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蔣雨晴第一次見識到話這麽多的嚴懷瑾。


    他一定是很重視這個地方的。


    看著嚴懷瑾臉上止不住的笑容,蔣雨晴默默地想著。


    “我回來啦!客人在哪兒呢?”大門突然被敞開,一個素麵朝天的姑娘拎著一大袋子菜走進來。


    看到嚴懷瑾和蔣雨晴,她愣在原地。


    蔣雨晴也沒想到會見到她。


    那個曾經給她下絆子最後卻後悔了還退出娛樂圈的林若雪。


    她未施粉黛,看起來卻比之前的氣色更好了,穿著一身舊舊的樸實的格子襯衫,反而朝氣十足。


    “懷……懷瑾哥。”她聲音有些怯怯的,“嫂子……”


    蔣雨晴被喊了一聲嫂子,卻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她其實不是不怨這個心思有些狠辣的女孩的,哪怕知道林若雪曾經經曆過種種的坎坷,也不妨礙她心裏留下一個小小的疙瘩。


    經曆過黑暗並不是把黑暗帶給別人的借口。


    林若雪也知道自己對不起她,把菜放下,走到她麵前來,真誠又鄭重地鞠躬道歉:“嫂子,對不起,我之前鬼迷心竅了做了不好的事情……”


    蔣雨晴怔怔地看著麵前彎腰到九十度的林若雪,輕輕扶了她一把,心緒複雜:“你快起來吧。”


    她真的沒有想到,隻是短短半個月的時間,當初那個對她滿是惡意的女孩就變得截然不同了。


    如果沒有經曆過那些事情,或許這才是她真實的性格吧?


    察覺到蔣雨晴複雜的眼神,林若雪衝她爽朗一笑。


    從娛樂圈退出之後的她回到了孤兒院幫院長媽媽一起照顧孩子,可能是被這些孩子的天真無邪感染了吧,不知道為什麽,呆在這裏總是會感覺莫名地開心,比當初聽著眾多粉絲的吹捧還要開心。


    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之後,回頭再看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隻會覺得很幼稚又惡毒。


    林若雪暗暗做了一個決定,可她心裏一直有件事放不下。


    她欠蔣雨晴一個道歉。


    可林若雪一直找不到機會去向蔣雨晴道歉。


    現在在這裏偶遇,林若雪豁了出去,把在心裏轉了很久的那句道歉說了出來。


    她並不奢求蔣雨晴的原諒。


    有些事情一旦做過了,就會刻下一道重重的痕跡。


    除了時間這雙大手之外,誰也別想抹平。


    “如果不想原諒就不用原諒。”林若雪提著菜走了之後,嚴懷瑾捏捏蔣雨晴的胳膊。


    “也不是什麽想不想原諒的,就是有點不習慣。”蔣雨晴搖搖頭,“我們去看看孩子們吧!”


    ******


    孩子們正在屋子裏聽著院長講故事。


    蔣雨晴趴在窗戶邊看著屋裏。


    阿悔拉著小峰坐在一起,所有的孩子都在聚精會神的聽著,但有幾個孩子明顯不太一樣。


    在其他幾個孩子鼓掌或者是哈哈大笑的時候,他們卻坐在角落裏,更加安靜,臉上也沒有什麽特別大的表情波動。


    “那幾個孩子……”


    “有些孩子生下來是有缺陷才會被遺棄的。那邊那個男孩子是小東,他是自閉症兒童。他身邊那個傻笑的孩子是唐氏綜合症,還有畫畫的那個小女孩,是聾啞人……”


    嚴懷瑾對幾個孩子的情況了如指掌。


    屋裏有個孩子看到了他們兩個,拉了拉院長的袖子。


    院長轉身打開門衝他們一笑,示意他倆人進來。


    “讓你們懷瑾叔叔來接著講故事好不好?”


    “好!”孩子們乖巧地坐好,露出期待的神情。


    嚴懷瑾慢慢講起了故事。


    他的聲音十分低沉,語氣又十分的和緩,臉上帶著的是蔣雨晴和嚴悔生從未見過的溫柔。


    可他們卻提不起絲毫的嫉妒。


    他們和那些孩子坐在一起,靜靜地聽著這個溫柔的故事。


    第三十四章 [捉蟲]


    “吃飯啦!”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 林若雪在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眾人這才停下來, 一起到餐廳去吃飯。


    孤兒院的孩子不多, 餐桌上統共也就坐了十幾個人。


    菜都是林若雪炒的,味道意外的還不錯。


    她正低著頭給那個唐氏綜合征的孩子喂飯。


    孩子傻乎乎地笑著,嘴角流下口水, 林若雪趕緊拿紙給他擦幹淨,可馬上他又會開始流口水。


    餐桌上沒有一個孩子嫌棄他, 還有好多人給他夾菜。


    蔣雨晴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心裏有些酸酸的。


    這裏的每一個孩子都值得被疼愛啊。


    一頓飯吃完, 蔣雨晴和嚴懷瑾幫著收拾桌子。


    “我來就可以了,嫂子。”林若雪把想要幫忙洗碗的蔣雨晴攔住。


    “沒事, 我和你一起吧。”


    蔣雨晴總覺得自己來到這裏以後什麽事情也沒有做,十分不自在。


    見她執意要求,林若雪也就不在多說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端著碗進了廚房,誰也不說話, 氣氛有些許的尷尬。


    過了很久,林若雪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


    “嫂子,我打算去支教了。”


    “支教?為什麽突然想去支教?”蔣雨晴詫異地看著她。


    其實林若雪這樣的二線以上的咖位,雖然在還算火的時候退出了娛樂圈, 可應該也已經有了不少積蓄才對。


    支教的地區多數偏遠又艱苦, 蔣雨晴實在是沒有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林若雪把手中的碗放下,輕聲說著:“我曾經有過一段非常黑暗的經曆, 可我不止用它來懲罰了自己,還傷害了好多好多人。”


    那天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孤兒院之後, 在大哥的墳前坐了好久好久。


    院長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抱住她和她說了很多。


    她這才知道,院長其實一直都明白她的掙紮,她的不甘和她的悲哀。


    “是我沒有教好你,小雪,院長媽媽對不起你。”


    這麽些年,她以為這條黑暗的道路上隻有她一個人在走著,卻根本沒有發現身後有一個在默默她點著燈的人。


    內心煎熬的從來都不隻是她一個。


    那一天,她看著院長鬢角的花白和眼神中難掩的愧疚,放聲大哭。


    哭的是自己的遭遇。


    哭的是自己的悔恨。


    做錯了事情需要付出代價,盡管她曾經是受害者,可後來她卻搖身一變,變成了施暴者。


    如果不能做些什麽事情,她想,心中的愧疚會伴隨著她一輩子的。


    她寫了好長好長的一封信,鄭重地寄給了當初她的那個小助理。


    寫完信之後,林若雪心裏釋然了一些,可她總想再做些什麽。


    她看到了孤兒院裏背著書包坐著專屬校車上學的孩子們。


    孤兒院的孩子們有嚴懷瑾照拂著,可其他的孩子會不會連學都沒法上呢?


    思考了好幾天,她最終還是做了決定。


    她要做一名支教老師。


    林若雪笑了笑:“曾經以為整個世界都欠我的,所以為所欲為,後來才發現誰都不欠我的,是我自己記了一筆又一筆的壞賬。”


    “現在,我要把我多收的賬還回去。”


    陽光靜靜地灑落在院子裏的那棵大榆樹下上,映得它葉子綠油油的,生機勃發。


    ******


    “你在想些什麽?”從廚房出來之後的蔣雨晴一直在沉思著,嚴懷瑾忍不住問道。


    蔣雨晴眨了眨眼睛,林若雪的那番話其實給了她很大的觸動。


    “林若雪她要去支教了,你知道嗎?”


    嚴懷瑾也很訝異,不過隻是一瞬,他的驚訝就收了起來:“嗯,挺好的。”


    做出一個選擇,開始新的人生,挺好的。


    他這個一直讓人擔心的妹妹也要長大了啊。


    “媽媽,媽媽,過來一下好嗎?”嚴悔生突然漲紅著臉跑了過來。


    “怎麽了阿悔?”


    嚴悔生搖搖頭,拉了她一把,什麽都不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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