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顧卿和謝護衛走了幾圈,看不到人影,決定不再找,如果是單個人,危險程度非常低。徐家村人多,一個人單挑,是眼瞎了。


    收兵回營,對著值夜的人員說:“你們晚上留意些,多走動。”把全體人員圍在麻繩圈裏,有四隊值夜人員,謝家和徐家人都要參與。


    程顧卿前腳回到鋪蓋之處,文博來了一句:“阿奶,我要拉屎。”


    這娃子睡得好好的,被大人吵醒。


    等曾氏哄他睡覺,來了一句要上茅房。


    程顧卿嘴角抽搐,是不是錐栗吃多了,太飽了,需要釋放。


    瞄了一眼打著小呼嚕,呼呼大睡的肥團,還是這個家夥好,吃飽就睡,中途雷打不動,等天亮自動醒。


    一醒來先撒泡尿,拉個屎,然後再吃早飯。坐在牛車上,接著睡。


    除了貪吃之外,整體很好帶,隻要給吃的,他就默默待在那,省人省事。


    再看一眼其他娃子,都在睡覺。


    林婆子正哄著栓子。


    小子身子有點弱,膽子小,和肥團完全相反,一點驚嚇就醒。大人怎麽哄,也要磨一段時間,才能入睡。氣得寶珠想揍他,還好林婆子性子好,耐心帶,栓子才免於挨打。


    抱起文博,和村裏值夜人員打了一聲招呼,來到不遠處,把文博放下,解開褲帶,笑著說:“乖娃,在這裏上。”


    帶了一把鋤頭挖坑埋汙穢,後背別了把殺豬刀,防賊。


    文博4歲了,覺得是男子漢了,被阿奶脫褲子,臉蛋紅紅,更不能讓阿奶盯著,靦腆地說:“阿奶,你背過去,不準看。”


    我可是小大人了,不像弟弟那樣,洗澡還要阿娘幫忙。我可有隱私的,不能被女娃子看身子,阿奶和阿娘也不行。


    程顧卿順從地別過身,囑咐到:“快點拉哈,有什麽事,就喊阿奶幫忙,不要不好意思。”


    小屁孩就是多事,有點往老學究的方向發展,小家夥還學徐秀才那樣走路,有時候又學張夫子那樣講話,看得徐老三很有意見,看得曾氏連連點讚。


    程顧卿看向四周,今晚沒有月光,漆黑一片,零星聽到蟋蟀昆蟲的聲音,擾得人心情很煩躁。


    無休無止的逃荒就讓人苦悶,聽到這些窸窸窣窣的聲音,更加愁悶。


    不到一會兒,文博喊了一聲:“阿奶,我拉好了。”


    程顧卿轉過身子,小家夥已經拉上褲子,正在係褲腰帶,旁邊有當手紙作用的木棍。


    看到一地小娃子的屎尿,忍著惡心,挖了一些泥土,埋得嚴嚴密密。


    臭氣才被掩蓋住,不散發出來。附近沒水,也不準備上完廁所洗手。


    都逃荒了,莫講究。


    程顧卿扛起鋤頭,領著文博走回去,路過剛才徐老大發現人影的地方,頓了頓,抬頭看了下四周,什麽都沒。


    繼續領著文博走。


    忽然文博低下頭,蹲下身子,在烏漆嘛黑的小叢林裏,找出一塊布,奇怪地問:“阿奶,怎麽大舅舅的衣服在這裏的呢?”


    上麵繡了一隻大鵬鳥,文博見過,這還是阿娘繡的,大舅舅去趕考,阿娘做了一件長衫,上麵繡了一隻大鳥。


    阿娘還說大舅舅叫曾鵬程,所以繡了一隻大鵬鳥。


    “阿奶,上麵繡了一隻大鵬鳥,是阿娘繡的。”文博把布料遞給阿奶,讓她仔細看。


    程顧卿奇怪地接過那塊殘破不堪,沾滿汙泥的布塊。


    看樣子,應該被樹枝劃破,從衣服上劃下來的。


    烏漆嘛黑,加上肮髒不堪,難為文博了,竟然還能看得出,上麵繡了一隻大鵬鳥。


    程顧卿皺著眉頭問:“你說,這塊布料,是你大舅舅的?”


    看出上麵繡什麽,不是重點,重點是文博前一句說,怎麽大舅舅的衣服在這裏。


    是說這塊布料是文博他大舅,是說文博他舅在附近,或者曾經來過附近?


    文博肯定地點頭:“這是舅舅的衣服,這隻大鳥,阿娘繡的,我可記得清清楚楚,阿娘還說大舅舅的名字有個鵬,所以才給他繡大鵬鳥的,祝願他鵬程萬裏,考上秀才呢。”


    看到阿奶的表情不信,文博繼續解釋:“阿娘還說了,靠阿爹考秀才,這輩子不可能了,她是做不了秀才娘子。阿娘還說她有機會做秀才他妹,還說以後等我考上秀才,她就做秀才他娘呢。”


    程顧卿看著文博,說得頭頭是道,這娃子實誠,不會說謊,知行合一,而且眼睛和聽覺特別敏銳,看他的樣子,真有可能衣服是曾氏哥哥的。


    再次抬頭查看四周,靜悄悄的,應該不會有人吧。


    程顧卿把文博領回住宿之地。


    曾氏奇怪地問:“阿娘,你們怎麽去那麽久?”


    小娃子拉屎特別快,怎麽那麽慢呢?


    要是一般人,曾氏早就著急了,立即叫人出去找人呢。


    一想到婆婆,懸著的心就落地了,如果婆婆帶出去都有事,那真的有事,找人救,也來不及。


    程顧卿二話不說,把布塊遞給曾氏,問道:“你看看,布上繡的大鳥,是不是你繡的?”


    曾氏捂著鼻子,揮了揮手,沒有接過布塊,嫌棄地說:“阿娘,你拿個臭爛布給我幹啥子?”


    婆婆想幹什麽,那塊布汙跡滿滿的,遠遠就聞到臭味,竟然還叫我拿。


    剛才她說什麽呢?問我布料上的大鳥?是不是我繡的?


    曾氏一頭霧水地看著程顧卿,以及在一邊盯著自己的文博。


    這兩祖孫搞什麽鬼!


    程顧卿直接把布塊塞入她的手上,嚴肅地問:“看清楚,裏麵的繡的是什麽,是不是你繡的?”


    曾氏有點害怕,婆婆好凶狠,怎麽辦?


    為什麽一定要我看上麵的東西?


    在打什麽啞謎啊?


    顫顫抖抖地打開手中的布塊,瞪大眼睛,閉上,再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阿娘,這,這塊布,你從哪裏拿來的?”


    這隻大鵬鳥,是我的繡的,我繡給大哥的,怎麽會出現在婆婆的手上的?


    天真無邪又誠實憨厚的文博脆生生地替程顧卿回複:“阿娘,我拉完屎回來的路上撿的,我一眼就看出來是大舅舅的衣服。”


    一副我是不是很厲害,你快來誇我的模樣!


    要不是氣氛不對,情景不對,程顧卿真想誇誇文博。


    小娃子,眼睛真得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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