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稚嫩的童聲遠遠傳來,估摸著隻有六七歲的男童飛快地朝小道長撲來,唐弈笑嗬嗬地攬住了他。男童見到既明後一愣,怯生生地盯著他看。“元元!”唐弈彎下腰將他抱起,但唐元水汪汪的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既明,明亮的雙眼充滿了恐懼。眼前的一幕讓人百感交集,既明豎起食指抵在唇間用口型做出了‘噓’的姿勢,桃花眼帶著一點笑意。唐元看著年歲不大,可卻早已死了多年。所以雖然一副孩童的模樣,但作為小鬼老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揣摩人心,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唐元任他抱著,下巴抵在唐弈的肩膀上。青年進了廳堂才放下元元,瞥了眼桌案,上頭除了一碟桂花糕外還有兩封信,他坐下來斟了一杯茶喝。“對了,元元也是地縛靈。”唐弈突然道。四十餘年被束縛在小築裏,年幼時因為在盂蘭會上同父母走散,遭人拐走,再後來就受到虐待而死。說完,小道長歎了口氣。既明沉默了半晌,摸了摸元元的腦袋。唐元原本是被人打慣了的,看到既明抬手立刻縮著脖子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但男人卻摸了摸他的頭。還以為會是一隻凶巴巴地鬼,元元水靈靈的大眼睛在二人的身上來回打著轉,大人頭一次帶人回來。他叉著腰,一副小大人兒似的,隻是唐元一開口卻仍然是奶聲奶氣地聲音,問:“你和大人結姻緣了?”說是詢問,可他心裏早已有了答案。“是。”既明本就沒打算隱瞞。“……”在吃糕點的唐弈,卻有點坐不住了。方才,青年正覺得有一點餓,思忖著地縛靈之間互相溝通一下是非常正常的,所以沒想要去打擾二人。唐弈順手拈了一塊桂花糕,結果突然聽到元元的話後差點被糕點噎個半死,回頭一定要扣他的零食。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唐元才稍稍放下心來。小不點跳上椅子,一字一句地說:“你要保證一定會大人對好,不許欺負他!”他要替大人爭取權益!唐弈聽得直皺眉頭,丟人,太丟人了!他當即決定把元元打發走,然而下一秒既明眉眼彎彎地應了下,三指起誓,青年嚇得立馬拉住了他。唐弈伸手在小不點的腦袋上彈了一下。“元元,別鬧!”唐弈無奈地攆他走,“快去瞧瞧灶房裏頭的柴火還剩下多少了,不夠就吩咐人去砍柴。”“噢”唐元故意拖著長音,來表達他的不滿。“他還小。”唐弈無奈地搖搖頭。伸手拆開八仙桌上的信件,唐弈發現地一封信竟然是師父老人家送過來的,信裏頭說他要閉關一年。唐弈通篇看下來頓時一驚,沒想到師父好端端的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閉關了,當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因為是柳忘情的關門弟子,學有所成後,唐弈為了積累功德就下山四處曆練,師父心裏頭非常記掛他。柳忘情在信上叮囑了許多,同時還指明張縣令的夫人張溪曾托他前去捉鬼,眼下閉關交由唐弈處理。另一封,則是張府差人送來的。信中提到張賢林。在信中提到了縣令張賢林,說是感染風寒後喝了幾副湯藥卻始終不見好轉,不出幾日竟然一病不起。張溪找了郎中入府去瞧病,隻是到頭來郎中居然瞧不出所以然,沒了法子,她疑心是不是鬼邪作祟。唐弈放下信件後眉頭緊鎖,張賢林張大人在鎮子上可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潔,是行得正坐得端的清官。不管是不是鬼邪作祟,這一趟他都非去不可。“晚上我要去張府上捉鬼。”“我同你一起去。”既明聞言,直截了當的說。唐弈點點頭,沒有反對,“也好。”二人一起還可以有個照應,斂了眉眼,青年端起茶碗低頭淺淺抿了一口清茶,摩挲著茶碗邊神情難測。開天眼要消耗一部分精力,唐弈眨著眼,食指有一搭沒一搭的在碗邊上摩挲,一個想法悄然躍上心頭。但其實鬼怪也有‘第三隻眼’,看到一樣身為鬼怪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其原形,所以才會有修道人飼鬼。既然他要捉鬼積德,可以找既明幫忙呀!唐弈目光落了在男人身上,想要飛升到上神就需要去扶危救難來積累功德,既明會是一位好的幫手。男人長得就非常賞心悅目,道行很高,光是用怨氣來支撐住祠堂一點就很強,旁的還可以後天來培養。唐弈想了想越看越覺得順眼。許是他臉上笑得太燦爛了,加上當下盯著男人的眼神更像是小貓見了耗子,既明不自在地偏過頭去。“既明兄,你不介意和我搭個夥吧!”說罷,小道長登時眉開眼笑,眼底還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笑眯眯地望著既明,一副要拉攏人心的樣子。哦不對,應該是拉攏鬼心。☆、紅繩“不介意。”既明幹脆利落地應下。進行得實在是太過順利了,叫唐弈平白無故的萌生出一種不真實感來,喝了一口茶平複心情。男人眼底清澈,略帶笑意,瞧上去越發得溫柔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模樣,似乎對一切縱容得很。唐弈當然不疑有他,道:“在我師父出關前的這段時間你就跟著我好了,我絕對不會虧待你。”說罷,拉開抽屜取出方盒來,瞧著桃木所製的方盒裏裝滿了不少冥幣,一疊疊整齊地擺放著。“大人,叫了宋煬上山砍柴去了。”唐弈點點頭,他記得宋煬的,走的時候還不到誌學之年,但卻是疾行鬼,先前曾幫他砍過柴。到底是個可憐的孩子!他取出幾張冥幣給唐元,“這個給他,問問他要不要在府上謀個差事,月俸絕不會少了他的。”“是,大人!”元元歡歡喜喜,收了冥幣,生怕弄丟了小心翼翼地將其疊好放進懷裏,便一蹦一跳地出了門。他又掏出一疊冥鈔塞進既明手裏。“你拿著點,雖然陽間用不上,可一旦進了地府總會有用得著的地方,用來打點小鬼也挺好。”有句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既明垂下眼,接過來一瞧,隻見每一張上頭都印有閻羅王親手蓋的章,正是陰司通用的冥幣。跟陽間燒給鬼魂的紙錢不同。百姓逢年過節燒的紙錢,在酆都的鬼魂是不能真正收到紙錢和使用的,但青年手上的卻不同。經過閻羅王親手蓋章,冥鈔在陰司和酆流通。“哪兒來的?”既明確認後,一臉嚴肅,側目望向唐弈時,蹙起一對眉頭,神色複雜地看著他。為了避免鬼魂惹是生非,所以閻羅王在每一張冥幣上記有特殊的字符,且發給了誰都有記載。也可以用來追查鬼魂的下落。“說來話長。”一提起來,唐弈就覺得荒謬至極。早年,他一連捉了幾次鬼,可卻都在緊要關頭遇上了謝必安跟範無救,二人奉命來緝拿從酆都逃出來的鬼魂。他們是鬼差,唐弈沒轍,也隻得將到手的鬼魂交予他們,這一來二去的就熟了。後來,二人因公務纏身,幹脆下陽間找來唐弈請他協助他們緝拿惡鬼,並承諾事成必有重謝。現在想起來,當時哪根筋搭錯了,竟然想著可以練習一下師父教的道法,還真就立馬應下了。卻沒想過,能被緝拿的鬼,他們身上的本事當然是不會差到哪裏去了。因年少輕狂,加上年紀小道法不精,唐弈好幾次出生入死,幾次三番差點把一條小命都搭上了,終於才將惡鬼擒住了。小道長雖然灰頭土臉,還美滋滋的去交差了。在鬼門關,還差點被孟婆認成來投胎的厲鬼。黑白無常,是閻羅王的左膀右臂,做為鬼呢二人最基本的誠信還是有的,當時立馬兌現承諾。拿出一打嶄新的冥幣給了他。這是陽間人幹的事?哦,原來是無常二爺啊!那沒事了。唐弈長話短說,隻講了個大概,聽到最後既明卻還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把糗事往外說,他有點惆悵,可是見男人笑起來眉目如畫,平白無故的,生出了一股熟悉感。仿佛在什麽地方見過,唐弈摸摸腦袋,怕是因為美色當前,才會胡思亂想。實在太不矜持了!晚上,唐弈係了塊白布,親自下廚。他會做的不多,都是家常菜,所以他的廚藝當然不算精湛,沒法跟大廚比。元元則蹲在灶台旁不時往灶火裏添一點柴火,煬煬在一旁打下手。宋煬辦事,非常細心,隻可惜他年歲不大嗓子天生喑啞,隻能說一點短句。平日裏,他和別人說話經常是用手來比劃,比其他孩童還要懂事。他按照大人的吩咐,將羊肉剁成小塊。生前家境貧寒,宋煬早早出來,為了生計就在客棧的後廚做了一陣幫廚;師傅炒菜的時候他在旁邊打下手,耳濡目染學會不少。唐弈轉身把方才合好的麵拿出來揉和,既明從浴房出來,一頭長發還沒幹。一進灶房見他揉麵,背著手饒有興趣的站在一旁看了會兒,見他的手法還挺嫻熟。揉麵是個體力活,沒一會兒,他額頭上就出了層薄汗,唐弈卻無暇顧及,歪著腦袋用衣袖隨手在額頭上抹了一把。太過隨意,沒成想麵粉弄到了他的袖口上,臉上出現了一抹白,直接讓小道長變成了髒兮兮的花臉貓,元元咯咯地笑起來。既明手疾眼快,掏出了帕子,伸手替他擦掉額前的汗水和臉上的麵粉。唐元瞧見,立刻假意用雙手捂住了眼睛,從指縫偷看;反觀宋煬雖然一臉的錯愕,似乎有點驚訝,卻很快鎮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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