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梅劇烈的喘息一聲接著一聲,死死瞪著紀九,連帶說話都不利索起來:“你你你!紀九!這是你當學生的態度?小心我記你大過!”


    “您可消消氣,我記大過不要緊,可這權利,左右也輪不著您啊!”


    “紀九!”話音落了,溫墨出聲提醒她,“這是老師,尊敬些。”


    盡管鄧梅不對在先,但她再說下去,有理都變成沒理了。


    紀九驀地閉了嘴,一時氣不過,又朝鄧梅不屑地拱了拱鼻子。


    這種老師,不要也罷,省得侮辱她的智商。


    鄧梅從教十幾年,從沒有人敢和她公然唱反調。


    有也被她打壓了。


    眼下這該死的賤蹄子,竟當她麵做鬼臉,鄧梅臉色鐵青,恨不得撕碎紀九的臉!


    她一把拽過曲晴的胳膊,指甲緊緊扣住,也顧不上曲晴疼不疼,指著紀九怒罵,聲音顫抖:“你睜大眼睛看看你班裏的學生!看看!這還叫好孩子!?我教這麽多年書,還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學生!”


    溫墨不動聲色地擋在紀九身前,望向鄧梅的眼眸黑如深淵,警告味十足。


    鄧梅被他看得發怵,不自覺放輕了手勁,指著紀九的手也收了回去,但想到自己的臉麵被紀九踩在地上,氣焰重新升騰。


    她瞋目切齒:“曲晴,你必須把紀九的家長找過來!這樣的孩子家裏再不教育,就徹底毀了!什麽不負責任的家長!從小學就教育小孩子要尊師重道,女兒活這麽大,這點家教都沒有!”


    曲晴揉了揉受傷的胳膊,沒掀開衣服細看,不過她大抵感覺到,依鄧梅剛剛的手勁,皮膚十有八|九得青紫好幾天。


    曲晴本來還有心情敷衍這不著調的老師,這會兒胳膊上的疼痛告訴她,這人不值得她再三容忍。


    於是,臉色一變,笑容頓失:“鄧老師,我是班主任,在我這裏,紀九和溫墨並沒有犯錯誤,我沒有理由找他們家長,更沒有理由給他們處分。”


    鄧梅一愣,微微失神,她從未料到曲晴會否定她的建議。


    而且,毫無猶豫!


    她來閔川的年份很早,曲晴剛進來的時候,她已經是資深教職工,頗受校長的器重。


    學校裏的老師們也礙於她雄厚的背景,對她多有照顧,若是偶爾犯了一些小錯,大家也彼此心照不宣地略過。


    因此,這麽多年下來,同事之間倒也相處太平。


    等新一批年紀輕的老師就職,她算得上前輩,如同眾星捧月,更加受人尊敬。


    沒想到順風順水的日子過久了,一些小蝦米就耐不住性子,準備出來礙手礙腳了。


    鄧梅一聲嗤笑,惡狠狠盯著曲晴。


    那笑太過陰森,像是毒蛇爬行留下的痕跡,帶著令人生寒的冰冷。


    “你別後悔。”鄧梅一字一頓。


    曲晴蓋下心頭的驚悸,堅定道:“不後悔。”


    她的學生她說了算,她是個老師,天生使命是教書育人。


    她不是惡霸強盜,亦不會去做那些威逼利誘,打家劫舍的事情。


    榆木疙瘩!


    鄧梅懶於和她多說,腳尖一轉,火急火燎地要離開。


    紀九忽然出聲攔住她:“鄧老師。”


    鄧梅停下腳步,身體未動,單單回過頭來。


    紀九巧笑倩兮:“多問一嘴,您……真的要找我爸媽?”


    鄧梅翻了個白眼:“你覺得我在開玩笑?”


    紀九說:“當然不了,作為老師,想近距離和家長交流一下孩子的家庭教育問題,合情合理。”


    “知道就好。”


    “那行,您明天什麽時候有空?我讓我爸媽來一趟?”


    鄧梅臉上生出幾分詫異,這紀九方才還跟頭倔牛似的,怎麽短短幾分鍾,開竅了?


    紀九坦蕩蕩又道:“校長室您就別去了吧,校長日理萬機,這些瑣碎小事不必勞煩人家。”


    鄧梅:……


    鄧梅覺得,自己大概遇上了兩個怪胎。


    怎麽每次她還沒說,心思就全被猜出來了?


    想起十分鍾前在班裏的那一幕,她冷聲問溫墨:“你從哪裏知道的?”


    “嗯?”溫墨蹙眉,尾音輕挑。


    “我沒給你看紙條,你從哪裏知道上麵同時寫了你和紀九的名字?”


    溫墨看了看鄧梅,黑眸微眯,眼神說不出的乖張:“難道她還有別的人選?”


    這話說的……


    紀九打了個哆嗦,生怕鄧梅口不擇言,吐出個“有”字。


    好在,鄧梅還沒到喪心病狂的地步,她默了半晌,平靜道:“沒有,你們倆正好一起等著記大過吧!”


    說完,噠噠嗒踩著高跟鞋走了。


    背影雷厲風行。


    曲晴見人走遠,擔心地上前兩步:“紀九,這件事你沒有錯,不用找家長,你和溫墨回去上課,下麵的交給老師來解決。”


    紀九搖搖頭,怎麽能讓曲晴去搞定那老巫婆呢!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多少瞧出了點門道,這些老師們暗地裏的勾心鬥角可不必豪門大院裏的少。


    比如鄧梅,隻怕腳下踩的屍體有兩三層樓高了。


    要說她後麵沒什麽權高位重之人當靠山,紀九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耀武揚威的人通常分為兩種,一種是靠自己,真才實幹,引得滿堂喝彩,一種是靠別人,當一隻臭名昭彰的寄生蟲。


    顯然,鄧梅更主要的是後麵一種。


    前麵的,按她目前的能力,尚且不足以目空一切,更別論讓別人給她當墊腳石了。


    如此想通了後,紀九輕聲寬慰曲晴:“老師,你別擔心,我沒事的。”她笑得像隻偷到小魚幹的喵,“嘿嘿!鹿死誰手,還未必呢。”


    曲晴滿腹狐疑,可看她一臉自信,縱然擔憂,也不好再說。


    揮手讓兩人先回班自習去了。


    辦公室又恢複先前的安靜,曲晴坐在辦公桌前,一手敲著桌子,一手扶著把手,若有所思。


    紀九還是個天真的高中生,不清楚社會上的人心險惡,事已至此,她隻好從別的地方想想辦法,看能不能阻止鄧梅記大過。


    曲晴信念堅定,她不能再鄧梅禍害另一個孩子,當年那女生被逼自殺的場景曆曆在目,都是血的教訓。


    校長做不到公正評判,至少她作為班主任,要維護好自己班裏的孩子。


    記大過對於一個學生而言,絕非小事,檔案會伴隨學生一輩子,這個大過必然會成為他們一生的汙點。


    兩個前景光明的孩子不該因此毀在莫須有的罪名上。


    何況,事情起因怪不得紀九。


    想到這裏,曲晴又想起來那寫紙條的熊孩子,不禁怒火中燒。


    她非得逮著那個小兔崽子不可,去網吧就算了,還嘴碎八卦,扯出這麽多事情來。


    坑死同學不償命!


    狠狠一拍桌子,她邊撥通保安室的電話,邊疾步往外走:“誒,老師傅你好,我是高一實驗班的班主任,我想調一下監控,你現在能過去開一下監控室的門嗎?……可以是吧……好,我這就過來。”


    ******


    實驗班裏,鴉雀無聲。


    鄧梅走後,安排孫楚一坐在講台上,看著班級同學別趁機鬧騰。


    孫楚一倒也負責,在老師專用椅上坐得穩如泰山,眼睛像是裝了紅外線鐳射槍,炯炯有神地掃過每一個角落。


    最前排的兩個女生寫了會作業,抬頭見紀九和溫墨一前一後進門,下意思“呀”了一聲。


    班裏的同學齊刷刷抬起頭。


    隨後……


    “哦~~~”


    滿堂哄鬧。


    孫楚一咆哮:“你們幹什麽!自習呢,不知道嗎?給我保持安——”


    他話還沒說完,下課鈴響了。


    剩下的一半話語在嘴邊繞了一圈,又被生生咽下去,他推了推眼鏡,收拾好作業走下講台。


    算了,其實他也想起哄來著,大家目的一致,就一起吧!


    紀九尷尬地笑了笑,縮著腦袋小跑回了座位,溫墨則坦然無比,晃了大半天才坐下。


    板凳還沒坐熱。


    隔壁關露露前傾身子,賊兮兮湊過來:“紀九,你不錯啊!”


    紀九莫名其妙,什麽不錯?


    關露露繼續道:“把溫墨吃的死死的,難不成真準備畢業就結婚?”她笑容燦爛,“看在同桌的份上,分我當個伴娘怎樣?”


    紀九:……滾。


    第38章


    關露露繼續道:“把溫墨吃的死死的, 難不成真準備畢業就結婚?”她笑容燦爛,“看在同桌的份上,分我當個伴娘怎樣?”


    紀九無語凝噎,壓低嗓音說:“你少八卦, 八字沒一撇的事兒。”


    關露露噘嘴,小聲嘟囔, 還沒有的事兒?當她眼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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