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然後摒住呼吸,將小丸上的封蠟用力捏破了。


    一股極度惡臭無法言說的味道迅速彌漫開。


    蕭會廷腳步一頓,身子僵硬臉色發白,他忍了又忍,終於失去了控製,鬆開夭夭的胳膊,身子一扭,“哇——”的彎下腰嘔吐起來。


    夭夭立刻拎起裙擺,飛快地跑開了,眼角的餘光瞥見一直在一旁等著的小宮女,她也已經吐得天昏地暗。


    夭夭摒著呼吸,跑到不遠處的湖水旁,將蠟丸扔到湖裏,又蹲在湖邊,將捏過蠟丸的手指也伸到湖水中。


    她已經顧不上怕水了,即便她一直努力屏息,那可怕的味道還是絲絲縷縷地侵入了她的鼻腔。


    遠處匆忙趕來的蕭沉夜腳步一頓,長眉皺了起來,馮安也是一臉的疑惑,發生了什麽事?皇上聽說英王把小皇後給攔下來,急匆匆地撇開正在議事的朝臣就來了,結果卻看到這麽奇怪的一幕。


    蕭沉夜眯起眼睛,吩咐道:“派人過去看看。”


    馮安不知道該去湖邊的小皇後那裏看看還是正在拚命嘔吐的英王那裏,稍一猶豫,就見夭夭拎著裙擺飛快地衝著鳳藻宮的方向跑去。


    馮安親自去了蕭會廷身邊,蕭沉夜手一抬,正想叫住他,眼見夭夭跑得飛快,他不放心,追去了鳳藻宮。


    大總管馮安還沒有走到蕭會廷身邊就停下了。那裏彌漫著一股說不清的味道,他長這麽大也從來沒有聞過這麽惡心的味道,鼻子才剛剛嗅到,胃裏已經開始翻江倒海,他趕緊後退,卻已經來不及了。


    可憐的大總管彎下腰,吐了個稀裏嘩啦,他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味道了,恐怕接下來一年他都不想吃東西了。


    ……


    夭夭飛快地衝進了鳳藻宮,殿裏的小宮女小內侍都嚇了一跳,正在努力學習宮規禮儀的馥蓮和秀竹也跳了起來,“怎麽了,姑娘怎麽了?”


    夭夭一言不發,衝進淨房,把皂散香膏一股腦地抹在手指上,拚命地搓著自己捏過蠟丸的手指。


    “姑娘——”馥蓮剛進淨房,就看見夭夭彎下腰吐了。


    “這是怎麽了?”秀竹嚇得臉都白了,“姑娘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去請太醫?”


    馥蓮已經聞到了夭夭身上奇怪的味道,她略微一想就明白了,“不用,吩咐人趕緊備水,姑娘要沐浴更衣。”


    她小心地給夭夭拍著後背,等她不吐了,端著水給她漱口,又手腳麻利地將她的衣裙解了下來,裙角似乎沾染了可怕的味道,她把衣裙遞給不放心跟進來的小宮女,“拿去燒掉。”


    “姑娘別怕,您不是說這味道用最普通的皂角就能洗掉嗎?”馥蓮拉著夭夭被搓紅的手指,抓了一大把皂散在手心,握著夭夭的手指輕柔地磨搓著。


    夭夭推開她輕柔的手,用皂散用力地搓著手指,白嫩細軟的手指被她搓得紅通通的。


    蕭沉夜大步而來,捏住她的手拉起來一看,臉色沉了一下,“再這麽用力就搓破皮了!”


    夭夭抬起頭,嘴巴一癟,眼眶一紅,“好惡心……”


    蕭沉夜又好氣又好笑又心疼。


    小丫頭的衣裙解了,裏麵隻穿了一層薄薄的褻衣,能隱約看到兩條筆直纖長的腿,那薄綾掩不住嬌美玉體,更遮不住裏麵的小衣。


    兩根細細的係帶分別繞在白皙纖細的脖子和不盈一握的腰肢上,淡綠色的小衣上繡的是蓮花盛開,嫩黃的花蕊微微卷曲,綻放在飽滿的胸前。


    今年剛剛及笄的小姑娘,已經如此傲人了。


    蕭沉夜喉結滾動,他想抱她,想親她,想解開那礙事的小衣,他是皇上,她是他注定的皇後,他做什麽都是可以的,可是……


    小丫頭仰著頭,巴掌大的小臉雪白,柔軟粉潤的唇瓣緊緊抿著,杏眼中水汽朦朧,淚珠滾來滾去,好似下一刻就會委屈地哭出來。


    蕭沉夜低頭,用皂散把那通紅的手指搓了搓,又用水洗淨,拉到鼻端聞了聞,“沒味道了,放心吧。”


    “惡心!”夭夭怨念地盯著自己的手指,那眼神就跟看著不共戴天的仇敵似的,蕭沉夜懷疑,那要不是她自己的手指,她估計會直接切掉。


    “怎麽就惡心了?香香的,好聞的很。”蕭沉夜見小丫頭又委屈又可憐,輕輕歎了口氣,將夭夭的食指放到唇邊,張口含住了。


    第62章


    手指被溫熱的口腔包裹, 夭夭的眼睛一下子睜圓了, “陛下!”


    她想把食指抽出來, 卻被他飛快地咬住了,不疼,隻是有細小的酥麻感從指尖傳來。


    “陛下……”夭夭都快急哭了, 鼻尖紅紅的,眼角也紅紅的, 淚珠在清澈的杏眼裏直打轉, “快鬆開, 臭的……”


    蕭沉夜的牙齒倒是鬆開了,隻是薄唇依然貼在她的指尖, 笑道:“哪裏臭了,明明香香的,是小桃花的味道。”


    夭夭用力扯回手指,卻見蕭沉夜的目光總是向下, 她順著往下一看——


    “呀!”夭夭驚叫一聲,雙臂護在胸前,小臉一下子炸紅,“你你你你快出去!”


    蕭沉夜低笑一聲, “怕什麽, 咱們早晚要……”


    “陛下!”夭夭急得直跺腳,“我要沐浴了!”


    看小丫頭著急, 蕭沉夜也不再勉強她,轉身出了淨房。


    馮安臉色白得像個鬼, 走路都一搖三晃,腳步虛軟地進來跟蕭沉夜稟報剛才的事。


    那個小宮女隻知道英王攔著小皇後說了幾句話,卻沒有聽到具體說的是什麽。


    “英王……”蕭沉夜黑漆漆的眸子眯了起來,他剛才已經看到了,英王拉住了小丫頭的胳膊,想必小丫頭是急了才弄出這麽臭的東西來逼他放手。


    蕭沉夜的目光落在馮安蒼白的臉上,小丫頭到底做了什麽可怕的東西?要知道馮安可是他身邊的老人了,什麽陣勢沒見過,剝皮削骨都不會讓他變色,小丫頭一枚臭丸竟然能讓馮安難受成這樣?


    “馮安,你聞到那味道了?”他遠遠看見英王和小宮女嘔吐就知道事情不對,說的是派人前去查看,沒想到馮安自己跑過去了,他又忙著追小丫頭,就沒有攔馮安。不過那味道他追在夭夭身後也聞到了一絲絲,確實十分……難以形容。


    馮安身子一晃,臉色更白了一分,顯然不願意回憶起那可怕的經曆。


    “去吧。”蕭沉夜揮揮手,“用皂角可以洗掉那個味道的。”


    馮安躬身行禮退出,腳步踉蹌地回去沐浴了。


    蕭沉夜足足等了一個時辰,夭夭也沒有從淨房出來。


    他眉頭一皺,想起小丫頭那幾乎搓破皮的手指,站起身走到淨房門口,“小桃花,你要是再不出來,朕就進去幫你洗。”


    “出、出來啦,陛下別進來!”淨房裏傳來夭夭慌亂的聲音。


    她洗了太久,小臉被水汽浸潤得晶瑩剔透,透著健康的緋紅,手上也不知道抹了多少香膏,一走過來就是香風撲麵。


    蕭沉夜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很快就鬆開了,他不喜歡香膏,這世上再好的香也不及她身上原本的幽香好聞。


    他拉住夭夭的手指看了看,果然已經被她搓得破皮了。


    “不、不疼的。”夭夭見他神色不悅,連忙抽回了手指,討好的一笑,“一點兒都不疼。”


    蕭沉夜徑自起身去一旁的多寶閣上取來外傷藥膏,擰了幹淨的棉巾子將她手指上的香膏擦拭幹淨,又把傷藥細細地塗在她纖細柔軟的手指上。


    “那臭丸是小桃花做的?”蕭沉夜想不出這世上有誰會製作這樣的東西。


    夭夭點點頭,“嗯,它叫‘毀天滅地臭臭丸’,是我研製出來的。”


    毀天滅地……臭臭丸?蕭沉夜光是聽名字就知道有多臭了,“你說說你,既然自己都受不了那味道,幹嘛要做出來?”


    “為了防身啊。”夭夭癟了癟嘴,她一點兒也不想回憶起那味道,當然也不想做出來,那是她偶然得到的方子。


    她喜歡製香,除了研究古籍殘方,也喜歡自己胡亂搭配嚐試,這臭臭丸就是她在胡亂搭配時不小心弄出來的,當時她可是嘔吐了好幾天。


    本來她把這事給忘了,後來經過雲間小築的事,她又給製作了出來,用來防身。


    雲間小築她能夠逃脫實在是僥幸,葛春茂以為她中了藥動彈不得才會毫無防備,正好屋子裏又隻有他們兩個,淨房那邊還有小門可以離開,換一個環境就未必能有這麽好運。


    假若葛春茂帶著兩個手下,她就不可能順利逃走。她畢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就算身上藏了十支鋒利無比的桃花簪,也不可能殺出一條血路。


    所以鋒利的武器隻能出其不意,可這臭臭丸就不一樣了,足以讓所有人都吐趴下,味道傳出去,還能引來旁人。


    “防身不錯,挺見效的。”蕭沉夜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還有些濕,他順手拿起一旁的棉巾子,將那綢緞般的長發裹住輕輕揉擦。


    這臭臭丸如此厲害,他都想多做一批,等到兩軍交戰的時候扔到敵方陣營了,可轉念一想,萬一那味道隨著風飄了過來……蕭沉夜心中一凜,想想馮安慘白的臉,連忙放棄了這個可怕的念頭。


    午膳自然是不可能用了,蕭沉夜命人取了冰湃的西瓜給夭夭吃。


    女子不適合用太寒涼的,夭夭在家時母親從不許她吃冰湃過的瓜果,蕭沉夜這兩天也不讓人給她準備這些,今天是特殊情況,小丫頭估計是什麽都吃不下的,冰涼的西瓜也許還行。


    夭夭吃了一小塊就停下了。


    冰冰涼涼的西瓜很好吃,又甜又沙,可她實在是沒胃口。


    蕭沉夜也不勉強她,陪著她歇了個午覺。昨天他就把奏折限定三百字的事情交代下去了,今天送上來的奏折明顯少了很多,以前總要一二尺高,今天隻有小小的一摞,估計他很快就能處理完。


    時間充裕,他可以多陪陪小丫頭了。


    ……


    夭夭直到第二天也沒有緩過勁來,早膳勉強喝了幾口胭脂米熬的粥,就跟著小宮女去了毓秀宮。


    經過三天的淘汰選拔,幾千秀女隻剩下幾百人,按照慣例,後麵就不再淘汰了,這些秀女要在皇宮住上大約一個月,由宮裏的貴人們觀察其品性,再決定要誰留下。


    不過現在的皇宮裏隻有皇上一個,沒有後妃,太妃們都被蕭沉夜弄到靜慈庵去了,所以這些秀女的考察就由宮裏的嬤嬤們來執行,當然她們也隻是把意見送到皇上麵前,至於最後留下誰要皇上說了算。


    因為剩下的秀女不多了,要重新分配住處,夭夭就算是住在鳳藻宮,也要過去做個樣子。


    嬤嬤自然知道該怎麽做,她指一個秀女,就有小宮女過來帶著秀女離開。


    夭夭還是去了後罩房,她要做個樣子,來後罩房取上自己的兩件簡單衣物,再跟著小宮女離開。


    蕭沉夜已經等在後罩房了,昨天出了英王攔截她的事,他不放心,還是親自過來接她。


    夭夭看到他的時候也想起了昨天的事,說起來,他竟然沒有問她英王為什麽要攔她,還有英王跟她說了什麽。


    他竟然一點兒都不介意嗎?夭夭偷偷看了看蕭沉夜的神情,他眉眼平靜,黑漆漆的鳳眸轉過來看她,不辨喜怒。


    蕭沉夜知道小丫頭在想什麽,不過他沒打算大張旗鼓地懲罰英王。一是蕭會廷是同他一起長大,兩人說是叔侄,更像是親兄弟。他不允許任何人覬覦自己的皇後,但小丫頭曾經是蕭會廷三年的未婚妻,看樣子蕭會廷很可能知道了真相,這樣的話他一時忍不住也可以理解。二是此事如果張揚開鬧大,對小丫頭的名聲並不好,別人可不知道英王為什麽會攔下她。


    所以,他會私下裏跟蕭會廷談這件事,也會警告他,但不會公開懲罰。


    大手落在她的肩上,拇指在那圓潤小巧的肩頭摩挲了一下,他聲音低沉:“之後小桃花就不用過來了,這一個月住在鳳藻宮就行,到最後一天再來露個麵就可以了。”


    夭夭點點頭,他是這皇宮的主人,自然會安排好一切。


    蕭沉夜牽著她從小角門離開毓秀宮。


    這次他們特意繞開了夭夭昨天走的那條路,夭夭生恐那裏還殘留著可怕的味道,雖然遠了點兒,他們還是從園中小路繞過去。


    剛剛離開毓秀宮沒多遠,就聽見後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小跑著追了過來。


    在這宮裏是不允許跑的,內侍宮女們就算再著急,也隻能把腳步“走”得飛快,平穩又安靜,更別說這樣遠遠就能聽到腳步聲,是絕對不允許的。她昨天也是被臭臭丸弄得失了理智才會跑起來,今天又是誰這麽大膽?


    夭夭好奇地回頭望了一眼,卻發現竟然是熟人。


    “你、你們給我站住!”陶芝芝拎著裙角跑得氣喘籲籲,她本來想要悄悄地追上看看究竟是誰這麽大膽在皇宮裏就敢覬覦秀女,可她跑起來動靜太大,還沒到跟前就已經驚動了前麵的兩個人,見夭夭回過頭來看她,幹脆喝止出聲。


    蕭沉夜臉色一沉,夭夭同情地看了陶芝芝一眼,她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陶芝芝跑得麵紅耳赤,額角的汗水順著臉頰滴了下來,本來就是盛夏,坐著不動都會出汗,更何況她這樣一路跑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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