布陣的魔教都未能想到,會有玄空境下的天族後輩在破了誅仙陣後,竟然會摸到密室,而且破了符咒。


    “他活著。”陸星音回完,不禁莞爾,“和我一起來的,但由於太虛弱,隻能在《承風決》玉簡中待著,剛才……在玉簡中見到前輩,很驚喜。”


    “晚輩陸星音。”


    聽到話,褚蘊眼中帶出回憶,須臾,哀痛的失笑,流出兩行清淚,“我有愧於天族,讓天族被魔教算計不說,自己同樣一時大意被龍傲天鎮壓在此。”


    褚蘊狠心一碗藥流了自己懷了孩子,然而依然能傻的相信龍傲天有悔改的心。


    “謝謝你讓我重見天日。”被封在自己的血池中三千年,對天族的印象停留在大戰時的慘敗,當初垣洄已經重傷,能活著真的很好。


    “有個禮物,希望你收下。”褚蘊話落的同時,陸星音杏眸微微睜大,畫在褚蘊額前的紅蓮花鈿居然如同活了一樣,在半空中盛開、謝落,緊接著化作細碎的光點,匯於一顆紅金相間的水滴型掛墜。


    儲蘊依靠自己即將枯竭的靈力將水滴墜托到了陸星音眼前,眼底笑意微深,帶著對後輩的期望寄托,“我們倆的體質相同,而墜子中匯聚著純粹的星辰精華,你將其煉化,有助於你的血脈覺醒。”


    “垣洄前輩哭了。”


    聞言,褚蘊怔了怔,“和以前一樣,盤著個大尾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麽?他啊,明明年紀比我們都大,偏偏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陸星音眼眶微熱,視線模糊,當碰到水滴墜時,心裏升出的古怪壓抑的情緒,在看見垣洄哭時,終於有了發泄口,自己和褚蘊前輩的第一次見麵,同樣是二人間的最後一次。


    “出密室的隻有後麵的小門,你會來到石室,應該破了龍傲天設下的誅仙陣,但你可知,這個石室同樣是一個陣眼。”褚蘊不再沉於悲慟中,長話短說,“待我的元神消散,鎮壓自然失效,你上來將這座高台毀去,那麽被龍傲天設在仙魔峽穀的陣法,也會失效。”


    “仙魔峽穀?”


    陸星音一驚,封無寂和父親不都在仙魔峽穀打魔教麽,那裏居然會有陣法?“仙魔峽穀一樣設了誅仙陣麽?”


    “不會,誅仙陣所耗甚大,而且他估計尋不到第二個像我這般傻的天族了。”說著話,褚蘊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魂魄淡的近乎透明,“我堅持不住了,答應我,將水滴墜裏的星辰精華全部煉化,不需要你肩負什麽天族的榮耀複興,活下去,順從本心,追求你自己的道。”


    期間,陸星音親眼看著儲蘊的魂魄從下往上一點點的化作光點,而後在空中消散,垣洄前輩說,儲蘊被鎮壓太久了,輪回轉世都沒有了機會。


    輪回轉世?


    陸星音驀地睜大眼睛,“前輩,請你再堅持幾息就好。”


    說完,陸星音直接席地而坐,於儲物鐲中翻出風魔靈珠的粉末並宣紙、朱砂等材料,持筆極快的在宣紙上繪製符咒,“前輩,我曾學到一個對亡魂輪回的祝福符咒,雖然不知有沒有用,但我們相信一下好麽?”


    陸星音說的很有自信,讓正哭的垣洄都頓住了,眼巴巴的望向了地麵上攤開的宣紙,上麵的每個符紋自己都認識,但合到一塊他卻很陌生。


    見陸星音冷靜的模樣,褚蘊神色有片刻的恍惚,真像啊,和那位老族長,第一眼見時的親切,並非來源於血脈,而來自那雙眼睛,那份氣度。


    “垣洄,雪瑤可好?”褚蘊的話斷斷續續,極為費力。


    陸星音已經畫完了符咒,從自己的食指逼出鮮血打在宣紙上,接著打向褚蘊,包裹住其僅剩的丁點元神,倘若護住了,那麽褚蘊就能再次投胎轉世,可能幾百年後,他們有機會再次相見。


    “前輩講,雪瑤正在……他體內沉睡。”


    不得不說,垣洄的回答,讓陸星音刹那間的錯愕,但依舊一字一句的重複給了褚蘊,而褚蘊的元神已經和宣紙合二而一,壓的極低的嗓音,慢慢散開,讓人聽不真切。


    “一體雙魂麽,像傻龍會做出的事情。”


    第39章


    一體雙魂?


    陸星音一時間未能反應過來,直到刻畫著符咒的宣紙和褚蘊的元神全部消散後,回神了,“前輩,你和那位叫雪瑤的前輩——”


    垣洄剛哭完,嗓子帶著粗啞,灰金色的眼眸無神又空洞,似望著高台,似望著虛空,“雪瑤和褚蘊是一對親姐妹,當時雪瑤被魔教所殺,我忤逆天意,將雪瑤僅剩的一絲元神錮在自己的體內,隻待有朝一日給雪瑤重塑身軀,得以重生。”


    被魔教殺的天族,輪回轉世都不會有,他可以等,卻無法接受他們間來世相守的機會都被剝奪,至於雪瑤重生時,對自己降下的天譴,垣洄不怕。


    陸星音:“這就是前輩穿女裝的理由?”


    “……可真煞風景。”垣洄本來心髒一抽一抽的難受,結果被陸星音一句話給噎住了,“快去把那個倒黴催的高台給毀了,狗比魔教在仙魔峽穀都設陣法了,大路上居然沒有人察覺。”


    陸星音將金紅相見的水滴墜妥善的收到自己的儲物鐲中,而後持著劍傘,一躍衝向血池中央,全力攻擊高台,失去了天族元神充當陣眼的高台,如同一個易碎的豆腐,輕輕一碰,就稀裏嘩啦的碎了滿池子。


    不待陸星音往小門飛去,眼前卻突兀的出現大片的濃霧,緊接著號角聲、廝殺聲不絕於耳,落日黃沙下,陸星音從濃霧中看見了無數人修和魔教搏殺的景象,血滿砂礫,屍橫遍野,隻一眼,就讓人心生哀涼,喘不上氣。


    “公子,魔教大軍似乎出了什麽問題。”封苦臉上,銀甲上都染著血,有自己的,有魔教的,他擰眉望著城樓下的魔教,“動亂了麽?”


    南域府常年征戰仙魔峽穀,早就設了城樓,在疆場中廝殺敵人固然重要,但他們首要做的,即守護城樓,絕不讓任何一個魔教有機會攻破城樓,出了仙魔峽穀。


    在封苦的眼中,魔教原本被打的節節敗退,但昨日不知何種情況,魔教大軍竟一下子士氣大振,纏鬥時明顯發現魔教的修為全部暴漲了些,有的人修因此負傷甚至殞命。


    三十年來,魔教大軍都會出現一次大規模暴動,但從未有一次像今天這般,魔教實力不漲反消。


    封無寂手中的長戟鳴鳴作響,正在抱怨上麵沾著的魔血,但很可惜,它的主人並沒有擦一擦的閑心,而良心,順滑的毛被血染的一綹一綹的,但一直不曾休息,正在疆場上,補刀救命,盡鳥所能的幫著人修們解決身後的魔教。


    聽到封苦的話,封無寂冷森一笑,“有猜的時間,再收他們幾條命。”說罷,已然躍然而下,紅裏白麵的衣袍在空中颯颯劃過,四溢的殺意毫不掩蓋的噴湧而出。


    黑色、血色、黃沙。


    一席白袍的封無寂全無往日的清雅,眉眼狠戾冷鷙,讓人望而生畏,但他的出現,讓銀甲軍們再次湧上無限的信心和豪情。


    有南域王在,他們就不會輸!


    “轟!”


    長戟上噴出黑焰,封無寂瞥了眼四周攻上來的魔教,直接一記橫掃,灼燒了一片,再往前,依舊烏泱泱的魔教大軍正奔赴而來,但封無寂看的清楚,他們的實力已經落了下風,不再成氣候。


    倏地,封無寂突然仰頭,望向虛空,似有所感,須臾,又擰眉壓下心裏的古怪,再一次斬殺魔教,他實力的確不弱,但幾十萬的魔教大軍,同樣不容小覷。


    封無寂本人沒有什麽感覺,但被他殺的魔教感覺就老大了,暴虐的殺意,冷戾的戟法,從前他們可以求個全屍,現在倒好,腦袋和球似的,咕嚕嚕的在疆場上亂跑。


    你他娘的在同誰顯擺自己厲害麽?!我們魔教有被冒犯到!


    十幾息的功夫,待濃霧全部消散,陸星音回想封無寂的那個眼神,心有餘悸的拍了拍心髒的位置,“前輩,我覺得封無寂好像看見我了。”


    “寬心點,看不見。”垣洄同樣注意到了封無寂的動作,說完微頓,補充道:“你應該把那個眼神,歸結於他們封家恐怖的直覺。”


    陸星音想著剛才和封無寂的對視,抿住唇,眼中像帶著星星,一閃一閃的,“簡直就是令人羨慕的直覺。”


    “你不覺得可怕麽?”


    “可怕?羨慕哭了!”密室真的隻有來時比較困難,出去時倒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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