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何心中也覺得勝券在握,並沒有製止。


    炎部落距離紀靈的部落一共有約兩個白天的腳程, 為了防止被發現,他們都是白天躲在樹上睡覺,晚上才趕路。


    月亮爬在了眾人的頭頂, 而山下已經能夠看見一些朦朦朧朧的房子形狀。


    與何停頓住腳步, 將部落裏的戰士們都叫到一起,低聲與他們說了一會兒下去以後的秩序, 這才掉轉過頭帶著人一起輕手輕腳又飛快地往山下的部落去了。


    天氣熱起來以後, 家裏用的都是草席, 平時躺著也涼快得很。紀靈也是睡得熟,不僅是她,整個部落這個時候都在毫無防備的睡眠之中。


    隻有小黑忽然從地上抬起腦袋來警覺地看向遠方。


    它盯著黑暗之中許久,將原本躺姿忽然改成了站著,雙目炯炯看著遠方,眼中閃著幽幽的綠光,遠處看來像是兩盞明燈似的, 看著怪嚇人。


    小黑想要往前走出去看個仔細,可它的脖子上還掛著草繩。這是紀靈怕它晚上亂跑回不來,特意給它係上的。這會兒成了束縛小黑的東西了。


    小黑因此有點煩躁,它的腳在地上刨了刨, 低低地嗚咽了一聲,隻能繼續站著往外看。


    直到遠處的聲響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在小黑抖動的耳朵裏頭鼓噪,它的雙眸緊盯著遠處聲音的來源,終於看見了一排排拿著長矛和石刀的身影的接近。


    小黑立刻高聲叫了起來,聲音在寂靜的夜晚具有很強的穿透力,一下驚醒了部落裏麵沉睡著的眾人。


    起初大家醒來並沒有將小黑的叫聲當回事,因為有時候小黑也會叫,不過一兩聲就會停。可是隔了一會兒大家就覺察出這一次小黑叫聲裏頭的不對勁了,小黑的叫聲持續急促且帶著憂慮,一聲聲根本沒有任何要停下來的意思。


    紀靈原本還迷糊著,這會兒也猛然睜開了眼睛,意識到事情不對匆忙套上外衣站起來往外走。


    烈已經拿著武器跑到了門口。


    炎部落的人根本沒有想到已經在眼前的部落,本來想要趁著夜深人靜直接一家家殺過去,將人在睡夢之中殺死,可誰料竟然有一隻像狼的東西在他們靠近之前就嚎叫起來。


    此時他們距離紀靈的部落還有五十多米遠,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卻足夠給部落裏的男人們一些反應時間了。


    與何雖然驚了一下,卻沒有畏懼。炎部落的人都很有信心,即便不是偷襲,以他們的人數優勢也能夠隨便橫掃了紀靈他們的部落。


    “有人闖進部落了!”


    “快起來!”


    早出來的男人們看見不對,立刻高聲叫起來,一邊回屋裏拿武器,一邊將自家的屋門關上,讓孩子與女人都不要出來。


    紀靈本來也想出去,卻被烈給用力推了回去,“呆在裏麵別動,等我回來找你。”


    烈說完就衝到了外麵,紀靈想跟上卻又頓住腳步。


    她沒有任何戰鬥經驗,這會兒衝出去也隻能夠給部落添亂。閃電也打算出去加入戰鬥,不過被紀靈拉住了。她將驚醒後滿臉恐懼的小山抱在了懷裏哄了哄,又讓閃電看著他。


    可即便是能夠安慰小山,紀靈的心裏頭也多有不安,她不知道外麵的情形如何,不知道部落裏的人能否應對。


    如果應對不了怎麽辦?


    紀靈幾乎不敢去想這一重可能。


    她還是不夠強,部落還是不夠強,雖然紀靈原本就清楚這一點,可是當災難突然襲來的時候,這一點還是被無限放大了出來。


    而屋外。


    部落裏的男人們既震驚又憤怒,各家各戶都拿出了武器參加戰鬥。淩一直在煉製金屬武器和工具,部落裏的刀斧都不缺。


    烈出門以後先去了奴隸那邊,通常來說奴隸是不會參與部落戰爭的,因為他們是部落的附屬品,根本沒有參加戰爭的必要。他們隻需要成為戰勝那一方的戰利品然後跟著他們流落到另一個部落即可。


    然而陽部落不一樣,奴隸們在這裏是有歸屬感的,他們在這裏的生活基本天天就像是在做夢。隻要好好幹活就能吃飽飯穿衣服住房子的生活是他們在其他地方根本不可能有的。


    一樣東西如果從來沒有碰過,那麽拿不拿走是無所謂的。可是如果這樣東西的好大家都體會過,那要再將之拿走,給人的感覺就完全不同了。


    奴隸們也不想要部落出事,如果部落出事,他們就將回到以前那樣顛沛流離挨餓挨打的日子了。


    因此當烈出現在他們麵前,讓他們跟上一起加入保衛部落的戰鬥時,他們沒有一個不跟上的,決心並不比部落裏的男人們少。


    戰爭,廝殺,無論是規模大小都是冷漠而無情的。皮肉與刀刃的碰撞,血沫橫飛。生與死的較量下,沒有人會手下留情。這注定是一場你死我亡的較量。


    隻是讓原本信心滿滿的與何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實在太低估了這個小部落了。他們帶來的武器還是石質的,卻沒想到對方手裏拿著的斧頭和刀具竟然全都是銳利的金屬。


    加上有熟悉部落的關係,這一場廝殺並沒有朝著他們原本預料的方向去。他們不僅沒有占上風,甚至在沒一會兒以後就狼狽下來。


    石刀砍人的時候並不一定刀刀見血,然而金屬刀具不一樣,用了足夠的力氣它能夠輕易的捅破一個人的胸腔。


    交戰不到十幾分鍾,炎部落的大半的人就喪失了戰鬥力,歪歪斜斜倒了一地。而陽部落的人都已經殺紅了眼,他們身上的傷口雖然疼痛,可疼痛並沒有讓他們退縮,反而更加激發了他們身上的血性。


    “保護我們的部落,保衛我們的家園!”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麽一聲,部落裏的人情緒更加高漲。


    漆黑之中,人影混雜交戰。炎部落的人逐漸看到了敗勢,起了退縮的意思,卻根本退不下去,他們後麵早被人斬斷了退路,十幾個奴隸也殺得滿眼血紅,如同鬼魅似的向他們殺來。


    紀靈的心隨著外麵的動靜不停亂跳,緊張的情緒蔓延了她的全身。


    終於戰鬥的聲音逐漸平息下去,紀靈爬起來想要開門出去看看,卻不想門從外麵被不知道什麽東西給抵住了,根本打不開。


    閃電的手裏拿著一把利刃,已經將自己的假腿穿好,此時將紀靈拉到自己身後,準備強行將門給推開。小山臉色慘白跟在紀靈後麵抱著她的腿。


    門外忽然有了動靜,似乎是有人將堵住門的東西給拿掉了。


    閃電手上的刀立刻豎了起來。


    “靈?”外麵傳來烈的聲音,屋裏的人這才放鬆下緊繃的肩膀,連忙退到一邊讓烈開門。


    隨著開門而來的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烈的臉上,手臂上,甚至胸口都帶著大小不一的傷口,還在往外頭滲著血。紀靈眼淚一下給嚇出來了,“外麵……”


    烈卻還笑得出來,並沒有將自己身上的傷痛當一回事:“已經殺光了,不要怕。”


    紀靈說到底還是一個現代人出身,再怎麽適應這個原始社會,都終究距離真正的原始人有一截。而這樣血肉橫飛的戰爭更是第一次離她這麽近。


    她眼睛裏頭的眼淚止不住要往下掉,又從門口擠出去:“我們部落的人呢?”


    這樣的廝殺裏麵不可能不受傷,或者說,不可能不死人。


    部落裏的人不多,每個人紀靈都很熟悉,紀靈接受不了任何人死去。


    這會兒走出門的不僅僅是紀靈,還有部落裏的一些女人們。


    大家都是著急忙慌又心驚的樣子。烈之前確定了他們來犯的敵人都已經死傷後,便直接回到家裏找了紀靈。還沒有來及統計自己部落的情況。


    他和紀靈想的其實都一樣,部落裏怎麽說都是會有傷亡的,可是結果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


    等部落裏的人點起火把照亮了整個戰場,清點查看了所有人以後,受傷是有的,受傷很嚴重的也有,但是並沒有已經死亡的。


    說到底是金屬武器與保衛部落的決心完全碾壓了對方部落的人數優勢。


    部落裏的女人們大多有哭有笑,總算是一場虛驚。


    受傷最嚴重的是小溪的丈夫大山,他的肚皮上麵破了一道口子,如果不是捂著肚子腸子幾乎要漏出來,這場麵還是嚇人得很。


    腸子露出來可比斷腿嚇人多了。也讓部落裏的人無從下手,隻能讓大山躺在地上。


    如同當時閃電受傷一樣,部落裏的人基本都判定了大山必定死亡的結局,就連大山自己也開始趁著自己還有精力,對著子女們交代後事。


    “我是為了保衛部落而死的,太陽神一定會因此獎勵我。”


    紀靈在這股哀傷的氣氛中忽然出聲,“動作輕一點把大山抬到屋裏,我要醫治他。”


    之前學的基礎藥理裏麵的實例中有一個類似的受傷的例子,裏麵詳細地介紹了在原始的環境下麵如何盡量提高病人的生存率和治愈率。


    紀靈之前隻是將這個例子看過記住了,卻沒有想到有一天會真用上。


    但是事到臨頭,這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例子,而是一條人命,有沒有把握,她都得試一試。


    第68章


    本來已經失去希望打算直接等大山死了料理後事的他的家人們, 聽了紀靈的話以後立刻來了精神。趕緊擦掉眼淚將大山給搬進了一旁屋裏頭。


    紀靈跟著走進去, 深吸了一口氣,一邊囑咐雲點火燒水,一邊又讓人去準備各種用得上的東西。


    在這期間她又回到自己家的屋裏找出一些自己之前在看書的時候去外麵收集的草藥, 這才折返回來將想要圍觀的人都趕到外頭去,隻留下雲和小溪兩人在旁邊打下手。


    這個時候還沒有完全能發揮效用的麻藥,疼痛隻能忍著。紀靈讓小溪與雲和大山保持交流的狀態,不讓大山的意識模糊過去,自己則加緊手上的動作。


    這麽一忙就到了天色大亮。


    而屋外的人在這期間也很忙碌。一些受了輕傷的男人們都沒閑著, 他們毫不留情地將沒有死透的炎部落的人一刀抹了脖子。這些是來侵犯他們部落的人, 今天他們能取得勝利且是以這麽小的傷亡的結果, 是很大程度上有幸運的成分在的。


    如果不是有了小黑提前叫醒他們,就算是部落裏的武器有一定的優勢,他們也不可能毫發無傷。甚至很有可能會被逆轉戰局。畢竟他們能夠抵擋外敵的人手就這麽一些, 如果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有了損傷, 那麽炎部落的勝算就會翻上幾倍。


    如果炎部落的人獲得了勝利,那麽部落裏的男人和孩子基本都會被殺掉,而女人和資源則都會被掠奪走。


    原始的部落戰爭都是這樣, 也不會容許有人有同情心。


    烈安排了受傷的奴隸們先回屋裏休息包紮傷口,自己和其他沒有受傷或者手上輕微的男人們將所有屍體搬到一起, 最後分成兩堆點了火燒了。


    熊熊的烈火幾乎將淩晨的天幕給點紅了。


    直到天色完全亮得通透, 紀靈也將大山的傷口處理好走出門時,外麵的兩個大火堆還有餘火在燃燒。


    空氣之中的血腥味一時半會兒還散不去,紀靈的神經也依舊緊繃著, 不過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還不能休息。


    大虎進屋見了自己的父親,見他的傷口已經被包好,人也已經睡著,臉色看著雖然蒼白但卻沒有前麵那麽嚇人,心放下了不少。


    他走出門找到紀靈告訴她:“是炎部落的人。”


    紀靈這才知道到底是誰進攻了她的部落。


    她還記得之前去物資大會路上時碰到的那群男人,他們輕視和覬覦的目光,現在想來恐怕是在那個時候就埋下了戰爭的隱患。


    周圍部落的情況如何,大家都很清楚,炎部落一次損失了幾乎部落中所有的青壯年,他們部落的希望已經沒了。


    大虎對此卻依舊氣憤難消,提議道:“不如現在過去將他們部落的東西都搶回來!”


    這話一說出來,立刻得到了周圍其他男人們的讚同:“搶回來!”


    若是在以前,紀靈有可能會覺得這樣過於野蠻了,可是過了今天晚上,看著周遭滿地血汙和部落裏受傷的人,她就知道在這樣的環境裏,對自己人以外的人都不該存有多餘的同情心。


    而炎部落的進攻行為也給了紀靈一個警示,周圍和炎部落這麽大的部落有不少,就怕他們也抱有相同的心思。


    紀靈同意了大虎的提議,派出了部落裏二十多個男人直接在當天下午就帶著銳利的武器往炎部落進發。


    一場驚心動魄的衝突結束以後,部落裏的人也有了許多心態上的改變。


    不僅僅是之前受到八方部落侵擾後被迫加入陽部落自保的幾個男人與女人通過這次齊心協力的戰鬥以後,完完全全找到了自己在部落裏頭的歸屬感外,最關鍵的是那些奴隸們。


    部落裏的人看待奴隸的方式又有了改變。


    那天晚上奴隸們在戰鬥中有多麽勇敢,大家都看在眼裏。說真的,如果不是多了這十幾個奴隸,部落裏的傷亡程度不會這麽輕巧。


    有兩個奴隸的身上傷還不輕,雖然不致命卻起碼要養十天半個月才能幹活,這是真的豁出命去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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