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是……昇陽縣主!


    一身華貴的少女被簇擁著走了過來,看也不看孟雲嫻,徑直走到淳王麵前,對著長輩微微行禮:“昇陽身體不適,稍有來遲,各位伯父莫要見怪。”


    平日裏看到昇陽縣主,吳宛珊躲都來不及,可是今日她不躲。


    因為縣主來得好呀!


    孟二,昇陽縣主最喜歡懲治那些胡亂出頭的人,今日夠你喝一壺了!


    昇陽縣主看著孟雲嫻:“寶石盆景我見過不少,金貴的很,被揉成這樣的,還能修複?”


    孟雲嫻:“若是侯爺肯讓小女一試,也好過冤枉一個人。”


    吳宛珊眸子一瞪——說誰冤枉人?


    平城伯輕咳一聲,打了圓場:“侯爺,孟家姑娘若有修複之法,那也不存在損毀一說……既然是賞,不如大家一起賞這奇跡,如何?”


    “是啊,讓這小姑娘試一試也無妨。”


    竟然開始有人跟著說情。


    穆陽候此刻是死馬當活馬醫,擺擺手:“好,你來。”眼鋒一轉,盯住了孟光朝:“榮安候,你女兒說這盆景並未損壞,要出手來救,你可知道,若是她救不回來,同樣也是損毀之罪。”


    孟光朝正準備說什麽,被田氏按住了。


    田氏麵帶淺笑,從容又鎮定:“榮安侯府的女兒從不托大,雲嫻說可以,那一定是可以。我榮安侯府不怕,穆陽候爺又何懼呢?”


    在場的女眷,怕是沒有哪一家敢有榮安侯府這樣說話的了。


    田氏是魯國公愛女,自然沒有顧及,莫非是收到了家風影響,剛回府的一個庶女竟然也這麽囂張。


    孟雲嫻就這樣被推到了台座前。


    穆陽候宣下人看座,昇陽縣主似笑非笑的坐下來,玩著指甲。


    孟雲嫻看著眼前歪七扭八的花瓣,清了清喉嚨:“相傳,吳人愛花,更想盡辦法保留花色與美態。”


    周明雋忽然望向她,眼神不加掩飾,帶著訝異。


    吳國……


    是早已被大禹殲滅的國家了。


    在座有幾個知情人,無聲無息的望向了座上的五殿下。


    傳聞,當年吳國質押於禹的質子夫人,被今上納入後宮,育有一子,便是如今這位五殿下。


    孟雲嫻沒有急著去碰花瓣,而是先在雕刻了花紋詩文的盆麵上摸索什麽。


    “有能工巧匠見婦人佩戴的玉簪花璀璨奪目,便想以簪花如盆景。但簪花不比鮮花,冰冷死物,無法綻放。”


    她騰出一隻手,慢慢的把被抓過得花瓣合的更攏。


    她的動作很小心,並沒有纏繞花瓣的金絲不堪重負中途折斷。


    “巧匠用三年時間,終於做出了……可以綻放的玉簪花盆景。”


    找到了。


    她五指緊緊捏著盆身上的圓形浮雕花紋,將它順著轉了一圈。


    奇景出現了——被她小心合攏的玉簪花,竟然爭相綻放!


    歪七扭八的花瓣悉數歸位,每一片花瓣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操控,有條不紊的重新綻放在各個枝頭。


    頃刻之間,又是一盆萬紫千紅!


    昇陽縣主的神色變了好幾遍,從最初的驚訝到最後的玩味。


    沈複大步上前檢查一番,忽然笑起來,對著眾人道:“當真是可以綻放的寶石盆景,無意錯漏!”


    這實在是太有意思了,用玉石花瓣做的盆景竟然能開花?


    沈複驚喜的看著她:“你是怎麽做到的?”


    穆陽候也不顧上那麽多了。


    現在花並未損毀,那就不是大不敬之罪,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孟雲茵甩開孟雲芝的手衝上去:“真的好美呀!吳姐姐,你瞧瞧這與之前的是不是一個樣子?我二姐姐恢複的一絲不差吧!”


    田氏看著眼前的熱鬧,心裏卻是千萬分的震驚。


    不可能的……


    “侯爺,你……”


    “我從未告訴過她這些。”


    田氏更疑惑了:“不可能,她怎麽會知道這些……”


    的確是有人因為思念身在吳國時的花海,在被質押的三年時間裏,竟做出了一盆能綻放的玉石花。


    這個能工巧匠,便是如今五殿下的生母,早已葬身火海的質子夫人。


    此事隻有當年與質子夫人走得近的人才知曉,除了侯爺和她,還有……誰?


    第36章 嫡傳庶女


    修複後的寶石盆景,絢爛奪目,精致非凡。


    在一眾驚豔的目光中,孟雲嫻對著穆陽候行了一個禮:“侯爺,既然寶石盆景根本沒有損壞,這位姑娘也算不得是毀了禦賜之物吧。”


    穆陽候撇撇嘴,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怎麽回的好。


    孟光朝嘴角一撇,忽然道:“若是本侯沒有記錯,但凡是禦賜之物,皆有文冊記載明確的數目和簡錄,凡稀世珍寶,或作特殊用處之物皆有標注,此物能冷石開花,明豔罕見,這簡錄裏應當有說明,可穆陽候瞧著好像不太清楚這花有此不同,莫非從未認真看過賜下的名錄,草草張羅炫耀來了?”


    穆陽候倒抽一口冷氣——孟光朝你個老不羞的,壞得很!


    賜下的名錄自然要詳細閱讀,確定數目無誤方可入庫珍藏,可他的確是高興過了頭,見著這盆景精致非常,便一心想著大辦一個宴席請京中的同僚都來長長見識,也好知道他穆陽候是國丈,一旦女兒生下龍子,那就是數之不盡的榮華富貴,運氣再好些……做了太子。


    他想都不敢想那是怎樣的風光。


    得意忘形,大抵如此。


    孟光朝果然陰毒老辣,總喜歡挑這種旁人不注意的地方刺針,他那個女兒,說不定也是他授意了來挑釁的!


    “榮安候,你切莫誹謗我!禦賜之時皆有宮人報明書目,當然是無誤才入庫。至於聖上賜下的目錄,和寶物一樣珍貴,定要一並奉於台座之上,日日高香,我豈敢隨意翻看,那豈不是大不敬?”


    話音剛落,一聲清脆的“噗嗤”嘲笑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昇陽縣主單手支頜,慢悠悠道:“幸好侯爺得的不是什麽禦膳糕點,否則發黴發臭了,還要日日高香,吃不得也丟不得,怪可憐的。”


    淳王輕咳一聲:“昇陽。”


    “所以才說你是個隻知道吃喝的憨貨,你不好好歇著,跑來這裏做什麽。”又一道女聲,比起昇陽縣主的要更加脆亮一些,少了些慵態,多了些英武。


    “昇平縣主。”


    低階之人紛紛行禮,將這位尊貴不比昇陽低的縣主一同迎了進來。


    又來了……


    淳王一看到這兩個女兒就頭疼。


    原本都是乖巧惹人愛的主,可隻要在一起,就是雞飛狗跳無一日安寧。


    他的傷拖了這麽多年才痊愈,保不準是被這兩個女兒鬧得。


    惹不起惹不起。


    昇平縣主有點不高興的樣子:“二妹真是好情誼,聞你不適,我連寶貝都不賞去後院陪著你,沒想拿個甜湯的功夫,你自己跑出來湊熱鬧,將我丟在那裏。”


    昇陽彎唇一笑,嫵媚生花:“我哪裏是來賞寶的,我是來看熱鬧的呀,所以——”她主動將眾人的目光帶回到了剛才的矛盾上:“這個小姑娘該怎麽處置好呢?”


    圓臉小姑娘一抖,磕頭求饒:“真的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


    昇陽沒有流露出多少同情:“即便證明了你沒有損毀禦賜寶物,偷摸來此卻是事實——”她歎了一口氣,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去扶頭上的珠花:“但凡是有規矩的人家,都容不得你這樣不懂規矩的,你還是求侯爺與侯夫人寬恕吧。”


    小姑娘立馬向穆陽候磕頭認錯。


    他的父親咬咬牙,忽然抓住她的領子揚手就要打,孟雲嫻嚇得一抖。


    “你、你這個不懂規矩的丫頭,今日侯爺不罰你,為父也要好好教訓你。”


    穆陽候看得心煩。


    今日是宴請賓客來家裏賞寶小聚,變成現在這樣打打鬧鬧的算怎麽回事兒?


    “這位大人快快住手!”孟雲嫻衝了過去,將圓臉小姑娘拉到了自己身後。


    吳宛珊現在看到她就眼睛疼:“這裏又有你什麽事?她壞了我們侯府的規矩,你不要越俎代庖了!”


    孟雲嫻根本不敢看田氏和孟光朝,都走到這一步了,她隻能咬牙繼續走下去。


    “諸位,小女有一言,不得不說。”


    吳宛珊:“你閉嘴!”


    “珊兒!”穆陽候夫人嗬斥一聲。這個榮安候府的小庶女不懂事胡亂出頭做派張揚自然不合適,但是吳宛珊這樣跟著對罵就合適了?


    頭疼。


    孟雲嫻端起姿態,正色道:“今日,這位姑娘並未犯大不敬之罪,但這位大人一巴掌打下去,可是對今上天大的不敬啊。”


    那小官本就戰戰兢兢,此刻被這樣威脅,是打也不得不打也不得。


    氣氛僵硬之時,還是位分最高的淳王輕笑起來:“榮安候,你家這個小姑娘實在是有意思,本王忽然很好奇,為何打了,就大不敬了?這小姑娘是金枝玉葉,打不得了?”


    昇陽忽然扭過頭:“父親糊塗了,錯了就是錯了,壞了規矩就該有壞了規矩的懲罰,在座各位是今上器重的重臣,是昇陽敬仰的長輩,可別被一個黃毛丫頭三言兩語的糊弄了。”


    黃毛丫頭孟雲嫻心裏打鼓——她是搶這個縣主家裏的口糧了嗎?何故處處針對?


    萬幸的是,這裏還有一位昇平縣主,隻聽她道:“今上最是仁德,即便是宮人犯錯,也要有理有據方才略施懲罰,二妹何故這樣戾氣深重呀?難道非要將這小丫頭殺頭謝罪方能舒坦嗎?”


    這一句話,簡直將昇陽比作了殺人為樂的女魔頭。


    昇陽不以為意,撇嘴一笑,好歹是沒再說什麽。


    昇平望向穆陽候:“想必穆陽侯爺與在座的各位叔伯們都想聽一聽吧。”


    穆陽候:腦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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