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淺牽著他走出海棠林,走了幾步便瞧見前方有一群人站在林前似是要去賞花。


    淮淺眉頭一蹙,牽著阿綏轉身便想走,卻是聽到兩人的對話。


    “公主,這是淮淺上神的林子,不可輕易進的。”


    “淮淺上神?那個死了夫君的上神?”


    前方的人瞧見她和阿綏喚住,“站住,你是何人?遇見本公主竟不行禮?”


    淮淺充耳未聞,腳步未停,忽而一位女婢擋在她身前,瞧見她的相貌有些楞,回神時大喝,“大膽!遇見西海公主竟不行禮,還不快跪下!”


    淮淺隻覺眼前這景有些熟悉,想起當年重回九重天時好似也有個人不長眼讓她行禮來著,她抬眸冷眼看去,正想說話,卻是被一道奶聲奶氣地聲音打斷了


    “放肆!”


    阿綏挺直身板對上眼前的女婢,眼眸冷冽不像是一個孩童能發出的。


    那女婢被這聲喝道有些怔,陸辛在後頭見自家主子和神君竟被人這般,上前喝道:“大膽,竟敢對淮淺上神和皇子不敬!”


    那西海公主聞言一怔,上神?皇子?


    她聽過父親說過九重天上隻有一位上神,而帝君隻有一位皇子,這兩位皆是尊貴之人切不可得罪。


    她抬眸看著眼前美的如同仙女一般的人,那雙寡淡的眼神自她身上掃過,她如同針紮一般,而那人的右側站在一位長相精緻的孩童,一身淡紫金邊的衣袍,眼神卻是淩厲的很。


    她連忙下跪,抖著聲道:“我不知是上神和皇子經過,還請上神,皇子恕罪。”


    淮淺收回視線,淡淡道:“那便將你的嘴和眼睛留下吧。”


    西海公主一怔,忽而一隻手勾起了她的下巴,“既然不會說話,不認人,那這嘴和眼睛也沒什麽用處……挖了算了。”其人聲音含冰。


    西海公主抖著身子無力反抗,她也不能反抗,她知曉眼前這人聽到了她方才說的大不敬的話。


    一隻手觸上了她的眼,忽而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這般髒的眼,何須你去碰。”


    淮淺身子驀然一顫,聽著這許久未聞卻是熟悉至極的聲音,不敢置信地轉身看去。


    那人站在海棠林間,一身如記憶裏的青衫,一頭墨發隨意披撒著,那雙眼透著種種與她對視,裏頭含著什麽她不知,但她知道這個人是他,一定是。


    她鬆開阿綏的手,推開眾人,疾步走去,因為顫抖腳步有些錯亂,有些踉蹌,最後是一雙冰冷的手環抱住她,那般的冰冷,刺骨,像是從寒冷的深淵中走出,但她不怕,那可以讓她清晰地感到這人是真的活著,不是她的幻覺。


    她抱著他的手緊緊地。


    “有點疼,鈺兒。”


    白沚感到胸膛前的一片濕意,長嘆一句,“當真是淚眼成河了。”


    淮淺鬆開他,抬眸看去,他的嘴角依舊揚著慣有的弧度,眉眼依舊如畫。


    她抖著聲輕喚。


    “白沚。”


    “……我在。”


    清冷的聲音中的柔情依舊。


    作者有話要說:  岑利:“正文完結了,感謝各位的觀看,之後還有幾篇番外。”


    ☆、番外一


    我是洵華帝君唯一的龍子,名喚珩昭。但親近之人都是喚我的乳名,阿綏。


    父君說這是姑姑取的,是安好之意。


    我自出生便收到了萬千寵愛,但唯有一人我記得不大清楚,姑姑與我說那人是姑父。


    自我有記憶以來,我所記得的姑父模樣,隻能是那躺在玉冰床上的模樣。


    姑父長得好看算的上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雖然他一直都是閉著眼,一動不動地。


    我曾問過姑姑,為何姑父一直睡著。


    姑姑說:“他有些累,所以想休息一下。”


    “那何時才會醒?”


    “……姑姑也不知道。”


    我仍記得姑姑那時是笑著與我說的,但那笑令人悲傷。


    姑姑一直都在用禦魂珠收集世間的精氣,我不懂為何,曾問過母妃,母妃卻是輕輕摸著我的頭,未回答我 。


    姑姑每月都會去看姑父一次,每次她回來時,我看著姑姑的神情都覺得很心痛。


    九重天上都偷偷說我的姑姑是死了夫君的人,我當時聽到這話直接便封了他的嘴,姑父並未死,如何能讓他人如此誹謗。


    之後父君罰我跪在殿前一個時辰。


    姑姑趕來時將昏沉的我抱起,輕柔地摸了摸我的腦袋,便將我放回了母妃的懷內。


    我一直好奇姑父何時會醒,而那一日終於到來。


    那一日陽光正好,那人眉眼如畫,眼中含著柔情,嘴角輕揚,站立在海棠林前,淺笑著抱著姑姑,輕柔地道了句,“……我在。”


    我那時站在原地瞧見,想著是姑父的聲音也是很好聽。


    姑父醒來了,夫君和母妃連同墨白舅舅都是驚訝和欣喜,姑姑在姑父醒來後便一直粘著他,我取笑她,“姑姑,你怎和孩子一樣一直跟著姑父。”


    姑姑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看了眼身旁的姑父,對我淺笑道:“因為我很歡喜你姑父。”


    姑父待我很好,時常教我讀書,但他的身子不好,我雖說年幼,我還是可以探到姑父的神力很是薄弱,弱到如同凡人。


    姑父待人平淡,對我稍緩,卻是僅僅對著姑姑時那雙清冷的眼眸才會有柔色。


    有一回墨白舅舅在一旁取笑姑父,他搖著手中的摺扇,“嘖,你這身子真真是有愧於你當年的上神名號。”


    姑父喝了口茶,淡淡道:“現今我本就是一位仙人,何來的上神。”


    “若是有危險該如何?”


    “唔……那我便隻能靠淮淺護我了。”


    “你這吃軟飯的!”


    我那時不知吃軟飯是何意,正想問姑父時,卻是瞧見姑父看著殿外眼眸內柔情一片,我順著他的眼光看去,隻見姑姑逆著光自外走來,她瞧見殿內的墨白舅舅,挑眉,“你怎在這兒?不回府陪陪奚容?”


    墨白舅舅已同奚容舅母成親了,但兩人卻是時常爭吵,姑姑說打是親罵是愛。


    墨白舅舅回了一聲,“她去軍營了。”


    姑姑摸了摸下巴,“是麽?可我怎瞧見她往黎鬆穀去了。”


    舅舅聞言一怔連忙起身往外走,姑姑瞧見他這般偷笑了一聲,轉身走到我身旁抱起我坐在姑父身旁,我瞧見姑父淺笑,“為何逗他?”


    “他活該,誰叫他說你是吃軟飯的。”


    姑父失笑,“我確實是以後隻能靠娘子你了。”


    “……”


    再之後,姑姑同姑父下凡去了,說是想在凡界休息一陣子,我原想去瞧瞧的,但父君不同意我,說是待我成年後才能下凡,我無法隻能作罷。


    但我曾偷偷下凡過瞧見姑姑和姑父在街道的一處宅院裏,兩人靜靜地躺在搖椅上假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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