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上一世為什麽阿悔哥最後會自殺嗎?”他輕聲說著, 眼神有些飄忽。


    “我不知道……是因為我嗎?”蔣雨晴的心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緊緊攥住。


    厲隨風點點頭:“可以這麽說吧。”


    “當初我也不明白為什麽阿悔哥會想不開,但……”厲隨風回想起上一世令他目眥欲裂的那一幕。


    身形單薄瘦弱的男子,口吐著鮮血。


    他說:“我沒有想到, 那個人就是我找了那麽多年的媽媽……”


    “我後來調查過了,卻發現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他轉過身來, 和蔣雨晴對視。


    厲隨風的眼神裏有探究, 有不解, 還有一絲絲的憤懣。


    “為什麽阿悔哥的血型和你的血型,是一樣的呢?”


    明明是稀有的血型, 怎麽會那麽巧的就是一樣的呢?


    蔣雨晴緩緩地抱著頭蹲下。


    為什麽?為什麽真相竟然是這樣的呢?


    “幺幺零,幺幺零,你給我出來!”她在心裏默念著那個消失了好久的係統的名字。


    “宿主,請問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為什麽?”蔣雨晴的語氣變得冷厲起來, “為什麽劇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個轉折有些過於巨大,她一時之間根本沒有辦法接受。


    幺幺零一愣,它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宿主,這是一個小世界。雖然它可能是根據小說演變出來的, 可它畢竟是一個世界, 有自己的運行規律,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 也都有屬於他們各自的故事線。”


    所以,這就是屬於阿悔和她的故事線嗎?


    一條從開始就錯誤了的故事線。


    “你好像也並不知情。”看著蔣雨晴臉上的迷茫, 厲隨風嘴角勾起了一個嘲諷的笑意,“你們這對母子,可真有意思。”


    一個不知道自己欺負的是自己親生的孩子,一個不知道自己燒死的是自己親生的母親。


    蔣雨晴輕輕歎了一口氣。


    她站起身來,堅定的神色漸漸取代了迷茫。


    “走吧,先去輸血。”


    “如果阿悔哥知道了之後你要怎麽麵對?”


    “沒想好,現在也不是想那麽多的時候。”


    她背對著厲隨風走的飛快,臉上劃過了幾滴眼淚。


    ******


    再次回到手術室前,嚴懷瑾已經趕到了。


    “剛剛去哪了?”他臉上寫滿了擔憂。


    “帶小峰去了趟洗手間。”蔣雨晴的語氣十分冷靜,“醫生呢,我可以給阿悔輸血。”


    “你?”


    不是說阿悔是稀有血型嗎?


    蔣雨晴點點頭:“對,我。我和阿悔的血型是一樣的。”


    嚴懷瑾被這句話裏隱含的巨大深意砸得一懵。


    蔣雨晴見他愣在原地,正好有幾個護士出來,蔣雨晴拉住她們:“我可以給我兒子輸血。我們血型是一樣的。”


    護士連忙跑進去告訴醫生,蔣雨晴立馬就被安排到另外一個地方去抽血化驗。


    化驗結果出來之後,白大褂的醫生明顯鬆了一口氣。


    “幸好媽媽和孩子的血型是一樣的,這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啊!”


    40的血被抽走,蔣雨晴躺在病床上,臉色有一些蒼白。


    嚴懷瑾端了一杯溫水進來,用一種很異樣的目光看著她。


    “當年的那個人,是你?”


    他心頭滿是疑惑,蔣雨晴卻隻是怔怔地看著窗外,並不回答他的問題。


    “你也是剛知道嗎?”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幹澀,想問的有很多,可一開口,卻隻吐出了這幾個幹巴巴的字。


    蔣雨晴輕輕“嗯”了一聲。


    “你說,如果阿悔知道了會怎麽樣呢?”她的眼眶有些發紅。


    他那麽想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


    那麽想知道自己為什麽被拋棄。


    她要怎麽麵對他呢?


    嚴懷瑾把溫水放到一邊,握住了她的手。


    “沒關係的,這其實是一件既幸運又不幸的事。”


    嚴懷瑾不相信蔣雨晴是會做出丟掉孩子的事情的人,這其中,一定還有什麽事情是他們不知道的。


    厲隨風一直站在門外,默默地偷聽著。


    幸運又不幸嗎?


    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畢竟這一世和上一世,是不一樣的呀。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抬腳走進病房。


    “爸爸媽媽,阿悔哥他不是自己摔下去的,他是被馮小寶推下來的。”


    馮小寶?


    蔣雨晴和嚴懷瑾具是一中一驚。


    蔣雨晴的唇抿的緊緊的,馮小寶這個名字他是有印象的,一個比較任性的小胖子,好像還是那個馮佑的孩子?


    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孩子竟然也可以這麽惡毒。


    原先的馮小寶自然是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可自從他的父親進了監獄,學校裏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


    再加上他的媽媽在家裏每天都披頭散發地咒罵著嚴悔生的媽媽,他慢慢地覺得,一切都是嚴悔生媽媽的錯。


    怎樣才能報複呢?


    又一次被嘲笑“罪犯的兒子”之後,馮小寶頭腦一熱,趁嚴悔生上樓去老師辦公室的時候,把他推了下去。


    鮮紅的血蔓開,刺激到了他的神經,馮小寶這才開始慌了。


    “媽媽,媽媽!”他趁著沒有人注意他的時候,跑回家找媽媽,他的媽媽披頭散發如同瘋魔,卻依舊在不住地咒罵著蔣雨晴。


    他把自己做的事情告訴媽媽,他很慌亂,他察覺到自己做了錯事。


    可他的媽媽卻仰天大笑起來,說這一切都是報應,還摸了摸他的腦袋,誇他做的好。


    馮小寶有些迷茫了。


    他從家裏跑出來,卻不知道該去哪裏。


    不知道在街上遊蕩了多久,幾個穿著製服的叔叔找到了他:“你是馮小寶小朋友嗎?跟我們走好嗎?”


    他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到哪裏。


    但是他這樣想著,哪裏也比家裏和學校好。


    ******


    嚴悔生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天之後了。


    他的頭上包著厚厚的一層紗布,頭發也被剃了一些,看著很是淒慘。


    “媽媽……”他看著趴在他床邊睡著的蔣雨晴,聲音沙啞。


    蔣雨晴驚醒,看到他醒了,連忙給他端來一杯溫水:“阿悔你醒了啊,來,喝點水。”


    嚴悔生接過杯子,小口小口的喝著。


    他是真的渴極了。


    喝完整整一杯水,他抬頭看向蔣雨晴:“媽媽,你回去歇一會兒吧,我自己可以的。”


    蔣雨晴的眼睛突然有些濕潤:“沒事,媽媽在這陪著你,媽媽不累。”


    嚴悔生的頭上縫了十七針,蔣雨晴看著他那道猙獰的傷口,心頭就是一揪。


    她抬手,輕輕摸了下嚴悔生的腦袋。


    那裏原本毛茸茸的,現在頭發已經被剃了個幹淨。


    “阿悔,還疼嗎?”


    嚴悔生搖了搖頭:“不疼。”


    不疼,怎麽會不疼呢?


    麻藥的效果過去之後,就是如同螞蟻在身上啃噬一般的疼。


    蔣雨晴前世也曾做過小手術,自然不會不知道這一點。


    阿悔一定是怕她們擔心才會這樣說的。


    嚴悔生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突然說了一句:“媽媽,我能照一下鏡子嗎?”


    蔣雨晴的包裏倒是有一麵小鏡子,可她跑出來的太急了,那個包並沒有帶出來,還放在她的辦公桌前。


    蔣雨晴攤攤手,把手機遞過去:“鏡子沒帶,阿悔,你可以用手機的自拍功能看看。”


    嚴悔生點點頭,打開了相機。


    一個小光頭出現在了屏幕裏。


    他撇了撇嘴:“好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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