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雋抬頭看她,一腔的柔情還未說出來,就被她癡戀於油酥的眼神給澆滅了。


    他伸手將她推開,神色恢複如常的同時,還多了幾份冷然。


    孟雲嫻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還有點不理解:又怎麽了嘛……


    “孟雲嫻。”他喊她。


    “恩?”


    “你可知道,一個男人的麵子有多重要?身為男子,決不可輕易在旁人麵前示弱,更不可以讓別人看到自己傷心流淚的樣子,你在老秀才的書裏有沒有讀到過皇室貴胄因為哭哭啼啼,被貶為庶民的。”


    她倏地張大嘴巴,很是吃驚:“你、你們皇室……對子女的要求竟然這麽高嗎?”


    他點頭,“你方才說的那些話,是皇室裏誰也不敢瞎說的,你不僅肆無忌憚的說了,還將我惹哭了,你自己說怎麽辦吧。”


    她連忙辯解:“我、我沒有要將你惹哭,我也不知道你會哭嘛!”


    “我就不能哭了嗎?”反問的振振有詞。


    孟雲嫻想辯解,對上他的眼神又覺得這個辯解很無力,整個人一垮:“那你想要怎麽辦嘛。”


    周明雋眼神悠悠的望向窗外:“我這樣出去,儀態上肯定是不行的,我要在這裏先緩一緩,你陪著。”


    “哦,那你緩一緩嘛。”


    周明雋看著兩人的坐榻,忽然伸手把她拉倒邊上,自己身子一橫躺了下來,直接枕上了她的腿。


    “我要眯一會兒,你給我枕一枕。”


    “枕一枕……不是,眯一會兒你就好了嗎?”


    “自然。”


    “那……那要眯多久啊,我不能在外麵呆很久的,還有婢子跟著我一起出來,若是我回去晚了的話一定會被嫡母給責備的。”


    “我心裏有數,不會讓你被罵的。”


    孟雲嫻拿他沒辦法,心裏也的確想要安慰安慰他,便讓他枕了。


    可是這一坐,就有點枯燥無聊。


    她百無聊賴的玩著手指,玩了手指又去玩周恪的頭發。


    周恪完全睡不著,有點無奈:“你還想不想讓我睡了。”


    孟雲嫻發現他沒睡著,決定鼓起勇氣:“周恪哥哥……”


    他的話音拖得長長的:“恩——”


    “我可不可以一邊吃東西,一邊讓你枕著呀?”


    他睜開眼睛,無奈的盯著她。


    從這個角度看她,多了幾分憨態。


    孟雲嫻咧嘴一笑:“我吃了東西,就有力氣給你當枕頭了呀!”


    他坐起來,無奈的抹了一把額頭。


    孟雲嫻知道這是允許了,興高采烈地去拿油酥,結果被他拉住。


    “都涼了,再換一份新的。”


    然後,孟雲嫻得到了一盤新的熱乎乎的油酥。


    可是,周明雋並沒有能好好地小憩。


    “吧唧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他皺眉。


    “咕——”這是吞咽。


    “好好吃啊!”這是小聲感慨。


    “吧唧吧唧——”


    她明明不是砸吧著吃東西,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好像在這個狹小的房間裏,所有的聲音都無限放大了一樣,他躺在她的腿上,挨著她的身子,清楚地聽到了她的所有動靜。


    終於,周明雋忍不住的睜開了眼睛,“吃的香嗎?”


    這動靜驚到了孟雲嫻,一口油酥沒接住,碎末全都掉到了周明雋的臉上。


    周明雋飛快地彈起來,閉著眼睛掃清臉上的殘渣,語氣裏帶上了憤怒:“孟雲嫻!”


    “我不是故意的!”她嚇了一跳,抱著油酥縮到角落。


    “你是母豬嗎!吃東西的聲音吵死了!”


    她有點委屈……


    周明雋覺得這樣還不夠瀉火,慢慢的擼起袖子要去整治她:“你過來,我來教教你東西該怎麽吃。”


    孟雲嫻覺得大事不好,趕緊去躲,周明雋直逼上來,兩人又是一番鬧騰。


    ……


    這一頭,昇陽縣主打發了孟雲嫻的兩個婢女,略有些心煩的坐在那裏喝茶。


    “縣主,五殿下沒有進來,應該是被那個小姑娘帶走了。”


    聽到周明雋的名字,昇陽就惱火。


    “這個周明雋到底在搞什麽?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伺候的婢女也深以為然:“或許是因為五殿下剛剛回朝,還不熟悉……”


    “不熟悉!?”昇陽拔高了一個調子:“不熟悉規矩可以學,可他現在是連倫理綱常都不要了嗎?我把他當做正經的堂兄,他竟然要娶我,可真是喪心病狂!”


    婢子覺得這個事情還是有商量的餘地的。


    “縣主,雖然五殿下不懂得這些,但是……足以證明縣主您風姿綽約呀。您想想,五殿下剛剛回來,對所有人都不熟悉,當然是就著眼緣兒好的來親近呀。縱然知道您是她的堂妹,但是正經上來說,您也隻是一個陌生的女子呀。”


    昇陽縣主冷笑一聲:“這麽說我還要高興是嗎?”


    這語氣聽著就不像是高興地。


    婢子趕緊賠罪:“那……縣主準備怎麽做?”


    “皇上將他交給我,不是為了讓我跟他朝夕相處互生情誼,這是在暗示我——若是周明雋真的生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那也要是我來掐斷!”


    “若是我沒辦好這件事情,反而叫他做出了更荒唐的事情,我就是千年道行一朝散!”


    婢子嚇了一跳:“真、真的這麽凶險?”


    昇陽沒說話。


    她出生時是一個再卑微不過的婢女,這一路摸爬滾打,學會了多少,犧牲了多少,失去了多少猜得到今天的一切?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應該做些什麽,也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她不犯人,可是若有人主動找茬,那就是兩碼事了。


    “眼下,我須得讓我這個堂兄好好明白道理才是。”


    婢子靈光一閃:“奴婢倒是覺得,縣主不宜與五殿下鬧僵,或許……我們有什麽曲線救國的法子呢!”


    “怎麽說?”


    婢子認真道:“五殿下多年坎坷,想必也是內心一片荒蕪,見到一個女子就容易傾心相許,但若是縣主能為他把關,尋一個真正合適的皇子妃,縣主您的麻煩不就全都解決了嗎?”


    昇陽縣主竟一臉恍然——


    “我真是被氣糊塗嚇傻了,對啊,我給他做一樁更好的媒,非但解決了麻煩,於聖上那裏,說不定還能討要一個功勞呢!”


    第40章 追查


    “混賬!”


    田氏猛地一拍桌子,嚇得綠琪和宋嬤嬤紛紛跪下。


    “讓你們陪著二小姐出去,就是要盡到奴才的本分!之前遇到了意外,你們找不到人,這一次竟然眼看著二小姐被昇陽縣主的人帶走,你們可真是盡職盡責啊!”


    田氏很少發火,這府裏也沒有人能惹得主母生這樣一場大氣,縱然是四小姐和五少爺,每回犯錯還沒等主母生氣,侯爺就已經先發作,反倒是夫人和和氣氣的勸說。


    這回又是因為這個二小姐。


    自從二小姐回來之後,夫人的精力好像都旺盛了呢。


    張嬤嬤一邊和聲勸著田氏,一邊代為發怒:“你們兩個還不說,昇陽縣主到底有沒有說帶二小姐去了哪裏?”


    宋嬤嬤慌亂道:“奴才冤枉啊!之前奴才犯了錯,夫人不許奴才再近身伺候,這次奴才根本不敢過多幹涉二小姐的事情,隻是在外頭伺候著,是……是綠琪姑娘張羅小姐的所有事情。綠琪姑娘是小姐的貼身侍從,又身手了得,老奴若是一早知道綠琪姑娘輕易舍主,便是拚了這條命也不會離開小姐半步。”


    綠琪皺眉。這個死婆子,若非她當時行蹤詭異,而她又擔著夫人的吩咐一心留意她,又怎會注意到小姐被人帶走了?


    綠琪對著田氏一拜:“夫人,當務之急,是先將小姐找回來,雖然帶走小姐的是昇陽縣主,可是昇陽縣主自來不好相處,萬一小姐有什麽衝撞,惹出什麽誤會就不好了,無論主母要怎麽責罰奴婢都認了,還請主母先做主將二小姐尋回來。”


    張嬤嬤聽著也覺得是個道理,也在一旁幫著說話:“是啊夫人,奴才們要罰什麽時候都能罰,二小姐這邊更要緊一些。”


    田氏歎了一口氣,正要差人去尋孟雲嫻,外麵的奴才來報,二小姐回來了!


    回來了!


    田氏飛快起身往外走,走了兩步回身冷冷道:“你們兩個在這裏好好跪著,好好思過,稍候我再問話。”


    ……


    孟雲嫻安然無恙的回來了,不僅人回來,手裏還提著幾分臘八粥。


    田氏匆匆出來,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嫡母。”她小跑著迎上去,討好是的提了提手裏的臘八粥:“嫡母你看,最近正是準備臘八粥的時候,京城有不少做得好館子,我特地給你們帶了些回來。”


    田氏看著她的笑臉,差點沒伸手去戳她的腦袋。


    她知不知道家裏都急瘋了!


    “你跟我過來!”田氏拂袖,往自己的院子走。


    張嬤嬤上前接過二小姐手裏的東西,低聲解釋:“二小姐,您到底去哪裏了?您知道不知道主母多擔心你。”


    她準備好了說辭的:“我今日出去本是想逛一逛,散散心嚐嚐鮮,沒想竟然在珍味樓遇上了昇陽縣主……”


    果然是昇陽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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