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子然已經掛斷過一個電話,重新打了另一個過來。


    一接通,那咋咋呼呼的人忽然轉了性子,態度柔和得不得了:“小九,你晚上把人送哪去了?”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紀九頭頂卻是哐哐哐冒出三個感歎號,不動聲色問:“你說誰?”


    紀子然詭異地沉默了幾秒。


    陽台處,白色的吊籃在夜光下流轉著一種美麗的光澤感,半空偶有飛機劃過,落下長長的痕跡,不久便被厚厚的雲層遮蓋。


    紀九聽到他說了三個字。


    輕輕的,不帶絲毫情感,隨風而散。


    末了,紀九淡淡道:“回家了。”


    ——


    溫墨一向是個說到做到的好寶寶。


    他身體力行,用實力證明他是多麽地誠實守信。


    第二天早上,天大亮。


    紀九閉著眼,卻感覺到一道刺眼的光,極不舒服,下意識翻了個身。


    “小九,起來了。”


    床邊凹下去一個坑,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頸邊,生出一絲絲癢意。


    紀九被翻來覆去地折騰到後半夜才睡,睡眠嚴重不足,恨不得抱著枕頭一覺不起。


    沒好氣拍開那人在臉上作亂的大手:“別吵。”


    溫墨冷不丁挨了一巴掌,力道還不輕,手背瞬間紅了一片。


    紀九這個起床氣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有的,間歇性發作,溫墨經常被拍習慣了。也怪他昨晚弄得狠了些,讓她沒睡個安穩覺。


    忖度片刻,他把剛煮好的皮蛋瘦肉粥端進房間。


    剛出鍋的粥還冒著嫋嫋熱氣,蓋子一掀開,滿屋子都是誘人的香味。


    紀九拱了拱鼻子,不自覺咽了口吐沫。


    那人似乎是故意的,把碗往床頭櫃上輕輕一擱,瓷碗和木櫃觸碰的聲音清晰可聞。


    媽的,鬱悶了……


    紀九騰地睜開眼,抓了抓頭發,然後直勾勾怒視著溫墨,也不說話。


    溫墨手指抵住唇,防止笑意泄露。


    端起粥,舀了一勺,吹涼了後,送到她嘴邊。


    紀九嘴巴快過大腦,半夢半醒著,一口夾著肉絲的白粥已經咕嚕咽下肚。


    一口,兩口,三口……


    動作不急不慢。


    溫墨發現投喂的樂趣,看著紀九小倉鼠似的鼓鼓腮幫子,再把粥咽下,一時喂得很是歡快。


    等一碗粥見了底,他抽出紙擦幹她嘴邊殘餘的水漬,這才低低地說:“起來吧,昨天那個人打電話說要見我們,在雲尚附近的咖啡店等著。”


    ?!?!


    見她?


    紀九有點懵。


    溫墨凝黑的瞳孔裏映出她的影子:“說是來道謝。”


    這理由著實牽強。


    雖然昨天是救了她沒錯,可那隻是順手而已,完全沒有到親自登門道謝的程度。


    不過,紀九垂眸想了想,還是艱難地爬起床洗漱。


    就當出去消消食了。


    ——


    咖啡店裏的人不多。


    位於市中心,又是繁華的商業街區,店麵裝修得十分有格調。


    紀九和溫墨相伴走進店裏,店員領著他們拐了好幾道彎,最後在一處角落停下。


    那個人倒是挺會選地方,這家店裏每張桌子之間都有一道隔斷,或是書櫃,或是盆栽,一定程度上保證了顧客的隱私,談話還算得上方便。


    周思穎也在。


    看見兩人,笑吟吟地起身打招呼:“小九,溫墨。”


    又介紹旁邊的人,“這是我大學的室友,陳麗麗。”


    原來是室友,難怪那麽熟稔。


    紀九輕然一笑:“你好,紀九,我的男朋友,溫墨。”


    互相了解過,各自落座。


    店員拿著菜單走上來。


    紀九掃了兩眼,點了一杯卡布奇諾,餘光瞥見服務員又遞了一份菜單給溫墨。許久沒嚐到咖啡味的某人頓時眼睛一亮,指著一條英文剛想開口,紀九卡準時機,幽幽幹咳了兩聲。


    溫墨:……


    胎死腹中。


    絕望地合上菜單,他一臉看破紅塵的表情:“一杯牛奶,謝謝。”


    服務員怔愣一瞬:“……好的。”


    場麵莫名安靜了下來。


    紀九掀了掀眼皮,對麵的兩人低聲咬著耳朵,在說悄悄話。陳麗麗並膝局促地坐在沙發上,猶豫不決地幾番張嘴,都沒說出口。


    不久,咖啡送上桌。


    紀九瞧著溫墨乖乖把那杯飄著奶白色泡沫的卡布奇諾放到她麵前,又把另一個透明杯裝的牛奶放到自己麵前,滿意地勾了勾唇。


    身側的手指屈起,在他手背上稍稍劃了劃,以示表揚。


    溫墨自然明白這是什麽意思,頗為得意地笑了笑,眸底藏著異樣的情緒。


    和昨晚某個時候的他一模一樣。


    這個色胚!


    紀九沒好氣斜了他一眼。


    溫墨眯眯眼,笑容無比燦爛。


    就在這時,陳麗麗突然神色肅穆了幾分,壓低嗓音道:“紀小姐,多謝你昨天願意幫我。”


    紀九麵色清冷:“順手之忙,陳小姐不必多謝。”


    陳麗麗見紀九不鹹不淡地把話頭甩了回來,不禁再次卡了殼,欲言又止,一雙眉頭緊緊鎖著,似乎在糾結這場談話到底要不要繼續。


    周思穎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扯了扯陳麗麗的衣袖,著急地給她使眼色。


    紀九慢悠悠地品了口咖啡。


    微微苦意在舌尖發散,而後緩緩留下一抹餘香縈繞口腔,先苦後甜,極盡微妙。


    陳麗麗終於是忍不住了,眼一閉,心一橫,在身後的包裏翻了翻,掀開兩層夾層,把藏得嚴嚴實實的一袋子東西拿了出來。


    用手稍稍擋著別人的視線,在紀九眼皮子底下一閃而過。


    那透明的塑料袋裏裝了一些白色的細小粉末。


    不多。


    大約一塊硬幣的量。


    雖然紀家不經營這種東西,但洛城豪門世家眾多,白道黑道皆有,其中不乏一些隱秘的灰色地帶。


    那些不為人知的營生,多是放在地下,避開警方的視線。


    這其中一樣,便是毒、品。


    若是先前紀九態度裏還帶著幾分無所謂,眼下這一袋子粉末算是徹底讓她消了那份閑散之心。


    陳麗麗既然把要命的東西拿出來了,必定是做足了思想準備,紀九眸色漸深,不著痕跡地環顧一圈,這周圍環境縱然安靜,可到底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


    “帶上東西,和我走。”


    ——


    溫墨買小區著重挑了小區的安保,這塊地方如今住著的人非富即貴,物業公司換了又換,開發商砸了重金在這方麵,絕對不會放任何一個陌生人進入。


    一行人進了屋,紀九二話沒說,讓陳麗麗拿出那個袋子。


    仔細檢查了幾遍,又給溫墨看了看,確定是毒、品沒錯。


    而且光是陳麗麗手裏的這一袋子劑量,就足夠判刑了。


    紀九皺眉:“你從哪弄的?”


    陳麗麗惴惴不安,側頭和周思穎對視一眼,見她點了點頭,才接著道:“昨天從莫謙那邊偷的。”


    “他發現沒?”


    陳麗麗回答:“沒有,他昨天本來是讓我去陪那些人睡覺的,不過我沒願意,他們就把我綁起來了,我是趁他們不注意,在後麵休息室的暗格裏發現的。”


    “暗格?”紀九狐疑地看向她。


    陳麗麗明白紀九還不信任自己,諾諾解釋道:“那塊磚頭是空心的,我昨天被推進去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牆,聲音不一樣。”


    紀九捏著那個透明袋子,斂眸沉思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小心為上:“你是莫謙的情人?”


    看似反問,實際已經有了答案。


    陳麗麗咬了咬唇,重重點頭:“我唯一的弟弟查出來白血病,家裏窮,沒有手術費,我隻好把自己賣了換錢。本來幾個月前這段關係就該結束的,可昨天他又打電話讓我過去,還威脅我不去就要我弟弟的命,我沒辦法隻好答應,誰直到後來發現這些粉末。我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是是非分明還是多少懂的,毒、品這種東西碰了就是要命的事,我是看昨晚你們救了我,思穎說你們可以幫我,才來找你們的。”


    紀九定定觀察了她半晌,企圖從她的眼神中找出蛛絲馬跡,有些吃不準這人說的真話假話,暗暗朝溫墨遞了個眼神。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福寶女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木在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木在下並收藏福寶女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