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肯到船邊上去,小心地坐在船的正中間。


    蕭沉夜心疼地看看她雪白的小臉,長臂一伸,采了一朵新鮮的蓮蓬,“小桃花,吃不吃蓮子?”


    夭夭搖頭,她現在什麽都吃不下。


    蕭沉夜坐到她身邊,兩人的胳膊輕輕蹭到一起。若是往常,夭夭肯定會躲開一些,可現在他挨著自己,她倒是還能心安一些。


    修長的指尖將蓮子剝了出來,送到了她的唇邊,“嚐嚐?”


    夭夭低頭看著那蓮子,白白嫩嫩,帶著清香,捏在他的指間。


    她張口含住了,唇瓣在他的指尖擦過,溫熱柔軟,一觸既逝。


    蓮子帶著淡淡的甜香,被夭夭咬開。湖麵上盛放著大片的荷花,亭亭玉立。她死的時候還是初春,湖水冰冷,也沒有花,隻有一心置她與死地的姐妹和丫鬟,一旁還有袖手旁觀的父親。


    夭夭將頭靠在蕭沉夜的肩膀,“陛下,蘇閣老這個人……您是怎麽看的?”


    蕭沉夜順手將她攬在懷裏,“小桃花為何問起他來了?”


    “他是、是母親的前夫,母親同他和離沒多久就嫁給我父親,我……有點擔心蘇閣老會不高興。”夭夭靠在他懷裏,他的肌肉緊致結實,懷抱溫熱有力,躲在這樣的懷裏,夭夭連那蕩漾的湖水都不害怕了。


    蕭沉夜的大手握著她纖巧的肩頭,拇指輕輕摩挲了幾下,小丫頭十分防備忌憚蘇照德,顯然她的死與蘇照德有莫大關聯,事實上,蘇照德確實想要給陶士錚下黑手來著,不過被嚇退了。


    “蘇閣老啊。”蕭沉夜沉吟道:“才能有限,習慣揣摩上意。儒雅溫和,不輕易與人為敵。膽小謹慎,十分看重自身利益。”


    夭夭將他的話在心裏品了品,竟然猜不透他到底喜不喜歡蘇照德。


    不過蕭沉夜怎麽舍得讓她惶恐不安,自會為她解惑,“我不喜歡這個人,心思不放在正途上,總習慣投機鑽營討好上意。”自從他知道眼前的小丫頭就是夭夭,懷疑蘇照德對她做了不可原諒的事,他就有意冷淡蘇照德,蘇照德的日子過得很是艱難。


    “哦。”夭夭放心了。


    兩人在船上待到金烏西墜,有蕭沉夜在身邊,夭夭發現她也沒有那麽怕水了,不過下船的時候她還是有些緊張,主動牽住了他的大手。


    一起用過晚膳,夭夭就不肯讓蕭沉夜繼續留在鳳藻宮了,“陛下,您回龍德宮去吧,我也要沐浴歇息了。”


    蕭沉夜也不勉強她,能一起睡午覺已經是小丫頭的極限了,再說她躺在身邊他其實也沒辦法睡著,她的呼吸,她身上幽幽的少女香氣,甚至就算什麽都沒有,隻要想到小丫頭同他躺在一張床上,他就激動得沒辦法安眠。


    “好好睡。要是有什麽事就讓鳳藻宮的小內侍去龍德宮叫我。”蕭沉夜摸了摸她的頭,“我明早要早朝,早上就不過來看你了,你乖乖用早膳,不用太早,會有小宮女帶你去毓秀宮的。”其實龍德宮和鳳藻宮緊挨著,他腳步轉個圈就能來看她,可是早朝實在太早了,那個時候小丫頭還沒醒呢,他不想驚擾她。


    夭夭點點頭,“陛下也好好睡。”


    第59章


    蕭沉夜離開了, 馥蓮和秀竹服侍著夭夭沐浴。


    她果然不敢進到那漢白玉池子裏麵去, 隻肯坐在邊上的台階, 就這樣還要馥蓮和秀竹一左一右護著。


    午睡太多,夭夭晚上有些睡不著,她翻來覆去, 一會兒想想蕭沉夜,心裏甜絲絲的, 一會兒又想想母親父親和弟弟, 想著他們肯定會擔心自己, 要是能給他們透個信就好了。不過等選秀結束,家裏自然也就知道了。


    次日用過早膳, 夭夭跟著小宮女去了毓秀宮,她還是從小角門進去,到了後罩房,坐了片刻就有人過來召集秀女們。


    依舊是昨天的大太監, 不過今天的挑選仔細多了,手腳肩背都仔細看過,還有人因為頭發枯黃被淘汰。


    夭夭暗道:要不是蕭沉夜說這一切不過是做個樣子,她還真以為這架勢是給他認真挑選妃子呢。


    因為挑選得太仔細, 秀女們過完一遍已經午時了。


    又有一半的秀女們被送出宮去, 剩下的回到自己的床鋪處準備用午膳。雖然少了一半的人床鋪空出來很多,但是嬤嬤們安頓了, 秀女們依舊睡在自己昨天的床鋪上,不許換地方, 說是“為了避免混亂”。


    夭夭正準備回後罩房,就被陶芝芝攔住了,她小跑著過來,攔在夭夭麵前,蘇夢雪則是慢悠悠地走過來的。


    兩人攔住夭夭,有旁的秀女看到了,猶豫一下,還是怕惹事,悄悄走開了。


    夭夭昨天已經見過她們兩個了,陶芝芝來選秀她能理解,畢竟這是她唯一的出路了,可蘇夢雪為什麽也來了,她不是一直纏著英王的嗎?


    蘇夢雪見她一點兒都不害怕,反而歪著頭打量自己,目光探尋,心裏不知怎麽就有些心虛和惱怒,臉色一沉。


    陶芝芝低聲道:“陶灼灼,你竟然也敢混進秀女中?!就算你能過得了昨天和今天的挑選,也不可能過得了明天!你知不知道明天是要問答的,你一個啞巴,還妄圖蒙混過關不成?!”


    夭夭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帶著絲憐憫,好像她注定會失敗,陶芝芝頓時惱了,“你那什麽眼神?!”


    她聲音一大,立刻引起了嬤嬤的注意,有人過來喝問:“留在這裏做什麽?!各回各處準備用膳!”


    陶芝芝指著夭夭,“嬤嬤,她是個——”


    蘇夢雪拉了她一把,陶芝芝不情不願地閉上了嘴,三人分頭離開。


    夭夭自己回了後罩房,這次蕭沉夜沒來,是早上送她過來的小宮女在等著。


    回到鳳藻宮夭夭簡單地洗漱了一遍,天氣正熱,上千人擠在一處,她覺得自己身上都有味道了。馥蓮給她挑了件家常襦裙換上,這裏的衣裙首飾都是蕭沉夜準備的,竟然很是符合夭夭的心意。


    從淨房出來,發現蕭沉夜已經來了。


    夭夭褔了一禮,“陛下,您要是忙的話就不用管我了。”


    蕭沉夜招招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夾了筷子糖醋魚送到她的嘴邊,笑道:“再忙也得用午膳,正好和小桃花一起。”


    夭夭抿著唇一笑,把糖醋魚咬到嘴裏,魚肉嫩滑專門去了刺,酸酸甜甜恰到好處。


    一點兒鮮紅的醬汁站在她的唇上,醬汁晶亮,將那柔軟的唇瓣浸染得紅豔誘人。


    蕭沉夜骨節分明的食指探了過來,在那唇瓣上輕輕一撚,將那醬汁沾在指尖。


    夭夭看到了,連忙拿起一旁的棉巾子準備給他擦幹淨,沒想到蕭沉夜將那食指含到口中,偏偏他黑漆漆的鳳眸還盯著夭夭,唇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夭夭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她舉著棉巾子,都不知道是該默默放下還是扔到他臉上去。


    “小桃花。”蕭沉夜湊到她耳邊,唇間呼吸的熱氣灑在那白皙如玉的小耳垂上,“你入宮的時候,嶽母有沒有教過你什麽?”


    “什麽?”夭夭身子往後縮了縮,母親確實教過她在宮中如何防備其她女人以及如何反擊別人的陷害,可這些不好跟他說吧。


    “就是……”蕭沉夜輕咳兩聲,“女子出嫁前母親都要教她如何服侍夫君,你入宮前沒人教你嗎?”


    夭夭愣了愣,清澈的杏眼眨巴兩下,驀然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這下連小耳垂都紅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地道:“沒有!”


    蕭沉夜低低地笑了起來,“沒有就沒有吧,這麽生氣做什麽?秀女選完你封為皇後之後,也不是馬上就入宮,要在家中待嫁,禮部至少要籌備好幾個月才成親呢,估計嶽母是等著那個時候再教你的。”


    夭夭氣哼哼地撇過頭不再看他,這人!之前覺得他深沉冷酷令人膽寒,現在怎麽這麽、這麽……下流……


    看把小丫頭惹急了,蕭沉夜見好就收,規規矩矩地用完了午膳。


    夭夭警惕地看著他,“陛下去忙吧,今天不是第一天入宮了,不需要陛下陪著。”


    蕭沉夜其實沒有午睡的習慣,昨天不過是為了陪她。更何況最近朝中事情多,尤其是南疆邊境形勢有些不好,南疆皇帝鳳闕天殘暴又瘋狂,近來好像有不少南疆暗探混進大雍,有些抓到了有些沒抓到,他確實沒有時間歇午覺。


    “那小桃花一個人睡吧。”蕭沉夜摸了摸她的頭,“睡醒了來龍德宮陪我好不好?我要在龍德宮處理政務一直到晚膳時分,小桃花來了還能跟我說說話。”


    夭夭一聽就心疼上了,做皇帝雖然享受了無上的權利,卻也承擔了重大的責任,他肩上的膽子可不輕,像他這樣雷厲風行的人都要早起早朝,下午處理幾個時辰的政務,可見朝中紛繁蕪雜的事務有多少。


    “您去吧,我睡醒了就去找您。”夭夭點點頭。


    她乖巧的樣子讓蕭沉夜很是喜歡,又揉了揉她的頭,把她梳得好好的飛仙髻揉亂了,才滿足地離開。


    毓秀宮那邊下午沒事,夭夭睡醒之後讓馥蓮給她梳了頭,看秀竹一臉蔫巴巴的樣子,問道:“秀竹這兩天是不是太累了?宮裏的嬤嬤很嚴苛的,你要是受不住——”


    “受得住!”秀竹一下子挺直了腰板,睜著圓圓的眼睛,斬釘截鐵地說道:“奴婢受得住!姑娘不用擔心。”


    夭夭笑了起來,“也不急在這幾天,等選秀完咱們就回家了,正式成親入宮還早著呢。”


    “哦。”秀竹聽她說不著急,腰板又塌下去了,“那奴婢緩著些,奴婢還以為這兩天就得把大宮女的款端起來呢,要是先回家再入宮的話,那奴婢的時間就多著呢。”


    馥蓮點了點她,“那也不能鬆懈。”


    “知道知道,放心,我絕對不給姑娘丟臉!”秀竹一臉堅毅。


    “好了,你們兩個留在鳳藻宮,我去龍德宮了。”


    夭夭帶了兩個小宮女先去了禦花園,挑那開得正好的鮮花剪了一大捧,放在提籃裏拎著去了龍德宮。


    蕭沉夜忙了一中午,放下朱筆揉了揉額角,抬眼就看見小姑娘來了。


    她穿了件豆綠襦裙,梳了隨雲髻,手裏拎著個小竹籃,塞了一大捧鮮花,人還沒到就聞到了陣陣香氣。


    她似乎在外麵留得有些久,白嫩嫩的小臉熱得發了紅,額前厚重的劉海被她撩得翹起來幾根。


    “陛下!”她腳步輕快地走到他麵前,“我剪了花給您插瓶。”


    龍德宮是皇上的寢宮,平時蕭沉夜也在這裏接見朝臣處理政務,偌大的書房布置得整齊莊重,她一進來就好似嬌豔的花瓣隨著輕柔的風吹了進來,肅穆的書房頓時變得溫馨旖旎起來。


    馮安不等吩咐,早已眼疾手快地準備了一個甜白釉暗雕雙鳳朝陽玉壺春瓶,放到了一旁的高幾上。


    蕭沉夜從龍案後麵起身,走到夭夭身邊看她插瓶。


    小丫頭的手很靈巧,看似隨意把鮮花插好,又略微調整擺弄幾下,鮮花就顯出錯落有致的美感來,有了這瓶花,書房裏一下子變得明媚嬌豔。


    剩下的花落在提籃裏,馮安很有眼色地收拾了,蕭沉夜牽著夭夭的手,笑道:“禦花園裏那麽多的花,從來都沒有人想著給我剪上一朵來,小桃花一入宮,果然就有人關心我了。”


    “陛下累不累?”夭夭關切地問道,她美美地睡了午覺,他卻還要在這裏辛勞,總覺得有些內疚。


    “小桃花來了就不累了。”蕭沉夜牽著她的手,往一旁的隔間走去。


    這書房是皇上最常待的地方,還要接見朝臣什麽的,自然造得無比寬敞。蕭沉夜命人在一邊做了個隔間,是專門給夭夭用的。


    雖然是從書房裏隔出來的,其實一點兒也不小,和夭夭在家的書房差不多大,紫檀木的書案、書架、軟榻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架子香爐瓶瓶罐罐。


    “小桃花要是閑暇無事就在這裏陪我好不好?沒有朝臣你就在外麵與朕一起,有朝臣來了你就在這隔間,看書寫字製香都可以,宮裏什麽香料都有,你想用什麽盡管吩咐人去取。”


    夭夭點點頭,想了想又道:“我也就待一個月吧,秀女選完就回家了。”一般選秀也就一個來月,等到再入宮就得正式成親了。


    蕭沉夜笑道:“就算回家了小桃花也可以入宮來看我,我也可以去桃花府見你。總不能真的幾個月不見麵,難道……你就不想我嗎?”


    他突然湊近了輕聲說話,熱熱的呼吸傳來,身上清冽的男子氣息包裹著她,夭夭的臉又不爭氣地紅了,她長長的睫毛顫了兩下,輕聲道:“想的。”


    第60章


    夭夭下午也沒事, 她還沒有成為皇後, 這後宮中的宮務也不歸她管, 索性悠哉悠哉地拿了本書看。


    蕭沉夜的龍案極大,給她讓了小半邊,就讓她和他並肩坐在一起。


    夭夭看了會兒書, 就歪著頭看蕭沉夜。


    他正在批奏折,夭夭發現他速度很快, 一目十行, 可奏折實在太多了, 到現在他才批了一小半,估計到晚膳也弄不完, 夜裏還得再接著勞累。


    蕭沉夜注意到她的目光,將手裏的奏折遞到她的麵前,“小桃花想不想幫我?”


    “不行不行!”夭夭連連擺手,“後宮不得幹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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