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根沒想給她開口的機會。


    紀九眨了眨眼,有些無奈。


    行吧……


    既然這位爺都這麽講了,她就不叨叨了,索性當成一場挑戰,不合格也沒什麽大不了。


    何況學校裏有專門的留學輔導老師,學生如果有出國留學的意願,可以找老師一對一輔導。


    不過麽,有溫家在他背後當軍師,溫墨應該不需要擔心這些。


    比起別人,他成功的可能性明顯高上很多。


    ——


    日子一天天熱了,棉襖褪去,換上了稍薄的風衣。


    四月的夜晚,晚風微涼,蟬鳴清脆。


    紀九接到文茵打來的電話。


    “小九啊,過兩天網上有個服裝設計大賽,那個比賽是幾國聯合舉辦的,參賽的都是新興的設計師,公信力比較高。你到時候留心些,可以報名參加試試,對你申請帕森斯的offer也有幫助。”


    掛斷電話,紀九凝神想了想,眼下,她作品集的完成度不高,多參加類似的比賽,若是獲獎,作品的分量也就越重。


    尤其是業內有公信力的比賽,每年不過舉辦幾場,她要把握住機會,給作品集添加砝碼。


    上網查了一下比賽的日程安排,第一場在周日上午,看完投稿要求,紀九又害怕一忙起來不小心忘了時間,特地設了兩個鬧鍾提醒自己。


    趁著這幾天的空閑時間,紀九一麵為即將到來的期中考試做複習,一麵開始準備參賽用的設計稿。


    轉眼到了周五,這天下午,實驗班不上課,校長派了兩輛大巴士,把四十幾個學生分批拉到了事先定好的孤兒院。


    洛城教育局最近響應上麵號召,組織在讀高中生到各大福利院進行關心孤寡的公益活動。並非每個人都要去,各個學校會選擇性地抽取部分學生作為代表。


    通知下達後,校領導緊急開會,經過討論,決定由高一年級實驗班代表閔川高中參加活動。


    考慮到高中任務重,時間定在周五下午,結束後可以直接回家,不會耽誤太長時間。


    班裏學生按照學號分成兩隊,一隊由孫楚一領隊,另一隊由紀九領隊,帶上慰問禮物,各自前往孤兒院。


    大巴士平穩地行駛了半個多小時,穿過一條林蔭大道,終於在此行目的地——一幢破敗的三層小樓前停下。


    希光孤兒院,坐落在偏僻的城郊,是洛城排不上號的一所福利院。由於建造的年限久了,外牆已經有些脫落,從遠處看去,斑白一片。


    下午一兩點,陽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孤兒院院長接到消息,早早地等在了小院門口,看見大巴士遠遠駛來,笑容滿麵,眼角皺紋透著歲月滄桑。


    紀九率先下車,和院長握了握手,微微鞠躬:“您好,我們是閔川高中的學生,來看看這裏的小朋友們。”


    她沒有直言來探視孤兒,而是婉轉地換了種說法,院長見過太多來孤兒院看望的人,自然明白她的玲瓏心,當下笑得更加真誠。


    “你們好你們好,我是希光的院長,我姓陳。”


    老人顴骨很高,兩鬢斑白,臉色暗淡無光,臉上布滿皺紋,那皺紋使他的臉仿佛樹皮一樣粗糙。


    來之前,紀九查過一些關於希光的資料。


    這是一家上世紀八十年代,私人創辦的孤兒院,後來,創辦人生意出了紕漏,資金鏈斷裂宣告破產,而眼前這位老人,子承父誌,在父親病危之際,毅然決然接過了孤兒院沉重的擔子。


    接收孤兒,保證他們一日三餐,這都需要大量的資金。老人孤苦無依,忙著照顧孩子,沒有穩定收入來源,幾十年來,隻能勉強通過社會上好心人的捐助來維持孤兒院的運作。


    多年的勞累,讓今年才五十出頭的他,看起來竟比六十多歲的人還老上一些。


    可即便生活艱難到了如此地步,老人依舊沒有怨天尤人,那臉上的笑容,始終帶著一抹坦然之色。


    顯然,對於這種生活,他甘之如飴。


    等所有學生下了車,紀九點過名,讓司機把車廂打開。


    考慮到希光的特殊情況,校長準備的都是生活和學習用品,被子啊,衣服啊,書包啊……滿滿一車廂,二十幾個人愣是一趟沒搬完。


    方才來時從外麵看,孤兒院的外觀還勉強能夠入眼,誰知當一群人真正走進那扇鏽跡斑斑的大鐵門,才恍然發現,原來房子早已變得破敗不堪了。


    院子裏簡單鋪了一層水泥地,空蕩蕩的,什麽遊玩設施都沒有,隻擺了幾張桌椅。


    上世紀的老款式。


    竹子製的,坐上去還有吱吱嘎嘎的響聲。


    紀九嚐試按了按其中一把,恰好碰上缺了隻椅腿的,立時一個踉蹌,險些側身栽倒,還好溫墨眼疾手快,及時扶住了她的胳膊。


    院子不大,二十多人站在一塊,顯得擁擠局促。


    院長和紀九說了聲,進屋把午睡的孩子們叫醒。


    大大小小,一共十八個孩子,從十二歲到一歲,每個人穿的都是舊衣服,顏色洗得發白。


    紀九不動聲色地環顧一圈,還看到幾個身患殘疾的孩子,心裏頓時一陣陣揪得慌。


    院長最後抱了個還在繈褓裏的奶孩子出來,身邊亦步亦趨跟著一位中年婦女。


    許是太久沒出過門,半大的孩子們看見院裏站了一群陌生人,都有點怯懦,害怕地躲在院長身後,不敢出來。


    院長摸了摸他們的頭,和藹地說道:“別怕,這些都是大哥哥大姐姐,來看你們的,還給你們帶了禮物!”


    紀九趕緊上前,微微笑道:“你們好呀!我叫紀九,來自閔川高中,這些都是我的同學們。”


    她聲音柔柔的,細聲細氣,生怕嚇到了小蘿卜頭。


    過了片刻。


    一個紮著麻花辮的小女孩鼓起勇氣,輕聲問道:“是那個很厲害很厲害的學校嗎?”


    孤兒院裏有一台電視,院長每天晚上會給他們放些動畫片,有一回正好轉到新聞台,當時記者正在報道閔川的高考狀元,把幾乎沒上過學的孩子們看得一個個羨慕不已。


    小女孩便是那個時候記住閔川高中的。


    紀九還沒說話,旁邊有人先一步彎下腰,插嘴道:“嗯,的確是一所很厲害的學校。”


    小女孩睫毛顫了一顫,眼睛一亮,掩嘴驚呼:“哇塞!哥哥,你長得好好看!”


    紀九:……


    溫墨絲毫不客氣:“謝謝,你也長得很好看。”


    小姑娘靦腆一笑,羞澀捂臉……


    溫墨這一打岔,適才還有點膽怯的孩子們意識到這群陌生人並不可怕,漸漸卸下了心防,嘰嘰喳喳鬧騰起來。


    “小哥哥,你們是來給我們送禮物的嗎?”


    溫墨點頭。


    “小哥哥,你待會可以陪我玩嗎?”


    溫墨再點頭。


    “小哥哥,你有沒有給我們帶吃的呀?”


    溫墨繼續點頭。


    實驗班一眾吃瓜群眾:……


    紀九微囧,現在熊孩子都是看顏值說話了嗎!?


    不能以貌取人知不知道!!


    好吧,她得承認……


    小哥哥果然比小姐姐吃香!!


    嚶。


    ——


    紀九讓關露露帶著一部分同學分發禮物,自己則領著剩下的人把大件物品送到樓上閣樓放好。


    馬上要到梅雨季節,江南的梅雨一下就是大半個月,被子被單這一類物品,要好好保存,不然雨季一來就會受潮發黴。


    去閣樓的路,是剛才的中年婦女帶的。


    爬樓的時候,紀九捧著一大堆臉盆,隨口問道:“阿姨,能問下怎麽稱呼嗎?”


    “我姓嚴,嚴格的嚴。”


    紀九說:“嚴阿姨,您在這裏待多久了?我看這邊的孩子都很親近您呢。”


    嚴阿姨淡笑道:“來希光有七八個年頭了。”


    “您來以前,一直是陳院長一個人照顧這些孩子?”


    “是啊,他從二十幾歲接手孤兒院,就給這些孩子又當爹又當媽。”


    “可這麽多年了,按理說有些孩子從孤兒院出去,也該成家立業了,怎麽這院裏的牆……”


    紀九欲言又止。


    嚴阿姨看了她一眼,明白她想問的事情,無非是為什麽沒有知恩圖報,幫助孤兒院修繕房子,照顧孩子。


    良久無言。


    嚴阿姨長長歎了口氣,眉梢帶著愁意:“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有這麽一段過往的。”


    紀九啞然,嚴阿姨又說:“而且,咱們這孤兒院窮,偏偏收的都是別的地方不要的孩子,什麽疑難雜症,斷手斷腳,病來如山倒,有的孩子沒有條件醫治,活不過成年就沒了。即便有健全孩子成家立業了,可杯水車薪,負擔不了孤兒院的開銷,這諸多原因在一起,也就造成了今天的局麵。”


    說話間,眾人已經到了閣樓。


    嚴阿姨用鑰匙開了門,側身讓出一條路,紀九進去把盆放下。


    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溫墨從一邊走來,沉聲低斥:“叫你別上來,你偏上來,手酸怪誰。”


    這般說著,還是刀子嘴豆腐心,幫她甩了甩腕骨。


    幾下之後,酸楚驟然減輕許多,紀九這才有空觀察四周,整件閣樓都被當成了儲物室,空間充足,角落裏堆了不少落灰的箱子。


    除此之外,偌大的閣樓裏清清冷冷,幾縷光線透過天窗灑落進來,也隻能驅除一小塊地方的黑暗。


    看來他們來得湊巧,不然再過一段時間,希光的儲備恐怕就要用盡了。


    物資將閣樓重新填滿,嚴阿姨鎖上門,和紀九等人一塊下樓。


    院子裏,關露露已經分發完了禮物,蘿卜頭們開心得不得了,互相拉著小手在炫耀。


    有些分到新衣服的孩子迫不及待試穿上身,繞著院子撒蹄子亂蹦,清朗的歡笑聲遠遠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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