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的玉佩?看起來很貴重的樣子。”陶錦熙將那精致的雙魚玉佩翻來覆去看了看。


    “這是皇帝給的。”夭夭在桌上將蕭沉夜承諾庇護一次的事說了,“這玉佩先放在我這裏,要是哪天我變得和以前一樣無知無覺,熙哥兒就將這玉佩拿走。將來不管是我、你還是父親、義母,咱們四個誰出了解決不了的大事,都可以拿著這玉佩去東華街找端木神醫,或者直接去宮門處都行。”


    陶錦熙最不愛聽她說什麽哪天就變得和以前一樣的話,對他來說,現在的姐姐太好了,會笑會寫字,還特別聰明,能請來神醫為父親醫治,能指點他功課,還能要來皇上的承諾。最最關鍵的是,他說什麽姐姐都能聽得懂。


    夭夭見弟弟板著小臉不高興,笑著揉了揉他的頭。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報仇,但至少,她得想法子護著母親,護著陶府的父親和弟弟。


    她是嬌生慣養長大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抬,原以為自己身無所長,沒想到製香倒是請來了神醫,還換來了皇上的一個承諾。


    夭夭托著下巴想了想,難得的一技之長,她得多加利用才是。


    明天就找母親商量一番。


    第21章


    端木青每日都會來陶府一趟,給陶士錚檢查腿傷,抹上厚厚的一層藥膏,再用夾板將腿固定。


    如此十日後,端木青換了一副夾板,說道:“陶大老爺這腿恢複得不錯,從今日起就不用再塗續骨膏了,這夾板也不用每日拆除了,要等三個月後再拆。這三個月,不能站起來,雙腿不能用力。”


    陶士錚鄭重地抱拳道:“多謝端木先生,若非先生,陶某這一生都不可能站起來了。等三個月後,陶某自當登門道謝。”


    端木青笑道:“道謝就不用了,我給陶大老爺診治,已經收過診金了。等三個月後,我自會再次上門,給你拆除夾板。”


    說完,一雙明亮的桃花眼瞥了夭夭一眼,夭夭心領神會,起身送端木青出門。


    夭夭沒法開口,今日的端木青也有些沉默,兩人並肩快要走出大門,端木青才開口道:“陶姑娘的喉嚨……打算什麽時候醫治?”


    夭夭疑惑地抬起頭來,難道他想額外開恩給自己醫治喉嚨?


    被少女圓溜溜的杏眼看著,端木青不知怎的突然有些窘迫,耳根微微泛紅,他輕咳一聲,“那通靈香極為重要,陛下得了姑娘的方子龍心大悅,說是……可以破例給姑娘醫治喉嚨。”


    夭夭眨眨眼睛,蕭沉夜做事向來幹脆利落,朝令絕不會夕改,她的方子已經換了蕭沉夜的承諾,蕭沉夜才不會過了十天又想起她來,給她額外贈送好處。


    應該是端木青自己的心思吧?


    不管他是出於什麽目的,夭夭都十分感激端木青。她本來也打算等父親的腿傷治好之後,就想辦法把喉嚨醫好,隻是苦於沒有能夠打動端木青的第二樣絕技。


    眼下他主動提出要給她醫治,夭夭感激之餘,又有些擔心他這樣假傳聖旨會不會被蕭沉夜懲罰?


    看著夭夭眼中神采變幻,端木青知道他的謊言已經被小姑娘察覺了。她是這樣聰慧靈透,向來沉穩的端木青耳根更紅了一分。


    夭夭見他目光突然開始飄忽,心中好笑,他是醫治父親的恩人,又答應給自己醫治喉嚨,她怎麽能讓恩人尷尬呢。夭夭指了指父親的院子,又豎起三根手指,再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對著端木青深深褔了一禮。


    這十日來兩人天天見麵,端木青已經很適應夭夭的手勢,“陶姑娘是想等三個月後你父親的腿傷治好之後,再開始醫治自己的喉嚨?”


    夭夭點點頭。等父親的腿傷治好,她就把弟弟出生那天的事告訴父親,有了父親的保護,她才能放心地醫治喉嚨,這樣就算她突然離開了,灼灼也不會因為開口說話被老太太暗害。


    “好。”端木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三個月之後,我為令尊拆除夾板,之後就為陶姑娘醫治。”


    ……


    送走端木青,夭夭踩著樓梯翻過牆頭,來到蘇府。


    一見到江若婉,夭夭就抱住了她的胳膊,扭股糖似的在母親身上蹭了蹭。


    “好了好了,你這丫頭,怎麽如此心急?”江若婉好笑地摸了摸她的頭,“這就去西華街。”


    夭夭一笑,大大的杏眼彎成了月牙。


    母女兩個一起出府,坐馬車直奔西華街。


    江若婉道:“既然夭夭想開香鋪,那就要有耐心。娘這個鋪子在最熱鬧的西華街上,也不求夭夭日進鬥金,但是絕不能開了兩天就沒興致關門大吉。”


    夭夭連連點頭,殷勤地給母親倒了杯茶,雙手捧著遞了過去。


    江若婉接過茶,笑道:“你呀。”以前女兒就想開香鋪,可她覺得女兒是閣老府嫡長女,又是英王未婚妻,就該養尊處優地活著,這種操心費神的事情她舍不得讓女兒去做。


    可女兒死了一次又活過來,她恨不得將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她,無論女兒想要什麽,她都願意滿足她,別說隻是想開個小小的香鋪了。


    她將自己嫁妝裏最好的鋪子挑了出來,東西庫存都盤點清楚挪到別的鋪子去賣,準備把鋪子重新整修一下,給女兒做香鋪。


    除了店麵,還另外挑了個五進的宅子,給女兒用來製香。既然要開店售賣,自然就不能像以前閨中玩樂時可有可無地製上一點點香,大批量生產不能讓女兒親力親為,江若婉又忙著招攬製香的師傅,女兒隻要負責傳授方子和技巧就行。


    忙活了好幾天,西華街的鋪子才搬空了,製香的宅子也騰出來了,夭夭早就磨著母親想要親自去看一看。


    西華街是京都最熱鬧紅火的街道,比端木青住的東華街還要繁華。這樣的街上一個好好的鋪子突然關門整修,人們都十分好奇接下來這個鋪子是要改成什麽。


    江若婉牽著女兒的手,將鋪子上下兩層細細看了一遍,笑道:“你這香鋪連牌匾都沒掛呢,已經引得眾人好奇了,等正式開張,肯定會吸引大批人前來。”


    夭夭笑眯眯地點點頭,她都已經計劃好了,整修鋪子,準備諸香,趕在端午節前開張。售賣什麽她也想好了,除了女子慣用的香膏香粉,還要有用來焚燒的香餅、線香,再加上應景的五色香珠,用來編製端午節的長命縷。她還有後續計劃,等試驗成功了就開始售賣。


    掌櫃的陪著,母女兩個將各處細細看過。夭夭一一記在心裏,等著回家再好好籌劃,一樓自然是大廳,二樓是用來試香的雅間,如何布置她要親自決定。


    看過鋪子,母女兩個又去看了製香的宅子。本來製香之處應該安排在城外的莊子,可江若婉舍不得讓女兒跑那麽遠,特意將城裏一個五進的宅子騰出來,除了安排看家護院的家丁和製香的師傅夥計,剩下的房間足夠用來製香和儲存香料。


    回到陶府,夭夭正打算再去看看父親,秀竹過來稟道:“姑娘,老太太說府裏來了親戚,讓你去壽安院一趟。”


    夭夭一扭身,歪倒了軟榻上,秀竹一看這架勢就是不打算去,笑了笑也沒言語,指點著兩個小丫鬟收拾打掃去了。


    夭夭拿起手邊的書翻了翻,這是上次從英王手裏搶來的《香卷》,扯成兩半後馥蓮又給重新縫裝起來,還在封麵封底外麵另外加了兩層,將一本破損的古書弄得很是整齊。


    其實這本書也沒那麽好,她當時非要搶走,也是因為被蘇夢雪氣的。翻了兩頁,夭夭就想起英王來了。


    落水之後,她兩次見英王都有蘇夢雪在他身邊,他到底是被蒙蔽欺騙還是同流合汙?


    她的死,有沒有他的一份?


    夭夭有些煩躁起來,她將書放到一邊,坐在軟榻上抱著雙腿,腦袋搭在膝蓋上,想著要不要約蕭會廷出來,試探一下看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如果她用桃花簪約他,他肯定會出來見她。


    正紛紛亂亂猶豫不決,就聽見院子裏突然熱鬧起來,秀竹匆匆忙忙跑進來,“姑娘,老太太來了。”


    夭夭眉頭皺起,還沒起身就聽見了老太太的聲音,“茂哥兒啊,這就是我那孫女住的院子。”


    夭夭“噌”的一下站起來,剛想去把臥房的門關上,老太太就進來了,她的身後跟著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子,個子不高,小眼睛酒糟鼻,油頭粉麵,裝模作樣地拿著一把折扇。


    男子一副紆尊降貴勉為其難的樣子,手中的折扇搖得十分張狂,不屑地瞥了一眼夭夭。


    少女俏生生地站在那裏,雖然是一件灰撲撲的褙子,卻能看出纖細柔軟的身段,那纖腰盈盈一握,巴掌大的小臉,下巴小巧可愛,杏眼圓溜溜的,十分漂亮。


    他突然就呆住了,好似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那折扇也倏然停在了半空中。


    老太太笑道:“灼灼啊,這是你舅公家的孫兒,名喚葛春茂,你要喚他一聲表哥的。”


    “茂哥兒,這是你灼灼表妹。”


    葛春茂這才回過神來,眼睛在夭夭臉上身上來回溜了兩圈,喉結滾動咽了下口水,舌尖飛快地在嘴角舔了一下,揖禮道:“表妹好。”


    夭夭真沒想到老太太這麽不要臉,竟然帶著個外男直接到她的閨房來了。她氣得扭頭亂看,瞅見秀竹手中的雞毛撣子,上去一把搶到手裏,沒頭沒腦朝著老太太和葛春茂抽了過去。


    “哎呦哎呦,你這瘋——你這丫頭,怎麽連祖母都打呢?”老太太一邊叫著一邊退。


    葛春茂手忙腳亂地用折扇護著自己,跟著老太太一起往外退,“不是說是個傻子嗎,怎麽還動手打人呢?這是瘋子吧?”


    夭夭才不管這些,左右她已經是個傻子了,也不會有人說她動手打了祖母就是不孝,幹脆痛快點兒,不高興就不伺候,敢來她的院子就打出去。


    秀竹目瞪口呆地看著老太太帶著葛春茂倉皇而逃,想笑又不敢笑,小臉憋得扭曲,“姑娘,您可真厲害!”


    夭夭拎著雞毛撣子在門口站了會兒,突然想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了,這兩人是來者不善啊。


    夭夭隨手把雞毛撣子扔到一邊,拉著秀竹,快步去了父親的院子。


    第22章


    一進父親的院子,夭夭的臉上就掛上了淚珠。


    秀竹目瞪口呆地看著剛才還凶巴巴拿著雞毛撣子抽人的姑娘一瞬間變得楚楚可憐,櫻花般的唇瓣一癟,杏眼一紅,撲到老爺身邊,拉住老爺的袖子,小鼻子一抽,那眼淚“唰”一下就下來了。


    “怎麽了怎麽了?灼灼怎麽了?”陶士錚慌忙地攬住女兒纖弱的肩膀,一疊聲地問道。


    夭夭內疚地看了看父親的腿,父親的腿傷還沒好,現在正是難受的時候,要是可以她也不想來煩擾父親,可這件事無論如何都繞不過父親去,就算她不來,老太太也會來的。


    夭夭委屈地抽泣一聲,瞅了秀竹一眼。


    被那哀怨的小眼神一看,秀竹一個激靈,腦子裏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已經竹筒倒豆子似的劈裏啪啦把老太太帶了葛春茂到姑娘屋裏的事說了一遍。


    “葛春茂?”陶士錚劍眉輕皺,“那是老太太胞兄的嫡孫,論起來是你的表哥,我也好些年沒有見過他了。灼灼別哭,老太太帶著外男去你的閨房確實不對,我跟老太太說說。”


    夭夭打量著父親的神情,見他若有所思,知道這件事他已經上心,也就不再糾纏。她的年齡已經到了該出嫁的時候,老太太想要為她議親也無可厚非,夭夭也隻是想在父親心裏給葛春茂留個壞印象。要是說無論老太太給她相看的人家是誰,她都一概不應,恐怕父親也不會同意她這樣任性。


    夭夭走後,陶士錚正想著派人去請老太太,老太太就自己過來了。


    老太太很少來陶士錚的院子,自從他的腿被驚馬踩斷之後,老太太也隻有在端木青上門那天來過一次,還是為了讓端木青給她看診。


    嫌棄地瞥了一眼靠在床頭的陶士錚,老太太抱怨道:“灼灼那個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竟然直接跟我動起手來了!”


    陶士錚淡淡道:“這件事我也聽說了,灼灼這也是著急了,從沒聽說哪家外男能直接進姑娘閨房的,老太太下次不要帶著外男過去,我想灼灼也不會如此氣惱。”


    “你——”老太太倒是沒有想到陶士錚這麽快就知道了,她擺了擺手,“算了,我也是一片好心。灼灼都已經十五了,別人家的姑娘十五歲都嫁出去了,灼灼卻連親事都沒定下。”


    她一屁股坐在陶士錚床對麵的椅子上,“雖然說灼灼天生癡傻,可畢竟也是我的親孫女。”


    陶士錚目光一閃,眼皮垂下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老太太歎了口氣,“我怎麽忍心讓她老死閨中,這不,剛好我那娘家侄孫還沒有定親,就想著讓他們兩個見一麵,沒想到灼灼這孩子太不懂事,我三催四請地讓她去壽安堂,她就是懶得去,我也隻好帶著茂哥兒去她的院子了不是?”


    “茂哥兒這孩子小時候你也見過的。”提起娘家大哥的嫡孫,老太太笑得眼睛眯了起來,“他又聰明又懂事,一表人才家底又豐厚,要不是舍不得灼灼老死閨中,我怎麽肯讓一個傻子嫁給他?”


    陶士錚道:“我也好多年沒有見過茂哥兒了,既然他來了府裏,不如讓他過來,我也替灼灼相看一眼。”


    老太太笑容一滯,“他呀,剛才有急事已經走了,難道你還信不過我不成?一個是我的親孫女,一個是我的娘家侄孫,哪一個我都舍不得讓他們吃虧!”


    陶士錚淡淡道:“婚姻大事,容不得一點兒馬虎,這件事我要仔細考慮一下。”


    “好,那你想想吧,灼灼可是個傻子,拒了茂哥兒,可沒有別人要她。”老太太哼了一聲,起身走了。


    陶士錚星目中怒光一閃,“哢吧”一聲,手中握著的兩顆鐵球硬生生裂開一道縫隙。


    ……


    有了葛春茂的事,夭夭心中煩悶,翻過牆去了蘇府,跟母親訴苦,“娘,要是陶府父親不能為我做主,娘要想辦法幫我,老太太說的人家,無論是誰我都不能嫁!”


    “這陶府老太太也太不要臉了!”江若婉氣得咬牙,“怎麽能帶著外男去姑娘家的閨房?想當初你和英王都定親了,我也不允許英王去你的——”


    江若婉聲音突然一頓,看了看女兒的神色,“夭夭,英王那裏你是怎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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